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杀青
为努力，这种高大上的理由，让人浮想联翩，还以为回去一个多么高大上的地方共进晚餐。 现实则是——路边摊。 “讨厌，说好的带人家吃大餐呢？” “小宝贝儿，这家烤鱼也不错的，十几年的老摊子了。” ……这是一个穿西装的老头跟一个小姑娘的对话。 在俩人这桌后面，才是数叶跟赵丽影的位子。 自助的烧烤架子，配菜是一溜绿菜和里脊rou。主菜是新鲜的鱼，两三斤重，rou质白嫩。割了几道口子，涂上几层金黄色的香料，再抹上一层鲜奶白的猪油，就这么架在细细的炭火上面慢慢地烤。刺啦刺啦地直冒油星子，让人垂涎欲滴。 江南温婉的暖风吹过夜晚，拂动了河水、柳树和发梢。带动着竹炭的清香，油脂的浓香扑鼻而来。一股子炭火跟食材一相遇，遍胜却人间无数的感脚蓦然升起。 高高的路灯打亮了两只吃货的脸，在上面形成一种暖暖的黄色。人就在这样的光景中发笑。 “我一直以为，人物小传是像梁朝伟，黄秋生那些大影帝的专属。” “还在笑我！” “这个真没有！” 赵丽影白了他一眼，低头下去对付一快烤好了的里脊rou，不理会这人的狡辩。 “诶，跟我出来吃饭了，你今晚没事吧？”数叶后知后觉地问道。 “没事，本来就是想找你学习学习的。”赵丽影笑道。 “学什么？”数叶不懂。 “怎么演戏啊，明天就要演了，我还什么都不会。”赵丽影解释道。 “你不是写了人物小传么？”数叶想到那句肤白貌美就要笑。 又来！？ 赵丽影气结，这人怎么老爱抓住一个梗不放？ 有心不去理他，可心里对明天的拍摄又实在没把握，还是忍不住继续当问题宝宝：“我就是听那些学过表演的说的，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写。” 数叶稍稍想了下，道：“差不多吧，无非就是人物资料，再加上一些心理活动的揣摩。这些东西你基本都写到了。” “你都看到了？”说到这里，她眼里忽地闪出一丝狡黠。 “嗯。”数叶并没察觉，傻乎乎地点头。 “呐，承认了吧！”赵丽影现在两只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缝儿，笑得像只小狐狸。 额，没想到这姑娘还在记恨那句狗血的解释。 数叶噎了一下赶紧地转移话题。 “所以你现在很紧张？” “有点吧。” “其实你没必要紧张，这个角色不难演。而且我看过你在舞台上的表演，挺大方挺自然的，有那个状态你就差不多了。” “你看过？” “嗯，冯导都夸你心态不错。” “我也就剩下一个心态了。”她翻了个白眼：“舞台上不紧张，是因为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死就死了没什么好忐忑的。” 她的手也没闲着，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青菜，两个腮帮子鼓了起来，继续道：“但是拍这些片子不是有好多次机会么？我怕我一不小心，咯噔一下，一次机会没了，再咯噔一下两次机会没了。咯噔好多下，这片子就拍不完了，主要是还得自己受罪。” 数叶被她几句咯噔弄得有些萌化了，一个包子脸的姑娘装起可爱来简直无敌，忽然有种身处电视剧里头的既视感。 “尊上！” “千骨！” OH！NO！ 赶紧甩甩头，道：“那你就把现在当做是在舞台下，明天当做在舞台上，赶紧紧张紧张。” 这也能行？赵丽影瞪大眼睛看着他。 “瞪我干嘛，真的，这在表演系统里面叫做情绪代替法。” “真有用？” “真有用！” 见他信誓旦旦，姑娘将信将疑地使劲儿紧张起来。 可紧张这玩意儿，难道还能控制不成？ 于是她使劲半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讨厌，不玩了。” 这时候鱼也烤熟了，两面金黄，汁水洋溢。俩人停止闲聊，七手八脚地用盘子装起来，低下头去大快朵颐。 刚才姑娘的一声讨厌倒是引起了旁人的关注，那位穿西装的老头扭过头来，先扫了一眼。然后就跟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凑了过来。 “你有些眼熟。”他开口道。 “说你呢，你还挺出名的嘛！”数叶头也不抬地对赵丽影道。 埋头吃东西的赵丽影也是好奇，难道现在自己真的这么有名？ 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却分明见着那老头是冲数叶说的。 不由嗤笑一声，“人家在叫你呢。” “叫我？”数叶也抬起头来，看向老头。 那老头正一脸欣喜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额，大大，您可能认错人了吧？”他客气地笑笑。 老头反应过来，怔了怔，连忙笑道：“确实确实，不好意思。”他点着头，笑眯眯地又回到座位上去了。 “爹地，好丢脸哦！”少女嘲笑的声音从那一桌传了过来。 赵丽影和数叶对视一眼，无声地笑。 …… 事实证明努力还是有一定回报的，赵丽影两三千字的人物小传让她对“汝南周氏贵女”这个角色有了一些深层次的理解。这个本来背景板一样的人物出乎数叶意料地灵动了几分。同样是演背景板角色，艾力江演的那个司机就没这种效果。 所有镜头都拍完了，剩下的就是片子的剪辑和后期。这些得等到回京城再做。 李然在昆明老家怀念了七八天的狗，四天前就回去了。数叶这头一完事儿，请大家伙儿吃了顿宵夜，也匆匆地往回赶去。 范大叔在京城安的家，与他同行一路。都信范，大叔走的是亲民路线，也坐经济舱，在热情观众的包围之下嘚吧嘚吧地讲了一飞机的表演心得。 飞机降落在国际机场，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京城四月的恶意，都中旬了，还是特么的这么冷。 话说这次南下，西双版纳，昆明，杭州三个不同纬度，再加上这次回来，四个地方的气温就是一年四季。这种感觉就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国真特么幅员辽阔。 赶紧把羽绒服给加上，跟着范大叔好歹也享受了一把名人待遇——万众瞩目。 他在瞩目中厚着脸皮求带。蹭车回了学校。 北影的校规是鼓励学生自主发展的，只要你有足够好的机会，老师就不会把你限制在课堂上。 同寝的顾源就跑靖西去拍电影了，请了三个多月的假，老师眉头皱都不皱的。 但你得提前请好，像数叶这种不声不响一不小心就多出大半个星期的…… “无法无天了！”老教授拍着桌子，怒发冲冠。 “别介！”数叶挤着眉头，嬉皮笑脸：“老师您消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哼，”老教授怒哼一声，“你小子最好能交上好东西来，要不就等着挂科吧！” 数叶赶紧从口袋里把准备好的普洱茶饼摆在桌上，笑道：“两天功夫，您就瞧好吧！” 他成绩一向不错，家庭情况老师也了解。都挺喜欢这个很是孝顺，学习成绩也不错的孩子。 本就不是真的发火，这会儿被他信心十足的包票一打，也不再摆脸色。挥手笑道：“滚滚滚，赶紧做东西去。” …… “师师啊，赶紧准备，该咱们上场啦。”一个声音催促着师师姑娘。 “好。”她呆呆地应了声，又瞥了一眼手机，有些失落又有些慌慌张张地向舞台跑去。 从后台到台前有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传来悠扬的乐声。走廊两边开着的门里，淡蓝色的月光撒了进来。快满月时分了，这些光线柔柔的，漂亮极了。她夹着双手，穿过月光，朝着那尽头走去。一路上，穿着舞蹈裙子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跟她擦肩而过。 “今天我男朋友来看我的表演。” “今天我男朋友也来看我的表演。” 姑娘们都一样，女孩子总希望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现在心爱的人面前。就像男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地显摆着自己的金钱或者地位。 这些姑娘们早早地就邀请了自己的恋人，或者用撒娇，或者用威胁，总之就是一定要来哦 ……他，还没来。 他，也没回短信。 他…… 师师姑娘低垂下眼眸。 他和她不是男女朋友，但她希望他来。 “嘿，你男朋友呢？”等待在幕布后面，她的朋友小米悄悄问她。 “我，”她迟疑了会儿，弯着眼睛笑道：“我没有男朋友啊！” “还说没有？那天我去医院，是谁在一口一口喂你吃饭的？”那姑娘八卦地笑着。 “哎呀，那就是一好朋友，见我打点滴不方便。”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 “安静点！要上场了。”老师有些严肃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姑娘眉毛动了动，嘿嘿轻笑了两声，不再说话。 她隔着缝隙往人群中间看，努力地想找到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