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便是使命
弥撒王城—— 雷彻单手斜撑着下巴处理着从各个领地呈上来的报告，冷漠刺骨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右手旁被他刻意分类出来的一沓文书。这些文书的封面上都无一例外地带有一朵荆棘玫瑰的纹章。 翻开那些文书，有点只是寥寥几句，有的则带着几张画像。这些记录的都是——远在克纳特的无霖的日常生活。 伸手轻轻抚上画像中少年的脸庞，雷彻勾起邪魅而危险的笑容：“小东西，竟然收了一个眷属吗？真是不乖啊，坏孩子可是要受到惩罚的。那个被卑贱的血猎你要是喜欢的话留着也无妨，只要你的表现，足够取悦我~我们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没有些乐趣怎么行呢~呵呵。” 随手拿起笔在牛皮纸上勾勾画画，然后向暗处一扔，隐在暗处的血侍立马现身接住。冰冷的声音下达着命令：“安排下去，洛王的训练量增加一倍。”看他最近是精力太充沛了才有时间给小家伙写信写那么勤吧，哼。 “洛王殿下，亲王大人下令将您的训练量加倍，所以我们的进度需要调整一下了。”华银托了托眼镜，银色的眸子中古井无波。 “求之不得。”刚刚结束格斗课的雷洛一把抹掉鬓角的汗水，随意地甩了甩墨发。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他飞速成长，隐隐有了青年体态的影子。凌厉的目光，立体分明的五官，眉目间颇有几分雷彻的气势。 “我马上会前往火山试炼，大概得有两三个月才能回来。”雷洛对华银交待着自己的安排。自无霖走后，华银便成为了他的导师之一。也是在那之后他不再抱怨课程的繁重，反而更加刻苦迫切地汲取着各方面的知识。只是如同以前的无霖一样，他得了空便总会去若雨之森的小屋。 华银也曾在雷洛不在的时候去过一次，只那一次之后他便再也不踏足那里，霖殿下不会乐意见到自己的。即使他本人不在那里，华银也不愿在那个如空想般虚幻的幸福的庇护所中留下自己的气息。至于洛王，相信霖殿下自有判断吧。 他知道霖殿下有了自己的计划，他隐隐地能猜到殿下想做什么。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帮助也不会阻碍殿下。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补偿罢了。 “是。” “如果在这期间若雨给我回信了，你帮我收着便是，但是不准偷看！” “是。” 雷洛走后，维德娜从远处的长廊尽头现身，她缓步向华银走来。此刻的她比起刚解封时气色已经好了不少，但眉梢总是带着深沉的悲伤。一袭及地的黑丝绒雪纺蕾丝长裙，颈间缀着似血的红宝石镂花吊坠，大波浪的黑色长发精细地编织起来，独留几缕随意地搭在胸前。黑钻装饰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如同之前无数次的见面一样，她带着希冀的话语前来：“华银大祭司，那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救他的，不要再折磨他了……” 华银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此无情：“恕臣无能为力。”说完后行过一礼转身便走。 “只要您还在弥撒，他就必须背负起一切。”如果王妃不在了，殿下还有什么理由再受制于亲王呢？我们都是罪人。 时间之轮片刻不停地转动着，在漫长的时光洗礼下，他们成长着，蜕变着。终于，这片大陆迎来了又一个冬天。漫天初雪，将污秽的罪恶都以纯洁掩饰。 一年后——克纳特-中央大平原附近 金属碰撞声交错响起，无霖身形灵活地在树枝间跳跃闪避着，不时用手中的短刀攻击昂。昂眼角含笑，轻松自如地闪避着，偶尔用尖锐的指甲弹开无霖的短刀。再顺势将黑色电弧萦绕在指尖在刃上一点，那黑暗的元素之力便沿着刀刃向无霖袭去。 无霖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毫无停滞，脚下在树干上借力一蹬，向昂冲去。左手挥出金色细丝将电弧缠紧绞碎。迷踪共振并施，瞬息之间便将昂纳入了近身攻击的范围。 昂轻佻一下：“不错，有进步。”接着那丝弧度恶劣地放大，“不过还不够呢，没有我快啊~”在即将被击中的前一秒他瞬移到无霖身后，一手紧紧扼制住他握着短刀的右腕，另一只手则拦腰截住他前冲的动作。 无霖并未因他的动作而慌乱，就这被制住的姿势，他用自由的左手弹出锋利的指甲猛地越过肩向后刺去，同时本来因腾空而无法着力的左脚上瞬间以魔力包裹，在脚跟处凝结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元素刃向后踢去。 “哈哈哈，不愧是您呢，有趣。”无霖那角度刁钻的攻击迫使昂放弃了限制他的动作。脱困的一刹那无霖想再次反击却被黑色的魔力裹个正着，那真是严丝合缝，结结实实，被郭成蚕蛹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这下昂从身后心满意足地把无霖抱了个满怀，蓝发在灰发青年的颈间轻蹭着，对无霖因厌恶而轻颤的反应似乎感到十分愉悦。 冰冷的唇蹭过白嫩的耳垂，昂恶劣地在他耳边低语：“殿下已经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魔力中掺入暗黑元素了，真棒。作为奖励就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吧~” 满意地看着对方错愕苍白的神情，恶魔般的低语在明艳阳光照耀下的林间回荡：“您要开始第一个任务了~用您自豪的暗杀术——” “给予哈罗迪-伦克——制裁。” “为什么！这跟导师有什么关系！”无霖愤怒地挣扎起来。 “质疑上级的决定对一个暗杀者来说可是大忌呢，您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王要他死自然是有理由的。” “到底是什么理由！导师在克纳特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对他下手是要引起争端吗？毁掉这里对弥撒又有什么好处。” “看来您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您所尊敬的导师可是黑魔法师呢~”昂纵身一跃坐在树枝上晃荡着双腿。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那个虽然古怪但是对他们极力教导的老人，怎么会是黑魔法师。 “很难以置信对吧？但事实就是如此。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隐姓埋名数十年，等所有人都快忘记他的时候再披上无辜的外壳重现世间。不过他也是太自信了才敢在王城如此显眼的地方活动呢，这不就是被发现了吗~”昂不在意地说道，他在克纳特待了少说也是十几年了，哈罗迪来的比他还早，但是同类身上那股黑暗腐朽的气息可是藏都藏不住呢。 看着无霖震惊的样子，昂悠悠地开口道：“殿下可不要抱着他没有伤害到他人这种天真的想法，像他那样隐藏得这么深的黑魔法师，手上可是沾染了数不尽的人的鲜血呢。” “既然他这么强大，我又能把他怎么样……”无霖现在仍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中。 “殿下不用担心，动手的时机还未到，有臣在，他是没有跑掉的可能性的~王在克纳特，不，在所有的领地上都有他自己安排好的眼线呢。包括在这王城中，被派来协助殿下的人，可不只我一个。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昂跳下树，解开了对无霖的束缚，看他一副心情复杂的样子，为他的挣扎打碎了最后的犹豫：“这一切不都是为了‘那位大人’吗？您要替他斩去前进路上的所有荆棘，这是您的使命不是吗~” 一直到回到王宫，无霖都还是浑浑噩噩地回不过神来。他想过所谓的任务肯定不会是什么干净的事，暗杀之类的他也想过。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要夺走的第一个人的生命竟然是哈罗迪导师的。 不管做多少心理准备，都不能抵消亲身面对那一刻的无措。手执一剑，以杀为命，他终将成长为真正冷心冷情的杀手，正如每个血侍的宿命一般。无论迎接他的是怎样的命运，他的手上都会沾满鲜血。他应该尽早习惯的，但是，在真正踏出这一步之前，内心的挣扎折磨着他的灵魂。 无霖催眠着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雷洛，都是自己的使命。 “霖王殿下，日安。”在王宫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时，无霖遇上了纳德的近侍莱恩上将。 “日安……莱恩上将。”无霖没有抬头去看面前的男子。 “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是身体不适吗？”莱恩恭敬地询问着无霖的情况。 “并没有什么事……”无霖错身绕过莱恩，继续向前走着。 “霖王殿下请留步，我是来找您的。”莱恩快步追上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说明自己的来意：“凡铎亲王陛下和纳德殿下命我前来请您前去主殿议事。” “我知道了，具体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人族的人来访了。就是之前兽潮前前来谈判的纳瑟斯的族长——修-纳瑟斯。” 修-纳瑟斯……他来做什么…… 莫非，是跟尼路有关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