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活体标本

    <>九点一刻，楚罂把音乐关掉，走下了车子，车库里一片宁静，看守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低矮的车身上睡着了，把唤醒楚罂参加会议的事忘到了脑后。

    楚罂沒有把他叫起來，而是关掉车库里的灯，进了北面角落的内门。车库外门负责进车，内门则直接通往暗袭基地，由一道蚁xue似的细长的走廊连接。由这里走到基地，需要通过设置在最外侧的一间武器库，楚罂的双刀就是在那里换的。

    他一点都不着急，尽管已经错过会议的大部分了。怎么说呢，楚罂本來就沒打算参加这场密布疑云的会议，虽然它不寻常乃至精彩，不过相比接下來要看到的东西，老爷子隐瞒了二十年才告知他的隐藏的东西，那些精彩就微不足道了。

    楚罂慢慢穿过幽暗的走廊，地毯掩盖了脚步声，让他的身影总带着一丝诡异，除非在灯光特别明亮的地方，地下基地到处都有诡异的味道，这是从克里特岛归來的楚罂心里挥之不去的感觉。如果非要问为什么，那大概是深思熟虑的计谋开始浮出水面，诡异就是计谋的特有味道。

    五分钟后，楚罂才把百米的距离走完，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武器库黑色的合金大门，用刀，这厚重的阻碍，拿拳头砸才能发出声音传到里面。

    钢柱自墙壁中抽出的摩擦声持续了三秒钟，武器库的防御果真是不可怀疑的强悍，即使是一颗炸弹，恐怕也造不成可观的伤害。不过楚罂从前可沒这么想过，只觉得它像一只巨大的乌龟壳。

    黑衣暗袭者站在楚罂身前，胸前暗金色“S”尤为醒目，一名S级精英，比他还要高出一个等级，当了一个看大门的。

    老爷子的心思啊。楚罂暗想。

    “你好。”他点头打打招呼。

    “有什么事么，罂少？”暗袭者笑道。

    楚罂抬起胳膊将双刀露出來，说：“不好意思，刀刃崩了一些，可不可以帮忙修补一下？”

    暗袭者接过双刀，手指顺势在刀刃上滑过，果真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缺口。

    “刀刃崩成这样可不容易，”他笑着说，“是打架了吧？”

    暗袭所有武器都由自己研制的合金制造，暗袭者有这样的信心也正常。

    说话间，楚罂已经走进了武器库内部，由合金制巨门就可以想象其内部之宽大，五排长六宽一高三的陈列架占据了半壁空间，满当而有序地排放着各式各样的冷兵器，三家族的专有武器在这里都有出现，只不过是制式量产，离真品质量还有些差距，但依然可以称为利刃。武器数量估摸数百，举行一个博览会也绰绰有余了。

    “是啊，打了一架。”楚罂说，他的手在陈列架间浏览摸索，金属有很不错的冷硬质感，摸上去很舒服，“刀虽然很锋利，但毕竟太薄了。”

    “重以力压，利以速成，”暗袭者说，“锋利的武器，最好不要隔对手碰撞。”

    “一击必杀？”楚罂笑，“我还沒到这么厉害的地步呢。”

    他从陈列架上掂起一把砍刀，刀重十公斤有余，模样和他的猎刀“兽牙”很像，拿在手里感觉很熟悉。一向自认洒脱不羁的他居然也怀旧了，虽然并沒有过去多长时间。

    暗袭者拿着双刀到武器库右侧房间去了，那里是研究室，暗袭者的工作便是武器研究，修复两把小刀简单得很，可能他会直接给楚罂两把新的，把旧的当废品丢掉。

    楚罂的脑中开始浮现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接近想看到的东西的时候便越激烈，明明陈列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却好像有十几人围在四周观看似的。

    他放下刀，手伸入陈列架里被武器遮挡住的深处，冰冷的内壁很光滑，他慢慢移动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点凸起物。

    “还真有啊，”楚罂有些惊讶，感觉自己就像烂俗武侠小说里的主角或者反派boss，只有这两种角色才能用正确的方法打开墙壁或者书架里的机关，“老爷子的想法……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他把凸起物向左右拨动，又向里按下，贴近陈列架的耳朵听到了沉闷的摩擦声，他赶快抽出手臂，免得被陈列的刀剑切了去。

    数吨重的陈列架发出低沉的吼声，庞大的身躯缓缓转动，然而其与地面摩擦处却安静无比，应该是有滑轮类的东西装在底面。楚罂随它的转动走着，狭长的洞口出现在地面，前一瞬还是乌黑的，却立刻亮起了耀眼的灯光。楚罂站在洞口台阶上方，白色寒气扑到腿上。

    情节越來越按照烂俗的套路发展了，神秘地洞出现……沒想到已经位于地下的基地，还有更深的洞，无底洞么。楚罂撇撇嘴，心里牢sao不断，老爷子是给自己留了宝藏，还是在里面养了一头怪物让自己观赏，照他的性子，两种可能性都排除不了。

    楚罂踩着寒气走下了台阶，地洞，，暂且这么称呼吧，，内部的低温装置正在以大功率运行着，犹可听到风机的声音，四壁是明亮的光，干冰似的气体铺了地面厚厚一层，翻滚流动，把以银白色为主打色的房间营造成了科幻小说中的高科实验室，，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个并不宽阔的房间，大概聚集了最浓缩的精华。

    阶梯直立扭转，楚罂走到地面时，头顶离天花板也不过一米的距离，冷气已经淹沒了半个身体。这时他看清了，装在四周墙壁上的，并不是单纯的灯，而是令人炫目和不舒适的紫外线灯管，消毒最常用也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普通人暴露在如此巨大量的紫外线照射下，几分钟内就可以引起皮肤病变，器官衰竭，但楚罂可以倚仗特殊体质撑久一点。他走到房间中央。

    初看，也许这里会被当成标本间或者停尸房之类的东西，六个巨大的铁桶似的透明罐子伫立，钢化玻璃后，残鬼在绿色透明的液体中沉睡，他们的躯体整体呈暗红色，仿佛肌rou透过皮肤裸露，双目紧闭，表情安详。尸体是完好无损的，这让他们看起來就像蜷缩在羊水中睡觉的胎儿，不晓得致死方法是什么。

    楚罂第一次看到除了体型，其他和凶神恶煞不沾边的残鬼，这东西即使被杀死，也是一副疯狂嗜血的模样。那么大概是麻醉后再取命吧，又该需要多大剂量的麻醉弹才够，楚罂猜测，恐怕要超过对付一头发疯大象所使用的。

    六个标本罐环绕，楚罂觉得自己更像呆在生化危机中某科学家的实验室里，观赏他疯狂的研究成果，哈，果然，这样想來，这些残鬼便不像被杀死，倒像养在这里的了。

    楚罂一时兴起，从钥匙串里捏起一支小小的聚光灯，凌伽离开后，这钥匙串是原封不动的，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挂一支小孩子的玩意，也许是哄那个孤独小女孩玩的。

    那个小女孩啊，不会说话，又被人强行带走，楚罂皱眉，不应该想起她，因为同时想起來的是自己的无助，还有同伴的死。

    红色光点透过厚达两寸的钢化玻璃和绿色的液体，点在残鬼的眉心，又往下移动，覆盖住了他的眼皮，这样会让眼珠感受到弥漫的亮红色，，如果他是活物的话。

    如果……楚罂觉得自己在过亮的灯光下呆太久了，导致有些炫目。可是他真的看到残鬼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是错觉么？楚罂摇摇头，觉得脑子清醒得很，他将聚光灯的亮度调整到最大，脸往前凑，几乎贴在了玻璃上。

    残鬼的眼睛再次轻轻颤动，而后陡然圆睁，凶光迸射！

    瞬间，楚罂觉得自己像被电流狠狠击中似的浑身一震，急步后退，下意识向腿摸去寻找武器，但兽牙早就换掉，袖刀拿去修理，他浑身上下，只有一串钥匙是金属制作，还有上面只能修理指甲用的玩具小刀。

    冷静！楚罂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來，他的后背贴在了另一个标本罐上，异常冰冷顺脊柱冲上大脑，比洗冷水脸强一万倍的清醒效果让他猛的打个冷战。

    沒有怒吼，震动，想象中的玻璃碎裂，残鬼只是睁开了眼睛将他看着，却沒有任何其他的动作，依旧安静半蜷缩着。

    楚罂疯狂跳动的心脏平复下來，刚才他几乎以为房间要炸响了，现在却平静如初，依然只有低温设施的工作声，炸响只是在他脑子里发生过，六个标本罐石头一样伫立，沒有那只残鬼蹦出來搞破坏。

    “妈的……”楚罂暗暗骂一声，沒想到会碰到这种事，老爷子真的在密室里养怪物。他又站回原來的标本罐前，残鬼怒睁的双眼又缓缓闭上了，还含了一些液体进去。楚罂不知道这绿色的油脂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在他印象里，好像只有福尔马林是用來泡尸体的，不过，这又不是尸体。

    楚罂从标本罐间缓缓穿行过去，面前是一个高高的屏风似的金属板，一边一个，似乎是为了隔开外侧的空间，中间留着可供一人通过的门，楚罂略踬躅，走了进去。

    被隔离出的空间沒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有一个横放着的精致的陈列架。楚罂绕到陈列架正前方，透过玻璃，他看到了整齐的木质支架，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以千计的试管，在白光下，散发着红宝石般通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