第三十章 报复
伊城很好奇，叶乔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伊城拒绝一个追到他家门口的女生才被揭晓。那个女生用涂改液在他家门前写他的名字，并且神经质似的扔垃圾进他家，就像一个狂热的无脑的宗教信徒。 他对这个女生产生了生理上的厌恶，于是说了很重的话，并且在叶乔面前表现出对这个女生的鄙夷，但是叶乔告诉他，就算这个女生用如此极端的方式来追求他，实际上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伤害，他可以和她说清楚，但是不能说重话。 因为那个女生喜欢他。 伊城觉得好笑。 仅凭那个女生的喜欢叶乔就可以毫无理由地站在那个女生那一边，伊城不由得怀疑叶乔的头脑构造。这样以“爱”为名的闹剧在他的生活中上演了无数次，只要看见他的脸，总会有大胆的人上来搭讪。 这张脸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无数次对镜自视，伊城从未找到这张脸让人趋之若鹜的原因，苍白的皮肤，死气沉沉的双眼，过薄的嘴唇，看上去就像久病未愈的病人一样，这样一张脸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呢？ 但是，他并不会表现出对这张脸的不喜欢，因为他知道人们对他外貌的喜爱可以转变为触手可及的利益，他买到的东西总是比别人的好，外出容易受到他人的关照，他做出的种种行为都可以被有心人解释成：他长得那么好看，做这样的事也不会怎么样吧。 出色的容貌可以帮他挡掉生活中无关紧要的琐事，大大节省他的时间，这是他乐于见到的。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对好意的无法分辨。他接触到的人都因为他的容貌对他抱有善意，可是这样的善意是永远的吗？ 不，不是的。 看到了比他的容貌更出众的人之后，人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他并且对疑惑自己之前对他的迷恋，这样情况伊城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有些情况伊城是无法避免的，比如说有些人就是喜欢小女孩，不喜欢小男孩。 但是叶乔对他的照顾不是因为他的容貌。 他试探过。 比如说故意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叶乔的确说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有洁癖。但是那种嫌弃是对他的不整洁的嫌弃，之后她依旧会用原先的态度对待他。 她似乎只对他对待向他表白的女生的态度感兴趣。她并不要求他必须接受，只要求他不要拒绝得太过分。 在伊城的认知中，他对待这些女生的态度并不算过分。 他很认真地告诉这些人，他不喜欢他们，而叶乔告诉他，他必须对待这些女生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 如果温柔有用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暴力了。 为什么叶乔会这么在意？ 在伊城漫长的少年时光中，叶乔始终没有告诉他她秉持这种态度的原因。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伊城拥有自己的势力才调查出来。 原来叶乔喜欢过别人吗？ 父亲的监视让他不能直接去找叶乔询问，和路边一个陌生的男性聊天还是可以的。 这个男人目前在一家勉强过得去的公司上班，高不成低不就，算得上是一个白领。伊城邀请他喝咖啡的时候注意到这个男人一直不停地抖腿。 叶乔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伊城端起咖啡，注意到咖啡杯的内壁上有一点黑，于是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真是不好意思，这家店没有别的座位了，只能让我们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 伊城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看上去人畜无害，没有一点攻击性。 男人昂起头来，说：“没事，都是兄弟，我能理解。你也在这附近上班吗？” “对，我面试刚通过。” “那你蛮幸运的。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你要珍惜这次机会。等你转正了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告诉你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还有，” 男人冲他眨了眨眼睛： “哪里的美女最多。” 厌恶。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伊城端起咖啡杯，他把咖啡杯微微倾斜，做出正在喝咖啡的假象，以此掩饰自己对这个人明目张胆的厌恶。 按道理他不会这样失态的。 伊家多得是这样的人，在公众场合大声谈论女仆的大腿，看到某道菜肴后露出“会心一笑”，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应对，甚至加入他人一起开低劣的玩笑，以此收买人心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他一直是这样做的，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 为什么面对这个人他就无法抑制内心的烦躁于厌恶，甚至不得不借助外物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伊城接着他的话说：“像你这样的人身边难道缺美女吗？” 他进店时就看见男人靠在桌子上向女生献媚，一副吃得开的模样。 男人确实有献媚的资格，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比一般的东方人要深邃一些，在普通人里面算得上是帅哥。 但是和他比起来…… 伊城笑了一声。 让这个男人和他比，未免太欺负人了。 男人对他的应承显然十分受用，他眉开眼笑地说：“那是，向我表白的女孩都得排着队叫号才能听见我的拒绝。” “你从小就这么受女生欢迎吗？不回初中就开始接受女生的表白了吧？” “从小学就开始了，初中算什么。”男人夸口道，他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对面的男人外表比自己出众得多，只是一味的夸耀着自己：“我还记得以前有一个女生因为喜欢我差点和别多女生打起来了，还好我阻止了他们。” “那有没有女生因为向你表白被别人欺负？” “没有吧。你别看我这样，还是比较注重和同学的关系的。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一定会去阻止。而且我很少答应别人的表白，既然拒绝了别人，女生怎么还会被欺负呢。不会的，你想多了。” 他不记得了。 对他人一生造成影响的欺凌湮灭在记忆里，甚至不配被记得。 伊城笑着送走他，吩咐手下的人给他的公司使点绊子，男人的公司很快就倒闭了。 可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这种男人不值得被喜欢，叶乔一定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一定是这样。 伊城在心里想：我比他长得好看，性格也没有他恶劣，如果叶乔喜欢的是我……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跟那个男人比较？为什么他会想叶乔喜欢的是自己。 伊城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实际上，得知叶乔曾在中学被欺凌之后，他的所有行为都不可以用他做事的常理来理解了。他几乎是顺着本能查到当初经历这件事的人，然后想方设法与他们碰面，让他们的生活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挫折。 那些参与过欺凌的人小的失去了自己的工作，大的伴侣出轨，自己发生了交通意外，其中欺凌的主力军，也就是带头欺负叶乔的人，伊城反而没有对她做什么。 他只是让她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犯过的错一件件展现在身边人眼中。于是，她身边的人都知道她七岁还在尿床，大学实习造假，她受不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于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新生活。但是，她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会知道她做过的事呢？ 据手下的人反应，被人揭穿时她根本没有后悔的意思，她只是想如何掩盖过去。这样胆小的人，被揭穿的时候连反驳都不敢，叶乔怎么会被这样的人欺负呢。 或许有一天，这个人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恶劣，他才会考虑替她掩瞒。 这些事情对于当时的伊城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首先，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叶乔但是当时的他还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到叶乔身边，也就是说他做的这些叶乔都可能不知道，他也就得不到任何回报。对于一个连家中的仆人都要计算语言的数量来拉拢的人来说，这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 其次，他的力量才刚刚建立，贸然进行如此大范围的报复会增大暴露自己野心的风险，他完全可以等自己的力量更强之后再行报复，反正这件事也过去这么久了，而且叶乔自己也没有报复的愿望。 但是不行。 只要想到这样一群人对叶乔做过的事，伊城就无法思考以后报复的事。他只想现在就让他们尝到他们曾施加在别人身上的东西。原谅这种事，叶乔来做就好了，他只负责让这些人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他人的影响。 这样不惜一切的报复心原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但是一想到叶乔…… 他一直知道在自己心里，叶乔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的一切行为的最终指向都是叶乔，他只想回到叶乔身边，继续他们之前的生活。 他终于明白，不管叶乔是出于什么目的收养他，他已经完全接受了叶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