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观年礼，浮出水面

    也不知是谁多的话。

    府里对于云卿的言论并没有平息，反而越炒越热。

    本来就余毒未清的叶氏更是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

    见过的没见过的，对于有六品尚宫伺候的云卿，鱼帛狐篝更多了传奇色彩。

    在临水榭，没有人来打扰，云卿乐得逛起了自己的院子。

    除了西府海棠，还发现了院角的蔷薇。

    估摸着原来的主子也是个文艺范了。

    看着实在不成样子的匾额，干脆让人重新去订做了一块，自己亲自题字。

    而廊外的抱厦，是铺了向上的干阑直达正厅的。

    正四面是雕空玲珑木板，雕镂的岁寒三友花样，五彩销金嵌宝的。

    其槅各式各样，小窗，幽户，相得益彰，若隐若现，倒是想法精致了。

    本来一开始，云卿是想借着这次的事，和老侯爷提了另府去住的。

    谁知话头都没有，就给老侯爷四两拨千斤地扔回来了。

    想想，云卿还是挺郁闷的。可是，申嬷嬷说了不能搬出去。

    传出去，会毁了大房，还有损害曹家的女儿的名声，自己也是得不到好处的。

    这般，云卿也没有想头了。

    这一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

    虽是住得偏远，但凭借采蘋一流的八卦交际手段。

    又有云卿的经费赞助，外面的消息总是能新鲜热乎地传到兰陵阁来。

    采蘋的磕牙料嘴，申嬷嬷见云卿听得起兴，也没有在阻止。

    只嘱咐她不要在外面也多嘴多舌的。

    仔细检查了一番计划书，没有什么漏洞了，云卿才罢了笔。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外面的雪总是时下时停的，这会儿隔了窗户，外面的鹅毛大雪映得暖阁里亮堂堂的。

    “今年的雪天，好像来得早些，时间也长些。”云卿轻暖了酒问道。

    去年醒来的时候，雪只下了几日，过了年就全化了。

    “可不是么。”柳儿和采蘩在榻前翻着棋谱摆了玩。

    时不时问云卿几句。

    柳儿看采蘩顾着说话，便顺手指了指一颗白子儿，道:“错了错了，该放这儿的。”

    采蘩瞅了瞅手上的棋谱，又看了眼棋盘，才正了。

    “小姐，老夫人说让您中午去上房那用午膳。今天摆了家宴。”云卿还是出事以后。

    第一次得到这样的邀请，问着可是有什么说法。

    “今天是下面庄子进贡年礼，庄子上送来了很多的年货。让三小姐也去尝个新鲜。”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如意满脸喜色。

    看着就知道是个肥年。

    “知道了，你先下去暖暖身子，别冻坏了。”如意答应着下去了。

    从上次的事后，掌家之权便回到了老太太手里。

    站在廊子上观景，远远的都能听到喧哗声。

    云卿问着，才知道，来送年礼不仅送东西，还是来报一年帐的。

    一般大户人家，不管哪个府，到了腊月的时候，家里都是非常热闹的。

    不知道那些人，会送什么礼物。估计着，都是些野味吧，“要不，我们去看一下？”

    几人表示迟疑。

    “我不近前去看，就远远地看着就是了。”云卿看着申嬷嬷软声细语地道。

    申嬷嬷笑着说，就算有错也无妨。小姐过完年，也才七岁。

    谁也不会去说一个七岁孩子的闲话，最多也就说一两句，顽皮好奇罢了。

    上房。

    既这样说，众人也有了新鲜劲儿，一行人到了上房。

    见一干穿着，跟自己刚醒过来见着的庄家娘子衣着一样，就知道，这是庄子上来的管家媳妇。

    “叩请老太君、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万事如意。”几个媳妇子道。

    “庄稼人有意思。”叶氏一脸温婉地和老太太说着。

    听罗mama说云卿来了，也才抬眼瞧着。

    收了眼里的怨恨，笑说:“卿姐儿怎么来了。”

    云卿没看她，朝老太太行了礼。

    很感兴趣地打量着那几个人，说很好奇，过来看看野物。

    “请小姐安。”几个媳妇子殷勤地行了礼。

    笑道:“小人看着小姐竟像菩萨座下得童子似的，老太君福泽深厚。”

    云卿摆了摆手，走上前去摆弄着玩。

    老太太心情也是格外好，不觉应了几句。一

    面展开单子看了，今年收成比去年多了两成，是个丰收年。

    “外门下还有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一对。”一个年长的媳妇子瞥着单子，恭谨地说。

    老夫人难得看着温婉这样调皮的样子，之前一副温和知礼的样，看现在，才像个小孩子呢！

    “罗mama，待会儿让人送两只兔子去兰陵阁。”云卿听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来凑热闹的。

    就觉得好玩，过来开开眼界。

    睨着她嫣然巧笑的样子，叶氏想到现在还没有完好的若姝。

    暗自纳闷，怎么云卿住了兰陵阁后，没有被鬼害死？

    不觉恍然大悟，才觉自己被云卿戏弄了，作了筏子。

    不，一定是申嬷嬷，一定是这样的。

    今年难得的多了好些年礼，叶氏见着眼红。

    老夫人又对云卿格外贴心，只觉心里极是不舒服。

    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了，紧紧凝固着。

    再说云卿每日都来鹤锦堂给老太太请安，晨昏定省的。

    比府里几个姐儿都做得好些，老太太也是从心里接纳了的。

    “均儿，带你三meimei到前院去。让她看看，庄子上都送了什么稀奇玩意，要是她喜欢，就给她送到兰陵阁去”老太太看着云卿眉开眼笑的样子。

    也喜笑颜开起来。

    曹绍均有些犹豫。

    这段时间，关于云卿，母亲meimei和祖父母的说的不一致。心里存了疑惑。

    古人常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这会，云卿听说是曹绍均带她，也没反对。

    曹向远开始皱了下眉头，不过看着云卿温和巧笑的样子。

    想着，终究内心还是个孩子。

    就让人把外面的闲杂人物都清除了，留下两个老庄头的在。

    听着那两个老庄头报着数。

    庄头刚翻了一页单子，复又念:

    “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一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

    “兔子各一百五十对，蛏干二十斤，榛、松、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

    “另附: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柴炭一万斤，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

    “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各项共折银二千五百两。”

    云卿在那儿目瞪口呆。

    这个，猪跟羊还有这么多品种，让着去指给自己看。

    曹向远说晚点，现在外面人多，不能出去。

    要万一磕了碰了，就不好了。

    等云卿出去看着以后，瞳孔睁得大大的。

    太稀奇了，这其中很多，可是保护动物，还有很多已经灭绝了的！

    “小姐，这是特意送上来孝敬小姐的。”那个庄头也是个知事的。

    挑了一对活的锦鸡给云卿。

    锦鸡可是上了濒危动物红皮书的，这会子还可以赏玩，真是捡到了。

    云卿注视着它骨碌骨碌的眼睛，用手去按它的头，咕咕地反啄了回来。

    明显地高兴极了，伸着手拍拍它的脑袋。

    看它瞪鸡眼的样子，竟然想到了符离集烧鸡。

    难得看云卿如此活泼可爱的样子，众人都笑了起来。

    进来的曹定远远远听着笑语连连，也吩咐着让人把锦鸡送去兰陵阁。

    “小姐，鬼捉到了。”云卿附耳听着柳儿所说。

    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笑意。便上前向曹定远行礼辞了。

    看着方才还满脸纯真的云卿，对着自己的时候，一下子变得平静淡然，曹定远只觉愠怒。

    而曹绍均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经过上次的夹竹桃事件，云卿已经不再对曹府任何人，抱有恻隐之心和期望。

    兰陵阁。

    黄mama等人早已绑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因怕吓到云卿，这会儿，打算帮她洗洗脸，也好奇着是怎样的面孔。

    “小姐来了。”采蘋率先开了流云百蝠的格子门。

    那人正挣扎着，不让清洗。

    云卿站在几米外的榻前，坐了下来。

    环视了一眼屋内，摆摆手，只留了申嬷嬷和近身丫鬟，让其他人守在屋外。

    “小姐。”申嬷嬷把汤婆子递给云卿。

    接了，云卿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缄口不言的人。

    看向采蘩道:“把栗子糕给她吃点儿回话。”

    采蘩犹豫了一会儿，把栗子糕递到她嘴边。

    看她大口大口吃着，可怜兮兮的，才发现她家小姐是对的。

    又拿了杯茶水递到她的嘴边，四目相对时，采蘩含笑。

    这才看得清楚了，是个女孩，明丽的眸子。

    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年纪，弄脏了脸庞还是格外俏丽的，脸颊微微泛红血丝。

    云卿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想到第一次遇到温家人的时候，自己也是那样狼狈。

    “之前闹鬼，是你搞出来的吧。”云卿对着采蘋颔首。

    示意她把熏笼挪了离女孩近点儿。

    瞧着女孩垂首不语，采蘋急眉瞪眼地就想开口指责。

    却被申嬷嬷不动声色地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