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那个路人
阮澈的婚礼如期举行,喜帖发到郡主府,云裳拿去给苏子寒过目。 苏子寒要留在宣陵,递给云裳两份礼单:“一份是郡主府的,一份是景王府的。王府的阿执会回去从京城出发,本王就不来回跑了。你的那份,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先去了。” “是。”云裳接过礼单,粗略扫了一眼,明月珠一对,金钗两副,百子千孙图一副……都是些意思喜庆的,成双成对的礼物。至于王府的,顺道一翻来,满满当当写了上百件,从贵重首饰到桌子屏风,连鞋子纱巾都有。这些阮国都有,何必……“殿下,沈大人是从王府出发,发嫁吗?” “嗯。你不必那么惊讶,嫁妆本来就是填充新房的。冰砚在王府七年,要不是阮澈翻墙,本王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出嫁,嫁给什么样的人。”苏子寒是把冰砚当做meimei一样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就不知阮澈是否能对她好了。“阮澈,会对冰砚好吗?” 云裳看他似乎舍不得,换了谁有这么年轻貌美的管家都舍不得:“殿下你是要反悔吗?” 苏子寒没有说话,世间能陪的上冰砚的人不多。阮澈给人的印象是没有大才,也不算顽劣。单凭他翻墙一事,足以看出他不是个刻板死守的朽木,但是人心善变,谁知道日后他会如何变化。 云裳收好礼单:“殿下,阮澈那个人挺好的。一般公子在他那个年纪,都有几房姬妾了,他还是一个人,可见他并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他是真看上了沈大人,要不是那时候得到消息说云益要求陛下赐婚,把云霞嫁给他,我们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想了想,当时是很唐突,“对不住啊!” 苏子寒看着她,原来如此。一个郡主,一个世子,不送拜帖走大门,原来是被逼的。他恍然一笑:“你是有多看不上云霞啊!” 云裳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竟然也会开玩笑。天哪!殿下最近似乎反常的很,难道是因为冰砚成婚的事情?说话也温柔了,笑容也多了。 临行前,萌萌舍不得,拉着云裳的手问道:“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五天。”云裳估摸着,路上耽搁两天,住上两天,也就差不多了。 萌萌还是依依不舍:“你不要在外面玩,要快点回来啊!我等你啊!” “要带什么礼物吗?” “我们家穷,就别瞎买了。路上注意安全。”萌萌像个小大人一样交代。苏子寒站在一旁,对小徒弟的表现很满意。 云裳蹲下来,亲了亲萌萌:“好好跟着你师父。”就上车走了。 驱车的是往常负责擦拭灵位的秦伯,老人家须发花白,看上去有半百了。既然苏子寒确信他一人能护住她的安全,她也就安心上路了。 其实,云国与阮国毗邻,出了云国,到阮澈的地方,云涛也插不上手。阮钰就是那么强势,他的治下,只有他的兵可以走。 行至三国交界的丫山脚下,有一处集镇,秦伯提议休息一会儿,买口茶喝。 丫山地处云国,阮国,萧国接壤处,此地的百姓不论国别,喝一样的泉水,说一样的口音,这才是真的大周子民。 云裳坐在马车内,不敢乱走,这里人多,不露面为好。 茶楼前,有耄耋老者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哥对弈,围了一圈或站或蹲的路人。那位老者捏着胡须,气定神闲,似是胜券在握。他的对面,那个侧面清秀的小哥神情专注,手里拈着一颗棋子,盯着棋盘没有落子。那专注的眼神,像极了寒川少年时。 秦伯回来了,见云裳望的出神:“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 “不必了。走吧。天黑之前到最好。”夏天天黑的玩,还有两座城池呢,云裳可没有那个闲功夫去看棋。 奈何天公不作美,乌云遮日,说下雨就来了一阵暴雨。马车的车轮上尽是烂泥,勉强赶路,也不是上选。 哎!出门前,没有请高人夜观星象啊!云裳请秦伯到马车里坐一坐,秦伯却恪守规矩,撑着一把油纸伞坐在驾前。 云裳也不勉强,静候雨停。就算这雨停了,马路上泥土惺忪,也不适合马车了。只盼着宣陵跟阮王府也下了一阵暴雨,送两匹马过来吧。 云裳看着阡陌交通,像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不由来了兴致:“秦伯,你会下棋吗?” “不会。”秦伯摇头。 “刚好,我也是新手。要么我们下棋打发时间吧?” “郡主?” “来来来。秦伯,景王不爱说话,你做他手下一定很闷,对不对?”云裳看着暴雨哗啦啦下着,在秦伯的伞边缘上汇成一条一条水柱,想起以前吵着跟寒川下棋。分明没有棋艺的人,还要跟高手下棋,看寒川的脸色就知道那是一件多么不开心的事情。“学会了下棋,就不会闷了。” 秦伯挨不过,只好坐近了些,只是几招,云裳便发现自己捉肩见肘,快要败北了。 她疑惑道:“秦伯,你真的不会吗?” “郡主。雨停了。”他收了伞。 “呃这么快啊!”云裳只好收了棋盘,再继续她无非是输得更清楚些,“那我们走吧。希望天黑前遇到集镇可以投宿。” 秦伯下去牵马,好在马车里没有沉重的礼物,车轮靠边从草上压过,泥巴卷的不是太厚。 也许是注定的缘分,云裳投宿客栈的时候,竟然又遇到丫山脚下那个下下棋的青年。这一回,她看仔细了,身量高寒川两寸,五官没有寒川英俊,主要是眼睛没有寒川大,眼神没有下棋之时坚毅笃定,应是刻意收敛了。 客栈老板说:“一楼二十文,二楼三十文。” 云裳自然喜欢住楼上,没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吵杂:“两间楼上的。”交付了铜钱,就上楼。 听到身后那位青年在还价,声线柔和:“店家,我钱不多了,十八文可以要一楼吗?不在乎位置。”他手里捧着的刚好十八文铜钱。 老板见到太多这样扣一文钱两文前的,想来店里也住不满,就收下了:“看你学生样儿,十八文就十八文吧。算我做善事。”找了个靠边的房间,“位置不大好,凑合住吧。” 云裳还想听那个人的声音,可惜已经上了楼。不知道他叫什么,如果去翻一下客栈老板的账簿,会不会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