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挑衅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数十双眼睛在同一瞬间向麦克聚焦了过来。虽然在开门前麦克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这还是让他顿时感到脸颊如火烧般发烫。他看到队员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居然连以迟到著称的本埃文斯都已经到了，而斯科特戈麦兹便坐在人数最多的那个圈子中。麦克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紧张和焦虑。

    “早上好，伙计们！”他勉强挤出一丝看似自信的微笑，但他不确定其他人眼里看到的是否和他想象的一样。

    几声不连贯而又低沉的“早上好”陆续传来，麦克注意到彼得弗格森和克雷格海德和那个叫做奥利弗欧肯的新成员给了自己一个微笑，紧接着他们的表情又清一色地换成了严肃和不安。

    “大家的假期过得怎么样？”麦克刚说完这句话便想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他本想开门见山地提出罢免自己的队长职务一事，没想到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了回去。

    而更让麦克不安和恼火的是，没有任何一人对他这个轻松的问题作出回应，整个更衣室鸦雀无声，尴尬的沉默让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的领导能力是否真如斯科特戈麦兹所指控地那样“令人难以信服”。

    这时麦克感到身后的约翰踢了下自己的后脚跟，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自信……魄力……”

    麦克微微点了一下头，他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在棒球队发表那番“入职演说”时的感觉，在酝酿了三秒钟后，他从门口缓缓地走向室内，尽可能地拉近自己和队员们的距离，他知道这样有助于传达自己在演讲时的感情和感染力。

    “首先，能担任足球队队长，是我莫大的荣幸。我知道球队在前两个赛季的成绩并不理想，包括我在内的老队员也一直都在反思和总结，我们拥有优秀的球员，我们进行刻苦的训练，可究竟是什么因素让球队在比赛中屡屡失利？我想，应该是很容易被我们大家忽略的一点——凝聚力。在比赛中，如果我们无法一心同体，很有可能连对方的中场都无法突破，我想大家在上个赛季对阵奈特高中时应该深有体会——”

    麦克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到坐在乔伊菲尔德和艾尔文奥斯克先后露出了略带惭愧的笑容，这两个左右前腰在球场上都有着无视前锋、单刀直入和几乎不传球的癖好，要不是被强行换下场，天知道他们还要让球队丧失多少次射门的机会。

    “我所说的‘一心同体’，不仅仅是指球场上的默契和配合，在球场外的协作也是至关重要的。任何因球场外的球员间的私人情绪而导致训练和比赛无法顺利进行是不能接受的，同样，如果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对我担任队长这一事持有不同意见，完全可以来和我进行开诚布公地交流，我会以欢迎和谦逊的态度来接受大家的意见和指教，但是——”

    麦克看到罗伯特沃尔克和杰森沃尔克俩兄弟神情紧张地低下了头，而斯科特戈麦兹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他接着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威严说道：“如果有人因为个人恩怨而试图分裂球队，我不仅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会追究到底！你可以对我领导球队的方式提出质疑，但是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借机污蔑我的人格和尊严！决不允许！”

    “说得好！麦克……”奥利弗欧肯和另一名叫做杰克提尔尼的新队员兴奋地欢呼起来，但在其他人的沉默不语又使得他们俩被迫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队员们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由之前的疑惑变成了可以看出这番演讲多多少少起到了作用，虽然未必震慑人心，但至少还算是强劲有力。更衣室由原本的沉默变成了窃窃私语，麦克忐忑不安地在内心渴求着能再来一些像奥利弗和杰克那样给予的鼓励。

    至少别当面给我泼冷水啊……麦克默默祈祷着。

    这时，此前一直面无表情戈麦兹站了起来，以一种异常挑衅的口吻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担任足球队队长，麦克？”

    “民意所向。”麦克强忍住自己的愤怒，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你忘记了上学期在进行队长选举的时候，我得到了除了某个人之外的所有选票吗？”

    “噗嗤！”

    站在身后的约翰笑出了声，更衣室内也瞬间躁动了起来。几名新队员不知错所地相互看了一眼后，对麦克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麦克得意地看着戈麦兹，后者遍布雀斑的脸抽搐了一下，气愤地咬了咬他扭曲而又泛黄的牙齿，不甘示弱地继续问道：“同时担任棒球队长的你，怎么能够保证不因为会把重心放在棒球队上，从而忽视了足球队？”

    “仅仅是空洞的语言当让没法让我向其他人做出保证，但是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麦克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纸，以近乎夸张的动作将其展开，纸张和空气摩擦发出的巨大响声甚至让麦克自己都吓了一条，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指着纸张说道，“这是我在暑假里就为足球队制定好的训练计划，涵盖了技术、战术、身体、心理和理论，甚至还包括针对新成员的特别训练。我也为棒球队做了一份相同的训练计划，虽然我一直宣称我对待两支球队一视同仁，但实话实说，我制作这份足球队训练计划所花费的精力还要比棒球队的多一些，因为我知道目前足球队的处境更为不利一些。”

    “你根本就没有为棒球队制定过什么训练计划吧……”约翰在麦克小声地咕哝道。

    事实上，麦克的确没有为棒球队制定过任何训练计划，甚至就是他手里正拿着的足球队训练计划也是前天晚上因为无聊而打发时间的产物，里面零星地提到了一些阵型和个人技巧方面的训练，但远没有他所宣传得那么详细和丰富。麦克早上在接到约翰的电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冲进房间找出这份训练计划，而它也不不负期望地派上了用场。

    “另外，针对你的这个问题，斯科特——”麦克收起了那张纸，以防被其他队员仔细揣摩后露出马脚，“上学期在进行队长选举之前，我已经被选为了棒球队的队长，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我当时也在竞选演讲中陈述了这一事实，希望大家在投票时将这一因素考虑在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最终结果大家也都有目共睹。”

    戈麦兹紧握双拳，下颚因为愤怒而不断颤动，这让麦克不禁联想到了发不出声音的蛤蟆。

    “如果足球队和棒球队的训练有冲突，甚至是在比赛时有冲突，你要怎么处理？”戈麦兹显然不打算就此打退堂鼓，但不幸地是，他问了一个麦克早有准备的问题。

    “棒球队的训练是在周一、周三和单周周五的下午，而足球队的训练是在周二、周四和双周周五的下午，这都是两支球队的传统。更何况，任何人在特殊情况下都有可能缺席训练，即使是教练或是队长也不例外，我想这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如果我真遇到了什么无法调和的事件，我们还有副队长克雷格，不是吗？”说罢，麦克朝克雷格海德使了个眼色，对方也默契以一个调皮的军礼作为回应，“另外，棒球赛赛季和足球赛赛季并不冲突，棒球赛在结束之后还有六十天左右的时间才是足球赛。如果你是担心我无法在六十天之内从棒球赛中恢复并全身心地投入到足球赛中，那么，伙计，我想你是彻底多虑了。”

    麦克故作无奈地耸了耸肩，更衣室内的嘈杂声越发响亮。在看到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开始朝自己微笑后，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而此时的戈麦兹像极了白雪公主里最终被气疯了的恶毒皇后，一个劲地左顾右看，试图给自己找到一个支持者。

    面对大家的积极回应，麦克也用微笑致谢。他回头对约翰做了个鬼脸，而后者也笑着朝他竖了根中指。

    “可是——”戈麦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嘈杂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如癞蛤蟆般的脸上展现出一丝邪恶的jian笑，这让麦克后背直冒冷汗，“球队的成员们都已经进行了投票，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赞成我们应该有一个新队长——”

    紧接着，戈麦兹也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纸，用着和麦克一样的夸张姿势将其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签名。

    “柯蒂斯教练也是赞成者之一。”戈麦兹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这让麦克感到一阵恶心。

    揍他！我要狠狠地揍他！麦克在内心怒吼着，此刻他只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立马消失，只留下他和戈麦兹，他下定决心要找机会给那个霍比特人一点颜色瞧瞧。

    “哦？你的意思是由你来担任队长？”麦克用一种很少使用的轻蔑语气问道。

    “不，并不是我——”戈麦兹冷笑了一声，并朝麦克的方向指了过来，“是他——大家选出的新队长是约翰考伦斯。”

    麦克犹如触电般颤抖了一下，转身望向了自己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