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朱雀之说

    黄薰跪在那里，心中想了很多，也不吭声了，黄公睿瞪着她，心中还气闷得很，却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旁人能说则说了，不能说则直接打了，打了还不能按着他的心思来就只好杀了，而黄薰呢，前几样不管用，后一样用不来。

    黄公睿只好如此安慰自己，好在黄薰还说了几句服软的话了，便沉着脸坐下来，道：“不管你有没有将我当做你爹，这辈子，我都是你爹。”

    黄薰心道，这才是最令人泄气的地方啊，她来带这个世界上，这一层关系是怎么扯都扯不断了的。黄薰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想要让黄公睿少折腾黄雀和荀息策是不可能的，况且要是没有什么大事，黄薰也不会管得这么多。

    父子俩都怀揣着心思沉默了一阵，外间的人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些着急，只黄丹贞最为气定神闲了，之前也是如同看戏一样听父子两个对吼。

    黄薰心道自己也是嘴上痛快了，可太过气得黄公睿半死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很多事情上还要指望着黄公睿呢，于是道：“爹，我也没有说不认你这个爹，我刚才是气话。”她心道服软一下也不会死，反正她脸皮厚，黄公睿容忍着她小事上折腾，大事上可不行。她也不过是这一次被黄公睿逼急了，才这么发泄一通，发泄完了自然想到了眼下要面临的问题。

    黄公睿冷声冷气道：“你现在倒是改口了，刚才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黄薰肚子里又是一番鄙夷。可眼下也不好再顶嘴得厉害，只道：“我就是不想过着提防着脑袋搬家的日子。”

    “死不了。”黄公睿冷哼一声道。

    黄薰倒是想要哼哼，又想起一个现实问题，抬眼低声问道：“那黄重崖的小女儿，你带着做什么？”

    黄公睿冷眼看了她一眼，蹙眉道：“你担心她做什么？”

    “也不是说担心什么的，就是……”黄薰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她的意思是说她怕他给折腾得狠了，若是黄公睿只带着黄蜜游山玩水，黄重崖可不会关系。可若是真将黄蜜缺胳膊断腿了，黄重崖会不会关心也是一个问题。

    “你都知道给人泼油点火呢，怎么着还关心一个想要害你的人的女儿？”黄公睿抬着下巴。他是完全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生出她这样的性子来，怎么一点也不像他。黄公睿那是有仇必报，一点也不的内心牵连无辜，只能怪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没有占着好地方，不是活该吗？

    黄薰呐呐地没有说话，她确实恨黄重崖来着，并不会因为她此刻没事了而忘记了黄重崖的所作所为。

    “我也不过是问问。”她到底搁下了这一茬。

    黄公睿看着她的脸，因为是在外头，不能真将她打狠了，却是不解气。越看她的脸越不舒服，便一脚踢开她道：“去跪着。”

    黄薰挪过身去角落里，黄公睿起身出了房间，又将房门关了，对众人道：“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进去。”

    黄源生和黄景生立时毕恭毕敬地应声答是，黄公睿这才心头稍微舒坦一些，这才是小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才是，偏黄薰是个不省心的。

    黄雀偷偷瞟了几眼黄公睿，黄公睿的目光扫过黄雀和荀息策心头还记着黄薰吼的那几句话，却是冷哼一声。没有怎么在意。对于他来说，就算是亲自教导，觉得资质不错的黄雀，也并没有在他心中占据多大的分量，若是要舍弃的时候，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舍不得。

    黄雀并不自知此刻黄公睿心中的想法，只眨巴着眼睛想要为黄薰说几句好话来着，然而黄公睿却是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只叫了黄景生和黄源生带着黄蜜过去。

    黄雀忧虑地对着黄丹贞道：“大姐，阿薰要在里面什么时候啊？”

    黄丹贞摸了摸黄雀的脑袋，道：“没事，平日里她被责罚的难道比这个轻了？”

    黄雀摇摇头，那倒不是，平日里黄薰可要比这个惨多了。荀息策冲着房间看了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他那会儿可是听见了黄薰为了他和黄雀鸣不平了。他虽然年幼，可这会儿不禁有些感慨，虽然能够想象得到黄公睿对于他们是个什么想法，可是黄薰的话却是令人暖心的。

    黄薰在房间里跪了一晚上，第二日黄丹贞回清河镇，也没有见上一面，直接走了。早饭的时候黄源生过来传达了黄公睿的命令，道：“阿薰，你昨儿个可真是英勇。”

    被黄源生这么说，黄薰面上也不免有些脸红，只低头道：“我这会儿腿可酸了，源生哥哥你就少寒颤我了。”

    黄源生笑笑，指着她说早饭给送来了，吃了早饭便走，黄公睿昨晚上推演了一晚上，似是有些眉目，然而之后黄源生却是变色有些古怪地说道：“不过那个黄蜜，似是要被大伯用小阵给封了神识，用作牵引了。”

    黄薰一听，心头一凉。封了神识，也就是夺取了自己的思想，将原本的心智给牵引了去，变成了一个白痴，可白痴还有自己的人格呢，黄蜜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格的人。所谓用作牵引，乃是用来应劫的，作为一种容器而存在，有时候也用来活祭。以往黄薰是听说过这些的，被用作容器的人的来源大多都是获罪之人，或者奴隶，这些人的下场大多会十分悲惨。因为天地不是能够随意窥测的，所降临的惩罚，小的比如能够用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的木偶代替了，而更为严重的则不能，就要用这种“牵引”来应。

    “没有死。”黄源生给追加了一句，可也笑不出来，这作为“牵引”而活的人，本身已经和死了也没有多大区别，反正他们已经没有感觉了，而黄蜜这个牵引，很可能是为了黄薰而设的。

    因为黄公睿没有给亲自盯着，黄薰哪里肯老实跪着，所以腿脚酸麻什么的也不过嘴巴上说说，除了睡眠质量差些，没有人来理会也没有怎么样，但是一大早听到昨天还好好的人变成了“牵引”还是有些怪不舒服的。

    吃了早饭，黄雀总算是见着黄薰了，便过来对黄薰说道：“阿薰，大姐一早走了，你还不知道吧？”

    “走就走吧，不过是回家，又不是见不到了。”黄薰一看见黄雀那张忧虑转眼就忘的脸也不禁心情轻松了一些，道，“我倒是也想要回家呢，我爹呢？”

    黄雀侧开身子，便见黄公睿和荀息策都站在那一块儿，黄薰上前叫了一声爹，便看见一个小姑娘安静地站在一处。这安静和此前的安静却是不同的，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仿若不会流动的平静的湖面，面色淡漠，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黄薰心头涌起一股酸涩之感，想起昨晚上黄景生那句话，可是到底心有不甘。黄薰对黄重崖的憎恶之情更甚，不忍看黄蜜。黄重崖好笑地看着黄薰，道：“你少一些没用的心思，在找到黄重崖之前，她就跟着你。”

    荀息策并不知晓所谓的“牵引”是什么，他指示觉得这黄蜜和昨晚上是大大不同了。黄薰咬牙应声道：“我知道了。”这牵引果然是为她做的，要做成特殊的牵引似是要花费好一番功夫，且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成的。黄蜜这个牵引，则是特别用来应黄薰的劫，等于黄薰多了一条命，黄薰的死难会转移在黄蜜身上。

    自己的安全多了一分保障应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可黄薰却开心不起来。

    总共两辆马车，黄薰宁愿和黄景生黄源生他们挤一挤，也不想要去面对黄公睿。于是第二辆马车就有五个人，黄公睿倒是将已然变成了“牵引”的黄蜜给留在了他的马车里头。

    瑶山居于银湖城外不远处，传闻瑶山之巅在几千年前乃是清辉帝君封禅之处，那时候则是大统一的时代，没有如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国家。而瑶山又有许多仙人神人的传说，所以说到瑶山总是带着各种传说的影子，最为靠前的则是说有人在瑶山看见了朱雀。

    黄薰对于朱雀的概念，不过是南方之神，应该是一种红色的神鸟。朱是红色的意思，南方属火，又有火凤凰之称，有涅火重生之意，本为祥瑞之物，可也有不少人说九黎要遭大灾了，浴火重生，那也得要浴火才是。

    九黎在庆国西南，而瑶山就是庆国的南方，这一则传闻到了庆宣帝耳中，则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黄薰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十分有兴趣，黄源生继而道：“据说神照殿的那位天罚神座前不久还向皇帝进言要让九黎的学子去庆国进修，被众朝臣反对，便有人将此事拿出来说，意为朱雀神示，九黎要遭大灾。”

    “那真有这朱雀？”黄薰好奇的问道。

    黄源生笑笑表示这个他也说不准，照理说他们这等人最应该信这些的，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见着过朱雀长什么样子，不能见着一只红色的鸟就叫朱雀吧，而且传闻一向容易失真，谁知道最早说这个的人有没有安了别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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