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鬼教小鬼
魂狱作为大乾最为森严、级别最高的牢狱，由赤魂卫与紫魂卫共同掌管。 其占地约八百亩，从中间三丈宽的走廊分开，东边归赤魂卫管，称为赤魂狱，西边则归属紫魂卫，称作紫魂狱。 深夜，正值狱卒换班之际，陆云修闲庭信步，穿过连廊，进入赤魂狱。 赤魂狱部署与紫魂狱一般无二。陆云修熟练地穿过一条条长廊，来到最深处的一座牢房前。奇怪的是，这个牢房并没有看守，而且与其他牢房相隔甚远，如同特意独立出来一般。 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陆云修亲自打开牢房大门。 赤魂狱所有牢房的钥匙，都由陆云修亲自掌管。 入内，只见一个身着囚服、手脚戴着镣铐的六旬老人躺在茅草所铺成的毯子上呼呼大睡。 “咳咳。”陆云修干咳两声，老人罔若未闻，呼声依旧。 似乎应证了那句老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神仙难醒装睡之人。 “还是老样子。”陆云修取出乾坤袋，却从中取出了一坛子酒，打开酒塞。 许是闻到了酒香，老人立马跳了起来，以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身手一把抢过陆云修手中的酒坛，红红的酒糟鼻在酒坛口狠狠一吸。 “哟，桂酒！不饮美酒醇醇，桂香已然醉人。陆大人，够实在！”说罢，便猛灌一口，闭目咂舌，回味无穷。 “这算是开胃酒，只要卓前辈肯雕琢这柄刀胚，往后每日都有美酒相陪，陆某保证，一月之内，每日的酒绝不重样。”陆云修说道。 闻言，老人眼神一亮，道：“老夫信你。” “都说魂狱森严，怎么堂堂原皇室的小皇子，这般重要的人物，这么轻易就让你给弄出来了？”老人抱着酒坛坐在地上，问道。 陆云修一脸不以为然，道：“你可以试试从我的赤魂狱逃出去。” 老人悻悻一笑，又灌了口桂酒，说道：“把小皇子放出来吧。” 赤魂卫总指挥使取出乾坤袋，大手一挥，一道流光化为小皇子模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皇子征征望着眼前一中一老二人，察觉到这里不是自己刚才所在的牢房。 这时他好像突然明白了陆云修的那句“算是吧”后面补充的“也不算是”的含义。 原来只是将他从此牢房转移到彼牢房，唯一的区别是这彼牢房里还住着一个老囚犯。 “今后的一段时间，你将住在此牢房之中。这间牢房独立，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陆云修以依旧平淡的语气对小皇子说道，并且将刚才的“狸猫换皇子”也告诉了他。 “你无需怀疑我，因为我和先帝陛下，也就是你父皇，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陆云修说道：“你父皇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来临，但魏青已经三品巅峰，你父皇这里没有能与之对抗的人，云王谋反之事已无法阻挡，只能早早与我谋划好此事，捏造出你要觉醒圣道的事情，让元锦帝暂时不敢杀你，为的就是给你父皇留下一条血脉。” 圣道，乃天道之上，天道之圣。传说圣道有五，大乾开国皇帝领悟其中的“混元圣道”，从而成为当时的天下第一强者。在历史上，觉醒圣道者，仅有五人，所以人们知道的圣道也只有五个。 陆云修道：“但如此一来，你的身份便不能暴露，一旦暴露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因此，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勤加修炼，就算不可为亲报仇，也要掌握自保之力。” “明白？”陆云修谈到先帝之后，语气稍稍柔软。 十岁的小皇子一声不吭，仿佛在思索着，良久才点了点头。 “嘿嘿，小鬼，落老夫手里，绝对将你这柄未开锋的刀胚打造成绝世宝刀。”老人自夸着说道，而后又补了一句：“前提是酒得好！” 小皇子瞥了一眼这个从刚才开始就只顾着喝酒的糟老头子，他不知道这样一个老酒鬼能教自己什么。 他当然不知道，甚至直到他离开这间牢房之时，他也不会知道，眼前这位老酒鬼二十年前便是大乾的风云人物，一柄阳春斩出了上一辈人的江湖。 世人谓之：一人一马一阳春，一刀一酒一江湖。 “有实力还不够，能杀你之人比比皆是，你须改头换面，隐藏身份。”陆云修接着说道，而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具银质面具。 银面为半面，只能遮掩口鼻以上，若细看即可看到其眉心处浅浅地刻着一个“申”字。 老人眼力非凡，放下了手中美酒，凑近面具，惊讶地说道：“十二银面中的申面？你从哪里搞到的？你是……” “前辈，问此事可无酒奖励。”陆云修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着老囚犯，后者压抑住性子，重新席地而坐抱酒而饮。 陆云修看着眼神迷惑的小皇子，说道：“此物可让你改头换面，且无时间限制，戴上它之后，你就不再是小皇子宁潇。” 小皇子接过银面，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将其戴上。 面具刚放到脸上，一阵红光乍现，小皇子顿时感觉脸上发烫犹如烈火烘烤一般，疼的他不由得嚎出声来。 在一阵痛感过后，银面似乎开始软化，变成了一张模糊的面皮。 这时陆云修手掌一挥，一滴血液飞入小皇子额头，面皮开始如蛆虫一般蠕动，缓缓成形，若是有镜子，小皇子必然能看出，这不就是那傀儡男童原本的面容吗？ 那滴血液其实属于那傀儡男童，血液进入银面，即可变换成血液原主的面貌。 面容成形，小皇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而后摸了摸自己的面庞，似乎确实与之前不大一样。 老人看着小皇子的新面容，咂了咂舌，暗道：“这十二银面确实是宝贝，等老夫出去也得弄一个，就变成那老家伙的样子，用他的面孔偷遍世间美酒，剑圣变小偷，想想就兴奋！”想到这里，不正经的老头子不禁笑出声来。只是，笑得跟哭似的。 “既然有了新面容，理所应当该有新名字，就由我来给你取吧。”不知为何，陆云修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兴趣，嘴角也微微上扬。 小皇子看着陆云修充满玩味的眼神，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你生辰是何时？”陆云修问道。 小皇子顿了顿，回答道：“三月初七。” “那就叫陆三七吧！今日起，你便是我陆云修的义子，陆三七。”陆云修草率地为小皇子起下这个草率的名字，又草率地将其收为义子，而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纸一笔，递给瞠目结舌的小皇子，道：“这是我大乾的身份证明，其他的都已经帮你写好了，你自己在上面写上名字，即刻起生效。” 大乾人口众多，为有效治理，给每个人都会设置身份证明，由朝廷户部掌管颁发，称为“身符”。 小皇子吞了口吐沫，犹犹豫豫地问道：“能换个名字吗？” 却不料陆云修虎目一瞪，不肯让步丝毫。 小皇子无奈地取过纸笔，虽才十岁，但接受皇家教育的他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只见这张所谓的身份证明上除了姓名未写，性别、籍贯、住址一个不落。 小皇子稍加思索，在“身符”的姓名一栏写上了“陆叁柒”三个字。 读音虽未变，看上去却高雅了许多。这也是他最后的挣扎。 接过身符，陆云修端详片刻，用略有不满的眼神看了一眼小皇子，却也没说什么。 “卓前辈，这小子就交给您了。陆某先行告退，美酒明日带来。”陆云修转身走出牢门，却又补充了一句：“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而后，潇洒离开。 已经换面又易名的原小皇子、现如今的大乾赤魂卫总指挥使义子陆叁柒，听到这句话不禁吞了口吐沫，不敢去想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什么。 “小鬼，你想先断胳膊还是先折腿啊？” …… 三日之后，外界传言被关在魂狱中的小皇子因重病而亡，元锦帝夺取圣道的图谋落空，小皇子被葬在了大乾皇陵。 但这一切，真正的小皇子陆叁柒毫不知情。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陆叁柒每日都会被老头打的遍体鳞伤，然后带着怨恨、疲惫与疼痛昏昏睡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每当他昏沉入梦后，老头都会以自身元力为他调理身体，而他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到底还要挨打到什么时候？这一个月来，你每天除了打我还是打我，难道挨打也算是修炼吗？” 牢房里，再次背上一身伤痕的陆叁柒愤愤不平地怒问道。 抱着酒坛的老酒鬼卧在茅草中，抠了抠几十年没洗过的臭脚，将脚上搓下来的泥球弹到陆叁柒额头上，在后者厌恶的眼神下说道： “哼，老夫白日里揍你，晚上以元力调理身躯，可起到洗筋伐髓、重塑筋脉的效果，寻常人求都求不来。你小子不识货，可也别不识抬举！” 看着陆叁柒依旧不善的眼神，老头说道：“罢了，今日教你点儿真功夫。” 闻言，陆叁柒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功夫？” “喝酒的功夫！” 老头起身将陆叁柒一把按住，不管其如何挣扎，将手中酒坛对准其口便往下灌，使得陆叁柒呛咳不止。 “男人怎能不会喝酒呢？继续喝！”老头全然不管眼前只是个十岁多的男孩儿，只是一味地灌酒。 半坛酒连喝带洒地没了，而陆叁柒稚嫩的脸蛋已经烧的通红，神志不清、神魂颠倒。 “这就对了。”老头有些rou疼，这坛酒他才喝了不到一半。 “老夫今日教你身法——醉逍遥。好好学，可别浪费老夫的酒！” 陆叁柒在迷糊之中跟随着老酒鬼跌跌撞撞地练功，跌倒再爬起，爬起再跌倒，如痴如醉，似梦似幻，一时间竟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 龙袍男子倚卧龙榻，俊朗的脸上不怒自威，星眸半睁，仿若仙人。 此人便是当今圣上，策划了“玄真兵变”、成功夺门的元锦帝，宁寒阳。 “国师，结果如何？”元锦帝薄唇微启，问道。 榻下，一位身着黑色衣袍、面白无须的老人cao着略为尖细的声线回答道：“回禀陛下，老臣昨晚观天象，煞星犹存，光芒更甚，未有丝毫陨落之迹象。” “天象如此，陛下，小皇子宁潇仍存活于世！” 元锦帝睁开星眸，精光乍现，缓缓说道：“掘皇陵，朕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狸猫。” “吩咐下去，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给朕把宁潇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