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捕快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宗圣说的，被文人日日歌颂，官员家中必有写着这个九个字的字卷，可……” 捕快叹了一口气，眉头浮现一缕戾气。 走入北城的范围，入魂的臭味传来，但凡差一点的都能抽过去，云山都不敢大呼吸，怕一口气把自己送走。 可这里的灵气却诡异的比外面浓郁。 云山回头看了一眼北城城门，透过破旧的外表，看到里面的遮掩阵和聚灵阵。 他对这两个阵法太熟了。 云山回过头，微笑道：“你还有一颗文人的心啊，怎么不修儒？” 捕快摇摇头，“本身才情不够，再加上少年时家里穷，读不起书，等有能力读书的时候，也修不了了。” 儒修又名文修，是最看天赋的一道，才情若够，立地成圣不是不可以。才情不够，只能通过苦读书来修习。 如果少年时不能入门，才情又不够，那么儒修的路子就断了。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随着距离北城中心越来越近，捕快开始为云山介绍。 难民分四区，一区焚烧区，但凡有病的人全被拉到焚烧区烧干净。二区死人区，男十四以上，女三十五以上，放置在死人区等死。 三区妙女区，女十四以上，三十五岁以下，全在此区，妙女区生活最好，食物不缺，但身子一养好，就要被拉出北城去接客。 四区幼童区，十四岁以下的幼童全在这里，幼童三岁以上都要修习城主送来的功法。三岁以上的孩童足六百，食物只发两百人，任由孩童厮杀，抢夺食物。 那对三岁以下的，有些卖到黑市给人做魔偶，有些被权贵拿走从下培养，总之是各有归途。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死人区边缘，一个女人突然倒在地上，云山就要上前，却被捕快拦住。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瘦骨嶙峋的人拿着刀从房屋走出，走到女人身边，犹如从业多年的屠夫，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什么地方rou最多。 人们割下rou扭过头，看着捕快弯腰鞠躬，转身隐入房屋。 “他们至少没杀人，等到人死了才动手，真是慈悲啊。” 捕快抓了一把土，往天上一撒，仰头闭上眼睛。 云山无言，捕快说的对，也不对，饿死可比被刀砍死还难受，但到了这种处境，云山无法分辨对错。 “这里为什么叫死人区？” “不叫死人区叫什么？”捕快惊讶道：“就算从现在开始下了大雨，之后风调雨顺，他们也没力气回家，也没力气耕地，更没能力挣口吃的，他们已经和死人没区别了。” 灾民到了如今，已经一穷二白，要种子没了，钱没有，饿的浑身没力气，离死也远不到哪去，等死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去幼童区看看吧。”云山思量好，让捕快带路。 捕快摇头，不愿意去幼童区，“幼童区没什么好看的，那就是城主和权贵们为了培养门下杀手的场所。” 权贵养杀手有很深的历史，往常都是从孤儿里选，现在孤儿太多了，那就从中选最优秀是一批。 六百人，给两百人的饭，想吃饱饭平均要杀两个人，饭量大的人要杀五个人，很残酷的规则。 “那去妙女区？” 捕快冷着眼说：“如果你想找乐子，外面的风月场所多的是，妙女区稍微好点的早就被带走了，看了也是恶心自己。” “算了，我自己走走。”云山摆摆手，离开捕快身边。 “随便，你就算把这些难民杀干净，也没人管，说不定城主还会感谢你。” 捕快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随即离开。 云山叹息一声，顺着街道往深处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几个全身红色的人形生物在互相殴打，身上还带着一点灵气是迹象。定睛一看，是几个小孩子在打架，只是打法格外的血腥。 趁着他们还没看到有人过来，云山施展一个隐身术，从孩子们身边走过。 有两个孩子已经咽气了。 再往前走，穿过幼童区，进入焚烧区。 焚烧区很普通，只是一片焦黑的大地，堆着干树枝。几个瘦弱男人拖着尸体，还有几个从远处走来，怀里抱着干树枝。 尸体扔到干树枝上，一个男人重重的咳嗽两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却没人关心，他自己也不关心，只是拿出火石，对着下面是干树叶敲打火石。 火焰淹没尸体，rou体的烧焦味真的很难闻。云山也分不清是生理上是本能反应，还是真的难闻。 继续往前走，妙女区。 一个相对好听的区名，面色蜡黄，皮包骨头，头发枯黄的女人们靠在墙壁上，拿着装满泔水的碗往嘴里灌。 或许，死一部分人，让食物可以供应少部分人生存，旱灾就可以说成了收成不好。 灾区难民的本质就是，庞大人口面临粮食产量极速下降，导致生存需求收到极大威胁。 现在，只要死大部分人，让少部分人可以勉强度过收成不好的一年，等到明年环境好转，再大肆生孩子，填补空虚人口。 至少，总比自相残杀，大家一同受苦是好，不是吗？ 云山心中有了打算，体内灵力与天地之间的灵气共鸣，找到捕快的位置。 捕快在北城的最高处，那是一座钟楼。 曾经这座钟楼每隔两个时辰敲一次，为百姓们报时，那时候的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比不上富家，但也不算差，时不时还能买几块rou吃。 直到难民敲响了领需城的城墙，如蝗虫般涌入领需城，惹的本地百姓厌恶至极。 捕快是本地人，也曾厌恶过这些难民，可现在想来，没什么厌恶的，都是为了活下去吗。 后来，城主选中人最少的北城，将所有难民安置锁进去，每天给他们吃泔水。 难民就像猪圈里的猪崽，泔水吃的那就一个欢快，那叫一个干净，真的很恶心，很下贱。 但他们也是人啊，为什么不能给他们吃点好的？至少给点人吃啥东西。 捕快问过衙门的前辈，前辈说：“吃不死的东西，那就是人吃的东西。” 捕快无法反驳，却联想起了早已逝世的爷爷。 爷爷从来不挑食，无论好吃还是难吃，能吃就行。捕快很多次问爷爷难吃为什么还要吃？爷爷总说，活下去比什么都强，活下去才能有一个儿子，才能有你，我才能看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人，直到欣慰的离世。 捕快晃晃脑袋，抽出刀抚摸刀边，气势猛的一变，一挥一砍间，大有一副破釜沉舟之势。 若有什么烦恼，那就练刀，刀能斩断愁丝，能斩断一切。 云山突然出现在钟楼顶上，伸手捏住捕快的刀，“我们应该谈谈。” 捕快不语，甩开云山的手，又一次扫去。云山只是躲闪，不曾还击，只是看着捕快是眼神有些可怜。 那是一种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是情感，真是可悲。 “拔刀，打过我，你说什么我都办！”捕快喘着粗气怒吼。 云山眸中闪过金光，手中的棍子扔出之后迅速变大，云山握住一头拔出直刀。 棍子还在天上飞，捕快的刀扫向云山的腰部。 直刀滑过刀刃，带着刀斜着往上走。刀尖直指捕快时，猛地一刺。 捕快的刀脱手而飞，正要飞身去接，但穿过锁骨的刀宛若泰山，让捕快动弹不得。 “还是太弱了。”捕快叹气，对着云山抱拳，“有什么吩咐，你说。” 云山抽出直刀，刀尖指天，棍子刚好落下，正好入鞘。到了云山手中是棍子迅速缩小，眨眼睛只剩手指长。 捕快惊叹，“法宝？！” 猴子这时爬上钟楼，看到捕快后，讲手中的刀扔在捕快面前，随后站在云山身侧。 又一次惊叹，“妖宠？！” “这个先不谈，先说说那个极乐宫七小姐。” 云山把玩着棍子，转过身俯视整座北城，这种视天下如掌中之物的感觉，貌似不错。 捕快脸色有些怪异，“魔门极乐宫，全是一些不男不女的东西，有什么说的？” “但为了修为精进的人放在正邪隔阂，内心成见的人不在少数。”云山沉吟片刻，回想在路上听到过的天骄，“例如天刀门叶霞，宣其宗林午连，阳尘宗王庭西，甚至还有一个齐国的皇室旁系子弟，很多很多。” 捕快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防止直接开口大骂。 亏你们这群家伙被誉为天骄，为了点修为就往阴阳人的床上凑，也不嫌恶心，呸！ “这与你要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让难民参与这次争斗，拿人命堆死那些天骄的命，如何？” 云山扭头笑道，笑容很和善，和善到令捕快浑身发抖。 捕快手足无措的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凡人和修行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你懂吗？就像你，你完全可以杀掉北城的所有人，大气都不带喘一个的！” 云山转过头，背对着捕快，似是自言自语道：“明日七小姐就要到了，近几日的泔水多了许多，行商也多了许多。相对应的，消耗也多的多，也不知道这七小姐一走，城内粮仓和米铺还剩多少粮，听说现在的米价已经涨了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