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北城
“嘿朋友，一个人吃饭呢？”身着玄色布衣，两条手臂比双腿还粗的奇异男人坐在云山对面，“一起吃怎么样？” 云山眉头一挑，不冷不淡的说：“不怎么样。” “不要这么冷淡嘛，出门在外，多条朋友多条路，指不定什么时候攒下来的善缘会救你一命。”男人笑着，伸手摸着猴子的头，对云山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袁白柳，神猿宗九代弟子。” 猴子低着头，幽怨地看着云山，眼睛似乎在说，你快点把他赶走。 云山嚼着牛rou，语气依旧，“哦，然后呢？” 袁白柳神情温和，丝毫没有因为云山的态度而有所改善，“我们神猿宗需要常年观摩猿类才能激发功法潜力，所以很多弟子都会随身携带一只猴子，一起修行。在下不才，天赋有些略好，原先那只跟不上我的速度，所以……” 袁白柳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深情脉脉的看着猴子，看的猴子浑身起鸡皮疙瘩。 “嗝～” 云山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起身拍拍肚子，往楼上走去，朝着背后挥挥手道：“既然你想要，那就拿走吧，反正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袁白柳愣住了，猴子也愣住了，一人一猴看着云山的背影，有些傻眼，直到云山的身影彻底消失，他们才回过神。 袁白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卡住猴子的脖子就往楼上走，猴子抓着袁白柳的大胳膊乱蹬腿。 走廊里没有见到云山，袁白柳回到房间，掏出绳子把猴子捆起来准备调教。 猴子眼神尽是惊恐，可怜至极。 走廊拐角的狭间处，云山站在窗前，看着下方。 客栈的杂役们从后厨抬出一桶桶剩饭剩菜组成泔水，摆成长长的一排。 捕快打扮的男人带着倒夜香队伍和杂役碰头，捕快拿出银子扔给账房，让倒夜香队伍挑起泔水。 捕快，账房，队长，三方互相交谈几句，倒夜香队伍带着泔水离开，捕快跟在后面。 远处，从各个食肆，客栈走出来的队伍汇聚，行程一条长龙，往北方行进。 “领需城有四区，北城是难民区。”猴子站在鼻青脸肿的袁白柳身上，略带感叹道：“这领需城的城主，真是人才。” 朝廷拨了五十万白银赈灾，负责人刮了三白银，往下分配的时候被各部门刮了七万。领需城分到十万，往下分配的时候又被刮掉两万，打点关系刮了三万。 到最后，领需城负责的灾区，只剩三万可以用。 三万白银，一万买断所有食肆客栈往后一年的泔水，一千让全城倒夜香的队伍运泔水。 猴子夸赞城主出的主意，袁白柳听到这事满脸气愤，云山神情依旧。 袁白柳大怒：“这群……” 啪！ 猴子一巴掌呼上去，“你生气个毛线。” 袁白柳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天花板，“难道我还不能为了普通百姓而生气吗？瞧瞧那些官啊，瞧瞧那些城主啊。” 云山忍无可忍，拎起猴子放在窗外，不耐道：“你从哪找来这么个奇葩？” 猴子摊摊手，颇感无奈，“谁让你把我扔给他，你知道他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这些，赶紧送走。” 袁白柳突然举起手说：“哦对！还差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泔水怎么造出来？原材料差太多了。” 云山和猴子同时看向袁白柳，四只眼睛微微眯着，满脸不悦。 这货脑子绝逼有坑，这个坑还不小。 入夜，整个城内灯火阑珊，城门口涌入大量的人，看打扮，没有一个是难民。 云山说：“你为什么来这里。” 袁白柳脸一红，低着头羞涩的笑道：“这不是听说极乐宫七小姐要来，我过来凑个热闹。” 极乐宫的功法很奇特，名曰颠龙倒凤，修炼这功法的人，男孩七岁变女孩，女孩八岁变男孩，极其诡异。 到了十八岁，男孩体内阴气大盛，需要男人破身，将体内的阴气再次逆转成阳气，变回男儿身。在此期间，破身之人也会纯化体内的阳气。 女孩反之。 总的来说，只要放下心中的成见，这就是个一本万利的机缘，所以极乐宫的人有更多挑选破身之人的余地。 七小姐就是如此，一路从极西游行到此地，还会往东走，直到遇见一个满意的对象。 而天下为了修为精进不择手段的人不在少数，就造成每当有极乐宫的人到了十八岁，就会有人争斗。 更何况，这位七小姐乃是极乐宫宫主的亲儿子。他到了十八岁要破身，那场面更大。 问：如果在这种时候，七小姐的游行到灾区会怎么样？ 答：除魔卫道、癞蛤蟆想吃天鹅rou、碰运气、凑热闹的人都会汇聚在七小姐游行的道路上，商人们会变成一只只闻到腥味的猫，大量泔水自然出现。 其中的代价，很少很少，至少比朝廷出钱赈灾的代价少很多。 袁白柳忍不住发问：“所以，七小姐走这条路有朝廷的影子？” 云山和猴子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袁白柳，这用得着说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一人一猴如出一辙的背着手，从傻眼的袁白柳身边经过，走进客房。 等袁白柳回过神，早就没了人影，就剩他一个还站着那。 回到客房的云山泡着澡，喝着小二送上来的饮品，没精打采的问：“那个七小姐还要多长时间过来？” 猴子眼睛一亮，“你也想凑热闹，我给你说啊，那七小姐真是个极品，排在百花榜前十，如果不是身体的缘故，前三完全不是问题。” 云山半闭眼睛，没有应猴子的话。 猴子挠挠脸，不知道云山又发什么神经。猴子耳朵一竖，六只耳朵露出，闭眼倾听。 还是听不到，真让人难以捉摸。 “后天他们就过来了，明天城里会有更多人过来。” 说罢，猴子跳出窗外，爬上屋顶，蹲在房檐上看着月亮，捋着耳朵。 翌日鸡鸣，领需城就吵闹了起来，小贩们似乎有着未卜先知的本领，趁着这个机会大赚一把。 云山从二楼走下去，将脸揉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混入人海。屋檐上，猴子看着云山的背影，又瞧瞧北边，随后跟上。 真是繁华的城啊。 云山买了一杯杨梅汁，边喝边在心中感叹，右手转着一根手掌长的棍子。 北城似有不详，每个人路过时都是满脸晦气，哪怕是捕快都不愿意往里面多走一步。 但北城周围看起来又没什么奇异，唯一的特别就是几乎没什么人。房子是房子，店铺是店铺，树是树，没有丝毫灾年的景象。 领需城分五城，内城和东西南北城，城与城之间都隔着一道围墙。 据老人们说，领需城原先叫五王城，有五大王，他们建了墙互相提防。后来内城王杀了其他四个王，带着领需城的百姓去天下逐鹿，后来那位王死了。 再后来，赵国的祖先崛起，一路东征北战，领需城就被当时的赵国纳入版图，后来赵国成了一个大国，领需城离赵国都城太远，只是改个名字就没再管。 云山在脑子里过一遍领需城地图，找到北城围墙的入口。 城门敞开，无人守候，一切如常，只是地面上有着一道长长的棕黄色线条，应该是泔水留下的。 就在云山即将踏入北城的时候，刀刃抵在了云山的脖子上，斜过眼看去。 捕快打扮的俊朗青年冷眼相对，握刀的手很紧，手上的老茧很厚。 “此地有瘟疫，禁止入内。” 云山咧嘴笑道：“但我看到了有很多人进去，他们能进，难道我就进不得？” 这是谎话，但地上的长线就是告诉别人，曾经有人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过。 “那是他们，不是你。” 捕快的耐心似乎很少，语气中全是不耐烦，连解释都懒得解释。 “好吧，那你说说我怎么才能进去？”云山喝口杨梅汁，转着棍子，视刀刃为无物。 捕快咬着字说：“这里是灾民区，有瘟疫，不能进。” 云山咬住棍子，从布袋里拿出一块金元宝扔在脚边，与捕快的眼睛对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仇恨，十两黄金，应该够你请个杀手报仇吧。” “你查过我。” 捕快滑动手中的刀，却没有听到皮肤破裂的声音。 云山离捕快远了一步，耸着肩说：“用得着查吗？看你这生人莫近的样子，就知道指定有个黑暗的过往。” “十两黄金不够，帮我杀了城主证明你的本身，我就让你进去。” 捕快一身筑基气息尽显，一脚踩扁金元宝，冷汗看着云山。 “拜托，朋友，交易是一比一，你这我明显亏了，算了，我不进去了。” 云山转身就要离开。 捕快顿时急了，连忙说道：“只要你给城主找些麻烦，也行。” 云山眉头一挑，扭头看着捕快，心中有些好奇，“你们有什么仇啊。” 捕快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往北城走去，“跟我来。” 云山瞥了一眼藏在树上的猴子，随后跟上捕快。 猴子挠挠脚趾头缝，看着两人进去，也跟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