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衣女郎
最令她不能忍受的是在外面吃饭,他只会挑选便宜的路边大排档,而邻桌往往坐着几位袒胸露背的抠脚大叔。见她损小李的兴致越来越高,阳子作为他的好友,不得不帮他解围:“他不至于那么抠门吧,做我们这行收入不会太低吧。” 阳子的解释似乎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她把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恕我直言,你和他的外表风格差不多——怎么看都不像是月入过万的白领。” 看来和这位美女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阳子起身告辞。那位美女对阳子“哼”了一声,头也不回,扭着腰走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得砰砰直响。 那位美女话糙理不糙。只要不是工作的时候,小李穿一身洗过无数次旧巴巴的便装,他那套挺拔的蓝西装纯粹是应付工作,为了避免衣服磨损,平常他从来不穿那套唯一的行头,而他脱下西装之后和街边推板车卖西瓜的真差不了多少。阳子承认自己和小李在生活方面是一丘之貉。即使工作时,阳子也是一身便宜的休闲装打扮。要不是他们专业水平高,估计客户早就把他们抛弃了。 阳子省钱是为了在高房价的M市攒个属于小窝,但阳子在吃上是一个讲究小资情调的人。阳子可以一个人在牛排店点一份牛排,要一杯红酒,静静地听着店里播放的背景音乐,愉快地度过一个周末的夜晚。 阳子理解小李可能也要买房,可是他连和女朋友吃饭都选大排档,省钱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作为他的朋友,阳子感到脸红。 连续跑了两个地方,都没有小李的下落,要不,去派出所报案,不知道有没有用?小李失踪的当天按计划是要和阳子在洲际酒店见面,再怎么说,应该和当地的派出所有关系吧?阳子通过手机地图,找到了酒店附近的一家派出所。可是来M市快一年了,还真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来到那家派出所。 在报案窗口,阳子结结巴巴地向里面坐着的协警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他漫不经心地听阳子说话,像听一段传奇故事,好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问阳子:“你是他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好朋友,工作搭档。” “那你没必要紧张啊。他家人都没来报案。说不定他不想见你呢?” “你说的话可能有道理,但是......” “这样吧,你先联系他家人,如果确实失踪了,到时候和他家人一块儿过来吧。” 那位协警几句话就把阳子打发了,阳子无言以对,他扭转头忙其他事情去了。阳子只好悻悻地离开派出所。 从派出所出来,阳子需要跨过天桥走到马路对面坐公共汽车回家。天桥上大部分桥面都暴晒在烈日下,只有在下桥的地方,一棵大榕树的树荫带来诱人的凉意。阳子走得气喘吁吁,在树荫下先休息一会儿,倚靠着栏杆,像被打瘸的狗一样,无助又无奈。桥下车流如水,人行道上人们来去匆匆,天桥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从阳子身边大踏步走过,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看阳子一眼。 眨眼一个月过去了。前一段紧张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阳子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去丹平的事,手机铃声响了。阳子拿起手机一看,是小李的手机号!阳子一阵狂喜,几乎是对着手机吼起来:“小李,你去哪里了?!” “对不起,我不是小李,”一个女声说。 阳子立即严阵以待,仔细听她说什么。 电话那头说:“前一阵子给小李打电话的是你吧?” “是我,你是他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现在马上来麒麟山庄五号楼找我子吧。” 阳子一秒钟都不想耽误,飞快跑下楼。从阳子住的地方打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麒麟山庄是M市最好的疗养院,以前不对外开放,最近几年才开始接待普通市民。院内树木参天,环境幽静,除了几只小鸟在树下的草地上蹦来蹦去,看不到一个人。在五号楼大厅里,阳子拨通小李的手机,还是那个女人接听:“你到了吗?” “我在门口。” “稍等,马上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位红衣女郎从电梯里走出来。大厅里只有阳子一个人,她朝阳子快步走过来。她的脸型是典型南方女孩的样子,颧骨稍微有点突出,短发,不高不矮,不太漂亮,但很耐看。 阳子心里装着满满的疑问,正要说话。她招了招手,说:“你跟我上电梯。”阳子跟着她来到四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她轻轻地敲门,径直推开,阳子的目光直接从她头顶上往室内射过去。 “小李!”阳子几乎是跑进房间,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把阳子推开,一脸惊诧,“我认识你吗?”听到他这么一说,阳子满脸狐疑,“我是你同传搭档啊,你小子竟然装作不认识?” 他没有继续说话,坐在窗户边小沙发上怔怔地看着阳子。窗外湖光山色,阳光经树叶“过滤”后,柔和地照进房间。一个月不见,他明显发胖了,可能是缺少锻炼的原因。他穿着一身宽松的条纹病服,脸上带着淤青。他精神不太好,像睡了很久刚被人叫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阳子转头焦急地问红衣女郎:“这是怎么回事?” 她叹了一口气,说:“自从一个月前出车祸后,他就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他都想不起来。” 接着,她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你叫我阿静吧。” 她继续讲她的故事: 她们家是大石坑原住民,“我家公寓”是他们家开的,在M市算是有产阶层。她没别的工作,高中毕业后帮家里管理出租屋,就是收收租金,打理物业等琐碎的事情。 小李两年前搬过来的那天,是她给他开的房门。他看起来有点木讷,背着一个洗得泛白的鼓囊囊的双肩包,双手吃力地拖着一个大纸箱,纸箱没盖上,里面装满了书。她常常在公寓一楼办公室办公,和他慢慢混熟了。他基本上不和别人打招呼,也不接待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