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 张琳和陶雪花昼夜兼程地回到南丰,在服务大楼下车。两人不顾塞车一天一夜的路途劳顿,拎着行李便直奔斜对面的医院而去。进了县人民医院大门,通过大厅往左拐上了三楼,很快就到了吴东发的病房里。看着奄奄一息的老人,张琳来不及向吴光源、游秀萍、吴嘉莲和丁党庚,还有小孩子们打招呼,瘦小的脸蛋先流下了泪水:“爸,你怎么了?”吴嘉莲接过她的行李后,径直到了老人的病床前:“吴鸣没事了,爸爸你赶紧好起来,他很快就能回家了。”陶雪花听着也跟了上去接道:“阿公,我和小舅妈都见到小舅舅了。他现在很好,只是回来还要些时间。你快点好起来,等他回来好好地教训下他,他说他也很想你。”她是用抚州话对老人说。 吴东发眼睛深陷,听着生硬的家乡话,努力地睁开眼睛,见是外孙女便痛苦地咧了咧嘴角,算是对她笑了笑:“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你爸和你妈呢?”老人浓重的抚州口音,声音非常脆弱。说着努力地转动眼睛,像是在寻找大女儿和大女婿。“爸,他们去买早点很快就回来。”吴嘉莲明白父亲的意思,眼里噙着泪水,挨着老人耳朵说话:“爸,听见没有,鸣崽没事了,他很快就会回来。你赶紧好起来!”吴嘉莲说话很直接,什么事她都不爱拐弯抹角:“张琳回来了,想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 糖,见老人想开口说话,但看了看病房大门,又忍了下来。他知道老人是在等大姐和姐夫回来,便笑了笑,把烟掏出。这时,陶凡斋、吴银莲带着二儿子陶筱辉和丁佳进来,老人才轻微地咳嗽了一下:“你们都来了?大辉、小燕和小红呢?”吴银莲把几袋早餐放到床头柜上,知道父亲是在问她的大儿子、大儿媳和二儿媳,便笑了笑把女儿陶雪花拉到身边。她担心老人听力不好,所以说话声音放大了些:“爸,大辉和小燕在深圳忙生意,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他们明天就带陶若兰回来了。胡小红送陶雨芯去学校,很快就会过来。”老人艰难地点了点头,转了转眼球算是回了大女儿的话。 虽然已进入仲春时分,但南丰的早晨还是寒意阵阵。老人颤抖着左手接过儿子递来已点燃的香烟,弱弱地吸了几口,人似乎精神了些:“大家来了就好,我也知道没多少时间了。源崽,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要好好把这个大家箍紧。你哥五十三岁走了,青岛那边也是我们吴家的一脉,有时间得过去看看。”吴东发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但那种无力的咳嗽,大家心里都明白,老人已用尽了全力。病房里很静,他的咳嗽虽然微弱,但还是产生些回音。老人喘息了会儿接道:“吴涛,你过来。”他说着,大家都看着瘦弱的吴涛上前。孩子非常腼腆,十六岁已有一米七几的身高。他怯弱地到了老人身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 呀。”老人见吴涛点头没说话,就又看了看丁佳:“崽呀,你陪阿公时间最长,是个最聪明的孩子,长大了肯定比你爸妈强,阿公不会看错人。”丁佳双眼茫然地看着老人,听着竟哭了起来:“阿公,小舅舅没事,你快把病看好,他很快就会回来。”吴嘉莲看着忙制止儿子啼哭,其实她也已泪流满面:“哭什么,阿公好着呢。” 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老人最后的遗言。见儿孙们一个个流起泪来,他反倒笑了起:“做人,要活着值得。我赚了,有你们就是我这一辈子的骄傲。只是有些话我好想对鸣崽讲,他不在,以后你们也要告诉他,还有你。”吴东发无力地说着看了看张琳:“我们吴家祠堂里已有你的名字,恬恬也上了族谱,虽然是女孩,但也是我吴家的血脉。记得一定要等鸣崽回来呀!”他说着把烟卷叼在嘴上,伸出枯槁的手握着二媳妇的手:“在我们片区,老杨的福气真好,儿子因为私藏枪支,与台湾特务有联系,判刑十几年。他媳妇硬是包揽了一家人的生活,还把两个培养大。前几年出来,现在也过得很好,搞了那么大的几家公司,人也变得很好。做人可不能只图眼前呀,命里有一劫谁都逃不过,只是劫难过后,才能重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 缓地吸了口烟,专注地看了看她:“银崽,一个家庭其实和社会与国家是一样的,你不要老是把一代管一代挂在嘴边。什么老表老表,一走就了,这都是错误的观念。要知道还没出五服,你经常这样念叨,会把人心念散。知道么?”老人再次吸了口烟,似乎有所顾忌,待把烟蒂伸手给了吴光源后才接道:“如今你也是做奶奶的人了,鸣崽比大辉大三岁,你有这么个小老弟,应该像小时候那么照顾和疼爱他才对。别以为他做错了事,外人嫌弃他,你也跟着嫌弃他,千万要记得他是你弟弟。虽然你是我和你妈捡来的,但六七岁的人像两三岁的人一样瘦小,我们把你拉扯大,你应该明白怎样做人才对。可惜你在那个年代没读到书,现如今看电视听故事,也应该知道怎么做人对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千万别再把那些话挂在嘴边,让人一听,就知道你是私心及重的人。这样,也算是给你的下一代做个榜样,你说是不是?”吴银莲眼里流着泪水,不停地点头。她只知道父亲是要她关心弟弟,并没把吴东发的话记在心里。 “老爷子,狗仔叔来了。”陶凡斋用南昌话响亮地叫了句,引着吴西发到了病榻前。他不停地给两位老人敬烟,丁党庚则掏出火机给吴东发点燃,回身想给吴西发点燃,见吴光源已给他点上,便退到了一边。吴西发进门简短地问过吴光源医生是怎么说的,知道哥哥身体已灯尽油枯,便愁苦地到吴东发身边,嘴里却像年轻时,哥俩经常在一起玩笑一样地道:“起来,我们喝酒去,拿副骨牌再来赌一把,那祠堂后面的那块地归谁。嗲嗲说给你留着,都五十多年了,不是我老骨头种点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 听着抚州二字,吴东发眼睛亮堂了起来。弟弟的小名是父亲吴礼明特意给起的,因为三个mama生了孩子都带不长久。所以,便花大价钱,从外地买了个儿子回来,进家门时两岁不到。为了好养活,便起了个贱名,大名叫西发,小名叫狗仔。吴东发认真地看了看弟弟,良久才微弱道:“狗仔,儿孙都已经长大,我也该上路了,别妨碍地球的运转。虽然经历了抗战、内战,也享够了共产党的福,拿了几十年的离休工资,再不上路,良心上也过不去。你说是不是?”老人说着重重地喘了口气,脸上挂满了知足的笑,可那笑很苦涩,却也是发自内心。他见没人吭声又接道:“狗仔,我归西后,记得让他们把我送回我们吴家的坟山,嗲嗲和三个姆妈还等我回去。”老人说着看了看吴光源和其他人:“我那口棺材准备了十二年,也该派上用场了,虽然没有第一次和第二次准备的好,但也是我亲自请人动工的,退休从长彼搬来南丰都十年了,记得把我安排在鸳娇旁边,等你百年之后,你就挨着她,我们还在一起。” 吴光源知道父亲说的鸳娇是婶婶周鸳娇,前年她因为与邻里吵架,一时想不开便喝了瓶农药撒手归西,之后便葬在母亲坟边。父亲说第一口棺材被大火烧了,那是发生在一九八九年的事。当时,整个房子被一把大火化为灰烬,所以连省吃俭用做好的一副棺材也没能幸免于难。那时一家人两手空空,得到了整个垦殖场工人和领导们的接济,帮助度过了难关。一年后,父亲再次做了副棺材,未料想母亲去世给用了。之后又做了副,也就是刚刚提到的。其实无需父亲对叔叔提起,吴光源也知道该怎么去做。毕竟平时和父亲在一起聊天,老人家也安排好了一切后事。他想着,见父亲和叔叔在拉呱,便安排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 心里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四十五岁的人,在这几个月里煎熬着,看上去比五十五岁的人还显得苍老,让张琳也看得心痛。她不想大伯太难过,先止住泪水道:“他看上去精神状态还好,理了光头脾气依然没变,雪花也亲眼看见,他高声呱叫呱叫。不知道是不是在里面呆着的原因,人越来越暴躁了。请了律师又辞退掉,白白损失了九千块钱,算是白喂了梁佩梓那狗一样的东西。”张琳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你也别太难过,什么事都得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有我在,你和恬恬就放心吧。”吴光源说着,见张琳拿着两个包子没动,又催促她吃点,见她缓慢地咬了口,便把手里的油条咬了几口:“你还是赶紧吃点吧,待会和叔叔一起回家,也该去老车站看看恬恬。” 张琳以为女儿在大伯家,便奇怪地看了看吴光源。这时,游秀萍和陶雪花也出来。游秀萍听了丈夫的话便接道:“前天你mama过来看望老人,见大家都忙着分批照顾老爷子,便主动要把她带去,我们也就只能依了她。等老爷子事后,我会去把她接回来,你该去顺德还是回去,多少都方便看看他。” “舅妈,你还是多吃点吧。”陶雪花见张琳吃完一个包子,另一个拿在手上没动,就催促她:“当务之急,我们要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才有精力照顾老阿公,你说是不是?”她说着,吴光源看了看手表:“秀萍,你顺路去菜市场买些菜,过个把钟我带叔叔回去吃饭。你俩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也回去休息。晚上还是让我和筱辉看着。” “别看了,他这是回光返照,我们还是趁他没落气之前回抚州去吧,落叶归根是他最大的心愿。”吴西发从里面出来,看了看阴暗的天空,担心很快就要下雨,便接道:“现在赶紧去请车,如果落气,怕是医院大门都出不了。国家提倡火化,不遵守,怕是要拿安葬费都有点麻烦。如果回到老家,乡里也不会说三道四,在我们柘吴村,我还是说了算。”吴西发说着掏出烟给吴光源和刚刚到身边的陶凡斋,几人又各自掏出香烟相互敬着:“光源,你赶紧去请车吧,你嗲嗲说今天就走。”他说着看了看张琳:“把鸣崽的女儿也带上吧,你们的孩子们都全部去,别让村里人以为我们吴家人少。”吴西发在没来之前,就知道吴鸣出事,老人不想提起这个不争气的侄子,免得大家听着又会难过,所以根本不提鸣崽的事。 “大辉这个短命鬼子,电话是打了,也不知道小燕大着肚子,能不能来得了。”陶凡斋满口的南昌话,说起大儿子就爱带上短命鬼子四个字,这四个字看起来是骂人的意思,但他每每对三个孩子说起,都带有无限的关爱和无尽的希望:“如果要来,也要等到明天才到。狗仔叔,你还是先到我家去吃饭吧。”吴光源听了,忙告诉已让游秀萍去准备了,他说着看了看三个女,几人正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现在车这么方便,这里到抚州也就一百多公里。要不你再告诉他直接从深圳去抚州也行。他在柘吴也住过那么久,又不是不认得路。小燕怀孕能去就去,不方便就让她在南丰这呆着也行。”吴西发说着又催促吴光源:“去吧, ……为了维权,此处有省略——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