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起橘子楼（三）
慕歌低头应承下来，客气地跟云霞说：“云小姐，十九爷的意思，是请您先回去。这个时间，真的不做生意。” “十九爷？谁家的十九爷？”云霞不屑，柳眉一挑，“你们能招待云裳，就不招待我是吧？你们橘子楼，认钱，还看人是吧？” 慕歌也很无奈。看样子，这位小姐是不知道京城只有一位十九爷，便是皇叔景王殿下。谁叫他老人家，整日里躲在城西的王府花园，以至于这些外来的年轻人都没听说呢。既然，这位小姐这么嚣张，那就不必提点她了。想必早上来的两位客人，也不是简单的角色，说到底，最微末的倒是她这个店主了。 “云小姐，我们这里是酒楼。要不这样，你有事找那位姑娘，等她下楼，你们慢慢……” 慕歌倒是提醒了云霞，云霞眼睛一亮：“我为什么要等？”她吩咐身边丫头：“赶紧去找我哥。就说，他要找的人，就在橘子楼。” 小丫头领命，一溜烟跑了出去。 云霞搬椅子，坐定，就等云裳下楼。 慕歌劝不动，也不能直接轰人走，抬头看向站在三楼的冰砚。 云裳此时的气已经顺了，寒川就不再抱着她了。吵，让她一个人吵。像她这种人，就该像皇叔那样，不理睬才好。 云裳整理好自己衣裳，深吸一口气，进屋子。刚才在十九皇叔面前丢脸了，得致个歉，怎么说也是父王最赞赏的十九皇叔。 “十九爷？”云裳咽了口气，“刚才对不起。” “你meimei？”苏子寒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看她刚才涨红了脸，泼辣的像个母狮子，现在又乖巧起来。 “二叔的庶女。她以前，也不是这样。”云裳原本是想顾全云国颜面，说完之后，又觉得多余。哎！在药庐后院呆了三年，连话都说不好了。 “今日若不是我要见你，是不是，你就要去找个寻常人家，相亲，成亲。一辈子，到老到死都姓陆？” 云裳重重地叹息，无奈道：“今天见到云霞，怕是没有没有那个命了。十九爷，要是我死了，你帮我跟梁佳彦说一声，以后别骗人了。可以的话，叫他给紫烟药庐的洛河先生陆飞卿带句话，就说，谢谢他肯冒险收留我。他这么善良，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医的。” “这是交代遗言？”苏子寒看着棋盘，不知道盘算什么。 “嗯。告别的话，还是早点说，不然等到死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小小年纪，如此悲观。” “十九爷，你是万人敬仰的英雄，我只是个无用之人。舍了郡主身份，我还能活；今天出了这个酒楼的大门，二叔的人肯定守着呢。” “那你就甘心赴死？” “甘不甘心，都一样。我都逃了三年了，也连累了寒川哥哥三年。我寒川哥哥是个人才，什么都会，就算不会，也一学就会。你要是有用人的时候，记得想起他。”云裳长叹一口气，下辈子投胎到寻常人家，也许能过的好些。“现在，云涛都要受封世子了，我是个多余的人。也只有我死，他们才会安心，云王府才能安宁。” 苏子寒起初听梁佳彦说她怂的时候，还觉得可能是个被宠坏了的，没有担当的胆小鬼，没想到今日一见，倒是有些不同。 “你要我保住陆寒川，并且引荐他入仕？” 云裳觉得皇叔的地位，只要他肯，一定能留得下寒川的命。“他原是我云国的统领，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世，他远不止这个位置。不是说，英雄不问出处吗？他除了身世不好，其他的都很好。” “我不用。”苏子寒当即拒绝。 “为什么？” “他没有眼光，不识时务。你父王死后，你二叔掌管云国大小事务。他不效忠你二叔，带着你东躲西藏。是他自己放弃了前程，我帮不了你。” “他现在很可怜的，你不帮他，也许二叔会连他一起除掉的。”云裳很着急，急的要哭了，“你要是在这个时候帮助他，他会很感激你的。” “如果我这个时候帮助你呢？”苏子寒看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靠近她，“你会感激我吗？” 云裳一时情急，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步步后退，直到抵着墙壁，退无可退。 他看见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了，还担心旁人。而那可怜兮兮的眼神，像极了一位故人，令他止住了脚步。 “证明给我看，他眼光不错。否则，空有一腔热血，只会沦为器物，被人利用罢了。”苏子寒坐了回去，素白的披风拖到地上。 云裳愣住了，他这是要自己证明，陆寒川当年选择自己是正确的吗？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如何证明。 “你想要我怎样证明？” “那是你该cao心的事情。” “今日，我出了门就会死。除非，你能保证我不死，不然，死人是没办法证明的。”云裳已经退无可退，只能豁出去了。 她看着他，他看着棋盘。 忽然，云裳上前两步，毁了棋局：“现在，我才是你的棋子。你可不可以，不要想别的事？” 苏子寒微侧着脸，看到她大滴的眼泪滚落，一伸手便接住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接住这滴泪，做什么。 云裳只当是他爱干净，她教棋的师父就是，不准棋子落上一点灰尘。她直接抬起胳膊，袖口在脸上一蹭，红着眼，问道：“如果，我不值得你算计，你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对不对？” 苏子寒没有说话，递给她一方锦帕。 云裳顿时窘了，刚才……刚才她是拿袖子擦眼泪的么？她应该是大周最粗鲁的郡主了吧…… 她接过帕子，像个大小姐一样斯斯文文的重新擦了一遍。 “我不知道，橘子楼的老板慕歌跟你什么关系，看的出来，她很听你的话。我要活着，活的好好的，才能证明寒川哥哥是对的。” “说完了？” 云裳一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价值。 苏子寒看着她说：“云益跟平王，关系不错。如果你能取而代之，那陆寒川自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你是说，要我取代二叔？” “办不到？”苏子寒慢悠悠地收了棋子，装进盒子。“对于一个要杀你而后快的人，你都做不到，你也配做本王的棋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