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亲近（三）
等苏子寒出去之后，云裳才松一口气，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他来，就是为了这些小事。不管哪一件事，都没必亲自走一趟吧…… 出门，云裳准备直奔厨房，看还有没有剩的。 阿执已经提着灯笼站在门口：“郡主，请随小人去用膳。” 云裳讪讪一笑：“没必要吧！” “殿下等你一个时辰，这是我跟随他多年以来，第一次没有按点用膳。”阿执眯着眼假笑，压低了声音，也隐藏不住命令的口吻。 云裳在心里念叨，果然皇叔家的管家就是高人一等啊。请人吃饭就请呗，这么不客气。不过，她喜欢直白的，可以不必揣度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她乖乖地跟着去偏厅，看到八盏宫灯，光线明亮而又柔和。苏子寒坐在那里，像是个一家之主在等不听话的孩子回来。云裳乖乖地坐在一边，不声不响。 苏子寒也不言语，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云裳却是睡了一觉，真的饿了很快扒完了一碗饭，喝掉了一碗汤。如果不是因为苏子寒坐在上方，她可以把餐桌上的全部吞到胃里。 “我吃完了，可以回去了吗？”云裳漱口之后，才小声问他。 他扫了一眼桌面的碗碟，略有一丝不满：“回去继续睡觉吗？这可不是你前几日的饭量啊。” “啊——”这个都知道。被看穿心思的云裳心虚地低下头，“今天不怎么饿。” “以后陪本王一起用晚膳。”反正芊芊走了，跟有食欲的人一起吃饭，会香一点吧，苏子寒如此对自己解释。 云裳以为自己听错了，脑子里重复一遍，没错，只有：“遵命。” “出去玩吧。” “啊？”这一回，云裳忍不住惊讶出了声。 “刚刚吃的饭，难不成你这就要睡吗？或者陪本王走走。”苏子寒也不待她发表意见，就起身先出来了。 云裳赶紧跟上，这个王爷，今日有些奇怪。莫非是寒川跟苏子芊都离开了，他也觉得孤单？不会！云裳立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这种人，怎么会感觉得到孤单呢，整天被属下们包围了。 苏子寒走着走着就到了府邸东面，一排高墙，大门从不见开启。他站在门正中央前：“这里，似乎没有来过。” 云裳亦步亦趋，生怕一个紧张，走到他老人家前面。见他问话，“回禀殿下，这里供奉的是云氏先祖灵位。” “不是应该在北面听风园吗？” “听风园没有设置屋舍，按照图纸上看，这已经是最北了。”云裳最初也犹豫过。一般东西两处是主人客人居住的，北面供奉先祖。只是这府邸最早没有那么多屋舍，她家人不多，北面就没有建设了。 “我看过图纸。”苏子寒推门而入，灵位前的烛火摇曳，屋子里乍明乍暗。他走过叩拜的香炉，直接伸手触摸云谦的灵位。长久的静默，让云裳以为他在跟父王交流。 “云裳，在京城，皇后为你做媒的时候，你为什么拒绝了平王？” “说不上来。可能是，初次见面就谈婚论嫁，没反应过来吧。如果是熟悉的人，想想我一无所有，而对方身份地位，都可以保护我，也许会答应。”云裳对着父王的灵位，似是告诉父王。 “那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他有夫人，有儿子，更加不会想了。” “他的夫人至今只是夫人，王妃之位，对你就一点诱惑都没有吗？”苏子寒放下云谦的灵位，直视云裳。 也许是烛火烧的不够亮，那么一刹那见，云裳竟然觉得他很温柔，像寒川那样温柔而值得信任，可以坦诚地交谈任何事情，无分大小。刹那之后，云裳清楚的明白，棋子是不应该对棋手抱任何情感的。 “我想，我真的没办法去帮别人打理小妾们，照顾小妾生的孩子们。我可能……比较小器，只能接受庶民的一夫一妻，享受不了大周贵族的三妻四妾。” 苏子寒往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楚这个小人。她要的夫君，是只娶一人，换言之，她容不下他人。软弱的外表下，是一颗不妥协的心。这大周的女子，哪一个不想着嫁给陛下，嫁给平王，一生荣华，光宗耀祖，泽荫后世子孙。至于喜欢不喜欢，合适不合适，谁去管，谁去想，谁敢说。 云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现在已经不像起初在橘子楼那么害怕他了，可是面对他步步靠近，还是不自主的往后躲。 “你就这么怕我？”苏子寒微微偏过脑袋，一缕青丝垂下，身影被烛光影出几个方向。 云裳觉得他一定是哪里不对，怎么总是自称我呢。他可以随意，她可没资格陪着他一起随意。后退的时候，低头看好路，不要跌倒：“殿下，臣女只是敬你。” “哦。如此啊！”苏子寒站在那里，影子也定格在那里。若是他再走三步，她就要退到柱子上了。看她在寒川面前那么跳跃，在自己面前就是如此温顺，谨慎。不是人变了，是面对的人不同罢了。原来，在她眼里，他是害怕到不敢去说害怕的人。也好，目前，也只要她听话就好。 阿执说的对，看人，还是近距离比较能看的清。一直远观，看到的不过都是影子罢了。苏子寒一甩衣袖，离开了：“去休息吧。不必跟着本王了。” 云裳松了口气，回头朝列祖列宗叩头，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拿回云国，还要保佑寒川在京城平安。从这一天开始，早晚祈福就不再是一个心愿，而是两个。 跪拜之后，云裳再出来，苏子寒的身影早已没入暗夜中，也许已经回到他的住处了。 寒川走之前，交代她学苏子寒的做人做事。“不是每一位皇叔都可以在新旧更替的时候，全身而退的。曾经的十几位皇子，现在还剩下几个？既然要当云国的主人，就要好好看着平王，景王怎么为臣的。” 云裳一直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寒川啊寒川，京城才是波谲云诡的漩涡，你才是身处机会与危险之中啊！一定要好好的，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