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若有情魂易老
引子 深秋的小村后山,大树参天、芳草凄凄。偶有几声鸦鸣从头上掠过,四周回荡着一股寒仄仄地阴冷。 半坡的老槐树下,五个貌似高中生的青葱少年手中各执一黄裱纸,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的坐姿很奇特,有的半仰着、有的匍伏着、有的半蹲着……每人之间按照三步左右的间距排成古怪的阵形,正中是一本泛黄的线裱古书,古书的外表已是残破不堪字迹不寻。 “会有用吗?”最小个的男生怯怯地问。 “万无一失,要知道这可是我们羌族的大罗咒。”高个子男生扭头傲慢地别了他一眼。 在一片低低的浑淆不清的语句中,高个子男生虔诚地将一张写了字的黄裱纸埋进土里…… (一) 八年后,青州市慈善总会。 外联部办公室主任沈策此刻正全神贯注地伏案疾书,他额头的青筋条条爆满眉头拧成了个“川”字,十一月本就是这个城市洪水多发的季节,眼下西都地区正遭遇严重灾情,这次受灾区域及灾民数较去年增加了一倍还多,眼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沈策的心一阵阵揪心地痛。 他刚要起身去主席办公室商量点事情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兀地响起。 “沈策吗?”电话那端传来陈杰伦慵懒的声音。 “是你小子呀,最近新公司运营得怎么样呀?”一听是老同学陈杰伦的声音,沈策的心情徒地好了许多。 “马马虎虎,你也知道公司有最有声望的调研组精英、金牌的职业经理人和财务总监,我嘛充其量就是我爸的其中一只眼睛帮他盯一盯而已。”陈杰伦说完顿了几秒钟后,用一种怪诡的话腔慢悠悠地说道:“沈策,后天就是九月初四了,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大事。” 九月初四,沈策的脸猛地阴下来,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怎么?你忘记了……奉劝一句,忘了自己姓什么也别忘了九月初四的事情。”陈杰伦有些生气,声音尖锐了起来。 “知道了,到时候聚吧!”沈策说完怏怏地挂上了电话。 转眼又是四年了,四年前的九月初四似乎还是眼前的事情。 沈策清楚地记得那年是他和朱佩佩结婚的第二年,就在九月初三的晚上,朱佩佩还娇羞地许诺明年要替他生一个白白胖胖的棒小子,那天也是他正式从外地调回本城工作的日子。可是,所谓的这些幸福美满在过了九月初四这天后突然莫名地嘎然而止,六天后的下午沈策亲眼目睹了朱佩佩横死街头的惨状,当时满地血色如一片殷红的沼泽地,朱佩佩就在沈策的眼皮底下挣扎了两下后被深陷在了里面…… 泪水漫过沈策的眼眶顺着脸颊淌落下来,他慢慢地仰起头闭上了眼,回忆中朱佩佩那如花的笑眸又一次在沈策的眼前里跳跃起来,久违的恩爱甜蜜不觉间涌上心头…… 写字台的最底层的抽屉里,躺着一本灰色的皮质笔记簿。要是往日沈策是不敢轻易触碰的,至今为止他只打开过一次就是现在。四年前,他的老同学金辉交给他的时候,他接得很勉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适合拥有它,可是有些事情就如同一个奇怪的连锁漩涡,一但卷入便很难再脱身。 沈策颓然地翻开笔记簿,看到上面草草地写着两条记录,这两条记录的字体截然不同。沈策握起笔开始了第三条记录的书写,写着写着他的笔暮地停了下来,愣了几分钟后他摇摇头合上了笔记簿。 (二) 苏志刚的脸很青,大早上的收到了一个电话,是一个大单“黄”掉的电话。对方称找到了一家性价比更适合的广告公司,取消下午的签约。 到办公室的时候,他看到老同学许默已经在那里等他了,望着许默一身的名牌装束,苏志刚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怎么了?我的IT大经理,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庙来?” 许默倒不介意,不经意地笑道:“好事,九月初四四年一次的聚会又到了。特地来通知您大驾一声。” 苏志刚一愣,马上转神道:“这回轮到谁了?” “沈策。”许默回答。 “呵呵,不知道这位慈善家这次会填上哪几个字?”苏志刚阴阴地笑了一下。 “这个嘛,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许默作了个指天指地的动作。 “下一轮该到你了吧?”苏志刚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怎么你有兴趣和我换换吗?”许默瞟了他一眼,随手打开了自己身边的*包开始找东西。 “我还真有这兴趣?不过不是和你换,我想和沈策换。”苏志刚从办公桌拿出一包三五烟递给许默。 “我不是找烟,有一家电器公司的老总要做广告托我找人,我在找他给我的那个联系人的名片。”说着许默就找到了那张名片。 “金辉,卓越电器公司行政主管。不会是我们的老同学金辉吧,听说他就在一家什么电器公司就职。”苏志刚看了一会那张名片,动手拔了一串电话号码。 “是金主任吗?”苏志刚谦恭地问。 “是……你是?”对方刚应了一声,苏志刚就蹦地三尺高地大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了,真是金辉你小子呀。”苏志刚的辨音能力是他们班上数一数二的,他听过的声音基本是*不离十。 话筒里传来对方咯咯的笑声,许默站在旁边一看这架势明白这应该是对上号了。 寒暄了一阵后,苏志刚将话题直接带到了九月初四的事情上。 话筒对面的声音开始吞吞吐吐地、不置可否。 苏志刚火了说道:“别忘了,八年前自己诅过的咒发过的誓,这个游戏没有终点,只要我们活着就一直得玩下去,除非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话筒对面无音状态似乎维持了很久,许默刚想抢过电话和金辉说几句的时候,苏志刚“叭”地一声挂上了电话。 “怎么了?金辉怎么说?”许默问。 “这小子估计是脑子烧坏了,居然说他要退出。”苏志刚生气得一连猛喝了好几口水。 “他居然敢这么说?这小子自沈策老婆的葬礼后就变得怪怪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许默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真有人退出,会不会真像咒语里说的那样?”苏志刚面露惧色。 “不知道……或许会吧。”许默的眼睛里全是茫然。 (三) 九月初四,小村后山。 半坡老槐树下,四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清一色的黑色西服。本来稀松平常的普通山间景致,可是因为有了这伙人的介入而变得诡异起神秘来,他们双目微合正襟危坐,那种姿势似乎是在等待一场救赎。 二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纹丝未动。 四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依然还在原地。 …… “他会不会不来了。”是许默的声音。 “不可能,金辉都来了,沈策不可能不来。”苏志刚斜了金辉一眼道。 金辉埋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角,背过脸去望了一眼通到山上的崎岖山路。 “难道许策找不到能写的名字?或者他根本就忘了今天要来这里?”许默想了一下讪讪地说。 “他不可能忘记今天的事情,因为出发前我就给他打过电话。至于他是不是想到自己要写的名字,这似乎是个问题。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当然拉他入伙也是因为他的耳根子软。当然,他来不来,和我们倒没有多大的关系因为我们都来了,只不过按照大罗咒的规矩,他可能会遇到麻烦的。”陈杰伦的语调很平,似乎对可能发生的不幸已经有了预测。 “这么说……沈策会有麻烦了那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许默皱皱眉头向陈杰伦问道。 “当初下咒的时候,规矩都是交代过的,三个字‘违者死’,没有任何破解之法。”陈杰伦暗叹了口气。 众人埋下脸去,思绪万千…… 深蓝色的本田里面坐着刚从小山上下来的四个人,开车的是陈杰伦。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苏志刚,正埋着头拔动手中的手机。 “怎么样?能联系上沈策吗?”许默身子前倾挨近苏志刚急切地问道。 “还是关机,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了吧?”苏志刚不死心,还在继续拔打着。 “别打了,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爽约的。”陈杰伦面无表情地握着方向盘说道。 “唉,这小子准是昏了头了,要知道大罗咒从来都是弹不虚发的,我看他是不要命了。”许默气哼哼地骂着,心里忐忑不安。 金辉没有搭话,他的双手交叉着紧捂住胸口,似乎是在念念有词,声音很轻似乎是波罗蜜之类的经文。 “金辉,你发什么神经?难道是想咒沈策死吗?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沈策老婆的事情。”许默转过脸怒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为沈策祈福颂经保平安,其实这种游戏别说沈策了,我也早就不想来了,难道你们觉得有人因为我们的的诅咒死去真的很有意义吗?”金辉涨红了脸反击道。 “不要吵了,还是先找到沈策再说吧。”苏志刚回头瞪了他们一眼道。 (四) 沈策死了,死于突发性心脏病,他的死状很可怖,双目爆突,五官扭曲,四肢呈现一种难以名状的倦缩形态,仿佛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第一个发现他的是他们小区的保安于强,那天于强正好去收取本季度各住户的水费,收到沈策家的的时候发现他家的门是虚掩的,推门而入后一眼就就看到了倒在客厅里的沈策,当时沈策就没气了,硬挺挺地睁着硕大的眼珠差点把那于强吓得半死。 沈策的后事是由陈杰伦他们四人料理的,沈策没有家人,他的母亲在他二岁的时候心脏病发身亡,父亲又在八年前的一场意外火灾中丧生了。 沈策死后的第七天,陈杰伦等四人相约来为他的头七烧纸钱祈祷。 铺着白布的案头、黑白凝重的遗像、还有两旁色彩艳丽栩栩如生的纸人……沈策的家笼罩在一层死气沉沉的腐气之中。 “沈策,你真的没有能逃过大罗咒?”许默的把手中的一把把纸钱投到火盆中,喃喃自语。 “他的死状太可怕了,难道他真的看到了大罗咒的真神雷巴纳?到底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呢?”陈杰伦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拧紧了眉头。 “陈杰伦,别假惺惺了。你说你当初为什么死死阻止我们回来找沈策,我想来想去想不通,事后想想很可能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苏志刚一把抓起陈杰伦的衣领,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注视着他的眼睛。 陈杰伦一把推开他吼道:“你他妈,发什么精神。我那天明明说得清清楚楚的,违者死,逆者诛。你难道还听不明白吗?” “好了,别吵了。为了撇清我们每个人心中的怀疑,我建议现在开始我们来做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还原事实’,它的最基本要求是人人都要说真话。” 另外四个人传递了一下目光,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那么,先由大罗咒的发起人陈杰伦再来介绍一下大罗咒的来历吧!”金辉向陈杰伦看了一眼。 “在远古的时候,羌人的祖先原本居住在在西北的大草原。那里水草丰茂,牛羊肥壮,人民富足。可是忽有一天,有支“魔兵”从北方杀来,羌人抵挡不住,节节向西南败退,一直退到现今青海和四川交界的“补尕山”才稍微缓和下来。可是没过多久“魔兵”又追赶了过来。羌人无奈之下为祈求天神雷巴纳的帮助,答应如果战争之中得到天神的庇护将会用一批活人祭他。天神雷巴纳用三块白石变成三座大雪山阻挡住“魔兵”,从而得到安全,于是羌人守诺就用部分的俘虏祭奠了天神。基于纪念,当地就有一些通灵巫术的人编撰出了一套叫做大罗咒的咒语,这套咒语可以和天神通达,置被咒人于死地,只是要每隔四年才能使用一次,聚集五人为一个团体施咒才能有效,一旦开始施咒就再不能停止,缺席者死,逆天者诛。”陈杰伦的声音很硬冷。 “好的,这个咒的来历大家已经明白了。现在就开始真正‘还原事实’的环节了,大家按照问答的顺利来提问,前一个问题的回答者可以成为下一个问题的提问者,回答者要畅所欲言。我会把所有的问题作一个记录,到时候事实就能还原。”金辉掏出随身的笔记本来,向大家示意地点了一下头。 “我先来,我想问陈杰伦第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学到个咒语的?”苏志刚目光咄咄。 “我是羌人,四岁时父亲外出经商发迹后才来到了这个城市,在我的故乡有一个神婆叫巫娘,她发咒是最灵验的,高中的时候因为杜伊健这个家伙一直欺辱我们,我忍无可忍才出高价把这个咒学了过来,当然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杜伊健那个魔王,这个你们都知道。” 陈杰伦说完,想了一下问道:“我想问金辉,你第二个写下的名字是谁?” (五) 金辉仰起脸,看了他一眼说:“我没写名字,那张掩在土里的是空白的纸。” 众人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目目相觑。 “我问苏志刚,你和朱佩佩是什么时候好上的。”金辉的话如雷一击。 苏志刚跳起来,怒目圆睁正欲破口大骂时,金辉将怀里的一叠厚厚的打印单甩在了他面前。 众人一看原来是电话短信打印记录,密密码码的全是一些甜腻恶心的情话,分别显示着苏志刚和朱佩佩的手机号码。 苏志刚痪软了下来说:“沈策外调,朱佩佩很寂寞。偶尔找我去做一些扛米扛煤气瓶的粗活,后来……有一天夜里刚好下雪,她就让我留在了她那里。真的就这一次,后来我们都很后悔所以就再没有来往了。” “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许默扑过来,在苏志刚的脸上抡了一拳,陈杰伦见状一把将他俩拉开,苏志刚理亏,没敢吭声,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污。 “停手,现在轮到苏志刚可以提问了。”金辉边写边说道。 “我想问你金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情的?朱佩佩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吧?” “沈策一直都委托我照顾朱佩佩,而且在每一次他们家的煤气快用完的时候沈策都会提醒我去帮朱佩佩换气。很巧,有一次我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你和朱佩佩打情骂俏的声音,后来我就瞒着沈策一直关注着你们的一举一动,虽然你们的事我早已了然于胸,可是出于保护沈策我一直都没有捅破此事。至于朱佩佩的死,这个问题也许陈杰伦会有发言权?”金辉斜眼看了陈杰伦一眼。 陈杰伦低下头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讪讪地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不过我承认我和朱佩佩确实有那一层的关系。事情的发生是因为朱佩佩家出了点事有求于我,作为回报她就主动……,此后她就再没找过我了。” 这回许默倒没有动作,只是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些许的哀怨,他把头往后靠了靠轻轻地骂了一句:“婊子。” “你他妈没资格骂她,许默我们都一路人。轮到我来问你,朱佩佩的死你又该负什么样的责任?”陈杰伦偏着头瞟了他一眼。 许默翻了两下白眼,愤愤地说:“是的,都是一路人,都那婊子的嫖客。不同的是,我是有情义的嫖客,因为我许诺要娶她,而你们只是玩玩她而已。而且,我不会像你们那样的乘火打劫,我当初选择要照顾她,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沈策有生理问题,新婚后一个月他就患了*,而且病情越来越重,根本没有好转的迹像。朱佩佩还那么年轻,没有理由为他守活寡。如果朱佩佩没死,也许我和她早就结婚了。” “金辉,我问你朱佩佩生日那天,你失魂落魄地抱着沈策说了许多莫名奇妙的话,后来我还看到你们到阳台又私聊了许久,没过多久朱佩佩就死了,你说你们那天到底说了些什么?”许默注视着金辉脸上的“内容”,其他人也跟着将目光转了过来。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那天告诉了他我爱上了朱佩佩,要求他离开朱佩佩。”这句话如一颗重磅砟弹,无声地在四周爆炸。 “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许默接口问。 “当然,我不会爱上这个女人。我这么说的理由是,我想试探沈策的内心。” “沈策,他是怎么回答的?他是不是恼羞成怒地大骂了你一顿,然后他就设计把朱佩佩给撞死了。”苏志刚冷笑道。 “沈策的回答可能出于你们任何人的意料,他说他希望朱佩佩幸福,如果朱佩佩觉得和他在一起确实已经没有了幸福,那么她可以选择任何人,包括他身边最好的朋友。当时,我也很震惊,我想他也许早知道了些什么,或者他对朱佩佩的爱已经超越了我们常人所能理解的层面。” (六) “既然沈策,这么能看开。他的死,注定不会和我们牵扯上任何关系的。至于朱佩佩,她既然已经决定和许默双宿双栖了,断然是不可能再找上我和陈杰伦的。”苏志刚和陈杰伦会意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我就更不会撞朱佩佩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和苏志刚陈杰伦的事。心里还巴望着能快些和她做长久夫妻呢。”许默说着瞥了金辉一眼。 金辉突然笑了几声,扬起嘴角说道:“现在,我宣布你们的怀疑全部解除。‘还原事实’游戏成功,不过,如果不出我所料。明晚,真正的‘鬼’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真正的‘鬼’?”众人异口同声地问。 “对,明晚天黑以前我们一起躲进储物室。来一睹这只‘鬼’的风采吧。”金辉诡秘地眨了一下眼睛。 第二天,天空有些阴晦,似乎要下雨,可却迟迟没下。 六点钟不到,金辉等四个人就躲进了储物室。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六个小时过去了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除了金辉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突然,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在金辉的耳朵边响起,接着地板上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脚步声时强是弱,犹如鬼魅在游走一般阴森可怖。 金辉一把推醒身边的那三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示意他们用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突然那三人的喉咙都觉得有些发痒的,身上一阵阵地寒意从背部袭来。 “是不是,沈策回来了。”许默压低嗓子说道。 “我听人说,如果过世的人死得冤,会经常出入自己的房子来缅怀自己生前的日子,难道是沈策觉得自己死得冤,不忍离开?”苏志刚的声音有些颤抖。 “别说鬼话,是小偷。一定是小偷看这家没有人了,来乘火打劫偷东西。走,我们去把他逮个现形。”陈杰伦壮着胆子,小声说道。 金辉不屑地瞧了他们一眼说道:“是不是鬼,出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说完一把拉开储物室的门射了出去。 三个人只得紧跟着他,一步不敢落下。 乌黑的客厅空荡荡的,四周的惨白的布色泛着幽幽的白光,这时,刚才的脚步声暮地停了下来,四周又恢复了岑寂。 “开灯,快去开灯。”金辉用肘部支了旁边的许默一下。 片刻之后,传来许默沮丧的声音:“电灯打不开,可能是保险丝断了。” 他的话间刚落,身边的另两个人身子不禁开始发抖,颤颤抖抖地说:“要不报警吧,我们去门口守着。”还未说完三个人的身影不约而同地闪到了大门口。 金辉见状摇摇头,只得一个人走向了起居室,刚到起居室门口他便瞥见一个瘦小的白色身影正在写字台旁俯身翻找着什么,那白影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目,犹如一片死人坟头的白幡。 金辉来不及多想,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白衣人的手。 白衣人扭过头来,冷冷地注视着他说道:“放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金辉看不清白衣人的脸,只觉得声音是个女人。 突然,金辉觉得自己的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痛,一股刺鼻的气体迷住了他的眼睛。 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屋内已经大亮,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的头有些晕乎乎的,他看到客厅正中跪着一个女人的背景,正在咽咽呜呜地小声抽泣着。 “金辉,你过来看她是谁?”陈杰伦一把将金辉拉到女人面前。 是朱佩佩,她身着一件白色的风衣,将脸严严地裹在了领子里,裸露在外面的是她那双貌似善良无辜的眼睛。 “说,你回来做什么?”金辉喝道。 (七) 朱佩闻声突然站起身,仰头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地坐下后说道:“理由很简单,我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什么东西。”许默问道。 “那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是一对猫眼耳环。” “那你诈死又是为哪般?”金辉狠扫了她一眼。 朱佩佩迟迟不愿开口,又开始抽泣起来。 “闭嘴,朱佩佩,如果你再不肯说明缘由,小心我们几个人把你剁了,反正你也已经是死亡人口,警查是绝不会为死人翻案的。”陈杰伦冷冷地踱到了她的面前。 朱佩佩心生惧意,只得开口道:“因为……因为四年前我的初恋情人秦朗回来了,要马上带我去美国结婚。我想赶快消失,可是又觉得过程可能会很繁琐,所以秦朗就教了我车祸这出戏,其实我这么做真正的目的也是不想再伤害沈策了,毕竟我如果我继续留在沈策身边只会伤他更深。至于,抢救和葬礼的环节也是我们精心设置的,意在于希望沈策能够明白生死由命好好地活着。” “臭婊子,原来是又勾搭上了别人。”许默气呼呼地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你没权力打我,你个儒夫。要不是你不敢带我私奔,要不是你不肯和我一起向沈策摊牌,根本没有后来的事情,沈策也根本就不会死。”朱佩佩刚刚说完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好,你终于肯承认沈策的死与你有关。那说说你是怎么杀他的吧?”金辉注视着她的脸,目光如炬。 朱佩佩哀怨地低下了头,过了许久才开口:“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他,那只是一个意外,我刚进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他要出门,他有心脏病一见我就当即就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起来,我也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当他挣扎着掏出手机要报警的时候,我夺走了他的手机,等他全没了呼吸我才记起猫眼耳环的事情,可是我始终没有找到那副耳环。只得擦去所有指纹整理好现场后匆匆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时隔四年怎么会想到要冒险回来取什么猫眼耳环?”苏志刚好奇地问。 “一年前秦朗遇到了个富婆把我抛弃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我只得在年初的时候回到了国内。至于耳环,是因为近期我在看到报上看到一则启事,有个富商想以七位数的高价收购类似的猫眼耳环,所以我打算再冒一次险把耳环拿回去。”突然,朱佩佩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地反问道:“我也有个问题,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会回来,而且是选在今天。” “理由也很简单,那条启事是我登的。因为我知道凭我们中国人的习俗,头七死了人的孤房是不能靠近的,过了头七亡魂才真正会离开阳世,所以按照启事上的期限我断定你今天必定会来。”金辉回答。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此起彼浮的警笛声…… 一年后,永生陵园。苍翠肃静的陵园南端,金辉垂手站在沈策的墓碑前神情凄然:“沈策,知道我为什么要引朱佩佩来见你吗?那是因为我实在看不了你这样为相思煎熬成疾,本来我以为凭你这么地爱她,你们相见一定能够破镜重圆,实在没想到落到最后,我倒成了杀死你的隐形凶手。为什么会这样?” 墓碑的照片上沈策的脸一如往日的儒雅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