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克纳特
关于无霖态度的变化，华银并没有过多地询问，这种状态或许不会比之前的要更差了。 弥撒位于极西之境，克纳特也是西部的王国，但是在位置上是处于大陆略中央的东西交界处。正中央则是大草原和林地，再往东就是人族的领地，那里有一个人族重兵把守的小镇铃兰。 由于中央大草原十分广阔，那里便成为了魔兽潮的必经之地。兽潮经过时，会在此地停留至少一个月繁衍幼兽。为了生存，人族和血族都会与魔兽互相厮杀，大规模的战斗也让人族和血族的关系愈加僵持。 此次前去克纳特驻守，行军阵容有弥撒大王子雷无霖，五百血族精锐，五百魔法师和一批预备血侍。为了尽早缓和僵持的局势，他们以急行军的方式骑着血族的战马高速前进。 不停地在各个传送阵中切换，三天后在剩最后两个传送阵时，军队在森林中扎营。三天的急行军对军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无霖和预备血侍的体质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赶路。 下一个传送阵也在森林里，传送的目的地就是中央大草原的边缘，所以养精蓄锐是很有必要的。 夜深，守夜的将士按照一定的频率无声地在林间瞬移换位。血族的夜视力比较强，在这样月光明亮的夜晚他们甚至不需要生营火。 无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休息，毕竟三天的急行军对身体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负担，可是现在身体十分的疲惫精神上却很亢奋。 一开始的愤怒在三天赶路的过程中渐渐平息，然而已经做出的决定是绝不会反悔的，他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过来……到我这里来……霖” 清冷的女声在脑中响起，无霖迅速蹭起身四处张望，周围的守夜人没有任何异常反应，他们听不见吗。 “在这里……霖……水……” 犹豫片刻，无霖拿出水壶，将里面的水凝结成一个水球。 “玉……雫……” 听她提到月神之雫，无霖倒是突然想起来了，这个声音和他在零湖遇见的那条人鱼很像。将白玉从脖子上解下浸入水球中，一圈圈的波纹在表面上荡开，最终形成了像是水镜的东西，镜中的人影也渐渐清晰起来。 水蓝色的波浪发，冰蓝的双眸似是碎钻繁星，淡粉的唇，白皙胜雪的冰肌，在她身上仿若能看到莹莹圣光。“晚上好，霖，你可以称呼我岚水。” “你为什么能……这是怎么做到的？”无霖斟酌着自己的说法表达着自己的疑惑。 “那是我的泪。现在你是在哪里呢？”岚水言简意赅地带过了自己，询问他的所在地。 “我在前去克纳特的路上，明天就会通过最后一个传送阵到达中央大草原。”中立的人鱼族一般不问世事，就算告诉她也无妨。 “中央大草原……兽潮快到了，那里很危险呢。你应该清楚你获得月神之雫后我将会成为你的监督者，准确的说是随从。” 无霖点点头，“也就是说你要到我这里来？” “就是这样，不过我到那边可能会花一些时间，很可能那时兽潮已经爆发了，照顾好自己，想要联络我的话只需要在脑中呼唤我的名字三遍就可以了。我的事最好不要透露给无关的人，那会给你招致灾难。” 得到无霖的保证后，岚水切断了连接。“再见了，霖。”水镜又恢复了水球的样子。 结束了谈话，无霖把水注入水壶中，然后强迫自己的脑袋放空，进入梦境。 第二天便如同计划那般，他们通过传送阵到达了中央大草原。在传送阵附近，克纳特的军队列阵将他们迎回了王城。 宫殿依旧是血族特色的豪华奢靡，不过因为位于战争多发地区所以在防御性上倒是突出强化了。 克纳特的血族身上都有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他们将血腥的肃杀之气隐藏在平和的外表之下。 也是因为与人族相距较近，虽然冲突不断但是也有正常途径的往来，这也导致了克纳特有一些与人族相似的特性，例如血亲关系。 与其他漠视血亲关系崇尚力量的血族比起来，克纳特算是一个异类，王族中尤其重视亲人的羁绊，无霖应该或多或少也有遗传到母亲维德娜的这种本性。正因如此，雷彻十分看不起克纳特的这种特殊性，在无霖被诞下后不久就给她下了禁令。 弥撒的使臣在殿上和亲王凡铎交流着这次前来协助驻守的情况及各项事宜，而三王子纳德则在侧殿接待无霖。 纳德是位优雅的王族，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不经掩饰的贵气。纤长的手指悠悠地动作着将红茶倒入茶杯，将冒着腾腾热气的杯子递给无霖。 无霖接过杯子微抿一口，眼睛盯着对方细细打量。纳德真的就是那种标准的贵族世家公子，外表上的一丝不苟，言行上的得体大方。 而且……那双金色的眼睛中也有着陌生和打量，但更多的是稳重和决绝，无霖非常喜欢这样的眼神，感觉很可靠很安心。 “初次见面，小霖。”悦耳的低音缓缓响起。 “初次见面，纳德殿下。” “自你诞生以来还不曾见过我们吧。当然我也没有料到你居然会有回来的一天，维德娜王姐她还好吗？”纳德漫不经心地问道。 “因为这里是母亲的故国，所以接着协助的缘由让我回来看看。五年前亲王给母亲下了禁令……不过这次我出行前母亲已经解禁了，请不必担心。”提到母亲时，无霖的眼神无比柔和却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这样……怪不得这几年都没有联络呢。当年也是没有办法才让她去联姻的，大王兄战死之后，克纳特一度陷入了毁灭的危机。” “战死？和人族的战斗吗？” “准确的说是和血猎的战斗，在一次魔兽潮侵略的时候被血猎逼入兽巢，再也没回来过。虽然没有找到遗体，不过生还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我至今还在期待着他或许只是遇到了麻烦回不来，他还活着。”纳德的神色有片刻的恍惚，陷入某种回忆中，下一刻又回过神来了。 “但是啊小霖，作为王室的血脉，我希望你能明白。从种族对立的层面上来说，人族和血族的恩怨是不可化解的。”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无霖，他开始重视起接下来的对话。 “高等血族没有对血液无法抑制的欲望，但是也不是说能完全脱离血液而存活。举例来说就是虽然你吃副食也能填饱肚子但是你不能永远不吃主食。对于低等血族来说血液的需求就更为强烈，虽然兽血也能满足他们，但是他们对人族的血液基本没有抵抗力，控制不了吸血的度，这就是我们两族之间无法回避的矛盾。” “更不用说还存在将人族当做食物的愚蠢之辈啊。这种矛盾无关对错，关乎本能罢了，人族建立血猎来专门防备血族，血族也相应地防备。积年累月的纠葛是不可能说化解就化解的，所以日后面对这一类的问题时，你要自己判断怎么处理才是正确的。” 看着无霖严肃的笑脸，纳德也不禁放软了语气：“不用这么严肃，这些以后都会慢慢教你的。其实在这样的边境之地，还是有几个人族的村镇是受克纳特庇护的呢，毕竟普通的人族和血族都没有抵抗魔兽的能力。等这次的兽潮过去了我派人带你去看看。”说着便揉了揉无霖的头。 看到对方呆愣的样子，纳德轻笑出声：“晚上有凡铎亲王准备的家宴，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我的女儿葵恩也在，她应该很期待见到你。” 到了晚上也正如纳德所说的只是家宴，餐厅里只有亲王凡铎，纳德和他的女儿葵恩以及无霖和几个傀儡血仆而已。 亲王凡铎是位霸气的君主，纳德身上有许多和他相似之处。葵恩是五岁的幼体态，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笑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金色的长卷发用金属的蝴蝶结固定着。据纳德所说，葵恩偏爱这种闪闪发光的造型，特意拜托皇家造型师弄的。 “随意一点，今天只是家宴而已，普通地享受这相聚的时刻吧，明天开始就要忙起来了。”凡铎举杯道。 “呵呵，这孩子和维德娜很像呢，无论是外表还是性子上。” “霖哥哥好可爱啊~”葵恩眼中点点星光地扑向无霖，直接伸出爪子捏着无霖的脸蛋揉揉揉~现在无霖才发现葵恩连指甲都涂成金色的了。 “霖哥哥一定穿什么都很好看~以后一定要让我来给你好好打扮打扮~”葵恩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无霖满脸黑线地退退退。一顿家宴就这样在欢笑打闹中结束了。 最后他们在王宫的书房商议了一下第二天的具体事项后就散了。 第二天。 中央大草原上，血猎和血族的军队相对而立。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静得只能听见草叶摩挲的声音。 血猎联盟为首的是修-纳瑟斯，纳瑟斯家族是血猎世家，修则是这一代的家主。那个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把插在岩石中的利刃，坚定不可摧。 他身后跟随的人中几个等级较高的将领也是纳瑟斯家族的人。谈判双方都在打量着对方，在无霖看来对方确实是一位强者，至少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是最好不要和他硬碰硬。 修-纳瑟斯则防备地看着对面的小孩，克纳特那边派来坐镇的弥撒大王子。虽说血猎世家纳瑟斯是一大族，但是对上西边那个弥撒恐怕还是得掂量一下。 单从外表上来说实在看不出来对方有多少实力，说不准只是作为一个象征摆在这里而已。而面对两军对峙的肃杀凝滞的空气毫不变色，不得不说这气度是纳瑟斯家族的年轻一辈的天才也比不上的。 之后便由两方的使臣开始了按部就班的谈判，无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观察着。确实这场谈判他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有他从弥撒带来的军队和他这个标志，一切都可以顺利进行了。 他们要谈的，也就是这次战斗之后双方都损失惨重，眼下又临近兽潮，要暂时休战对付魔兽，双方各将防线后退一段距离以休养生息。此外加强对边境的防守监管以免产生更多战争的导火索。 而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当他们刚刚签下协约，从血猎联盟的后方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只是他们平时训练有素才避免了场面进一步混乱。 先是有几人被不知名的巨兽抛上空中，接着是四溅开来的血液。血猎们赶紧施展法术离开出事的地方并使用武器和魔法进行猛烈的攻击。 炫目的元素之力闪耀着光芒，各种攻击交错下激起的尘土遮挡了视线。等那层层烟尘散开时，他们才看到那巨兽的真身。 高近七米的巨兽，全身上下覆盖着坚硬的鳞甲，丝丝雷弧在表面上游走，狼型的身体爆发着巨大的威压，森森利齿上沾满鲜血，那一双兽瞳也是血色弥漫，释放着嗜血的杀意。 “雷暴狼。”认出它的人都紧紧地皱起眉头。 血猎和血族的战士都与它隔着相当的距离摆出对战的架势。 而双方的领头人脸色则更难看，雷暴狼是五阶魔兽，其实力相当于一个军团的魔导士或者说人族上将，这样的战力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护得一方周全，更不论他们的培养难度有多大。 一般的冷兵器根本无法对雷暴狼造成任何伤害，必须要以元素之力攻击。而它蓄力攻击时会抽走周围的雷元素让身体带电，近身攻击无疑是以卵击石。 对付这么一只五阶的雷暴狼，血猎联盟和克纳特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他们担心的则是随着雷暴狼响彻天际的兽吼，越来越多的兽吼回应着它，地面都开始有着隐隐的震颤。 由于雷暴狼出现在血猎联盟那一边，修-纳瑟斯便立即指挥着他的人解决了雷暴狼。接着和克纳特的亲王对视一眼，凡铎和他都发起了号令：“退回防线！” 一只雷暴狼不算什么，但是由它的出现带来了厮杀的讯息——兽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