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对弈成三人

    黄薰只道眼前的小妇人乃是三婶田氏的远房表妹，大抵也是为了牵制四房的良好工具，但是这一些，好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黄薰客气地笑笑道：“若是为了之前锦弟的事情的话，不需要和我来致歉，我犯不着为了他生气的。”

    尹姨娘一愣，不想黄薰开口就点名了这个，这薰少爷似是并不为外人所说一般不谙世事啊。事实上她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深怕黄薰年纪小而任性与自己的孩子计较，若是在黄公睿面前稍微说上一句，自己的孩子也堪忧了。听闻黄薰所言，尹姨娘松了一口气道：“薰少爷心善。”

    “没有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我想这个时间我爹找我了。”黄薰说着，并不像与尹姨娘牵扯甚深，几房水深着，之前兔子中毒事件也没有一个具体表态，她还是不要胡乱与人交往比较好，尤其是像尹姨娘这等人物。

    尹姨娘面上有一丝落寞，她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对大房大少表现出善意，不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她的孩子来说，都好。

    黄薰与荀息策出了西一院，往前院而去，荀息策看了黄薰一眼，掀唇道：“看你平时对人都挺和和气气的，我原以为你也会和尹姨娘客套一番呢。”

    黄薰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又不是知心jiejie，干嘛没事给人端笑脸，要端也要看她值不值得啊。”

    荀息策不禁抿唇淡笑，却不想让黄薰见到，便侧脸道：“你倒是将自己说得像是一个卖笑的。”

    黄薰嘴角一抽。她怎么不知道荀息策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呢，原本不是一个严肃的小老头子吗？

    前院里人进进出出的热闹非凡，只见着黄伯英与黄叔齐忙忙碌碌的似是在点算什么东西，却不见黄公睿与黄仲平。黄薰一问，说是二人去祠堂那边整理了。而黄定仪和黄穗等人，却去黄家墓园那边打点。

    而年纪比黄薰大一点的黄冠云等一些个人。竟是跟着一道去接待外来人了。黄薰有些无聊地到了偏厅，却是见沙无痕一人坐着悠闲地喝茶，他算是半个客人，所以在这等忙碌的时候也用不着他动手。

    黄薰本想走人的，沙无痕却叫住了她，道：“七弟要去哪里？”

    “我只是随便走走，我找找有什么我能做的。”她才不想做事情呢。只是闲站着有些无聊，便转悠转悠罢了。

    沙无痕看了左右，叫来一名丫鬟，问了几句，又回过头问黄薰道：“既然你我都无事可做的话。要不要来下几盘棋？”古代娱乐活动少，少女之间还能踢毽子呢，不过说是稍微文雅稳重一点的活动，下棋则排在首位。

    要说下棋，黄薰便想起来上一次在仙人庄与黄公睿下的那次，算是超常发挥了，她与算术一道并不精通，而下棋则是十分考验算术的一种娱乐活动，显然也不是她的强项。更不用说沙无痕这种一看就是强手的。

    然而不待黄薰说什么，荀息策却是应下了，只听他道：“阿薰不善棋，我陪着二姐夫下如何？”

    沙无痕倒是并非无聊到了要与黄薰下棋的程度，只是借着下棋这样的活动与黄薰说话方便一些罢了，且不会显得严肃。这换一个人自然也无所谓，便摆手叫那丫鬟去弄一副棋子来。

    黄薰看了看荀息策，说来黄弈棋名字叫做“弈棋”，乃是因为她五叔黄秋平是一个十分喜欢下棋的人，也在算术一道有很高的天赋，他的奇门之才，也许不在黄公睿之下，可说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了。如今荀息策顶着黄弈棋的身份，希望不要败了黄秋平的名声才好。

    黄薰在荀息策耳边嘀咕了两句，荀息策不以为意，道：“只不过下棋而已，哪有你想得那么多。”

    黄薰咬牙，这小样还得瑟了，且端坐执子有模有样，倒像是在棋之一道浸yin多年的人物，而刚才那句话，也像是年长者教训小孩儿的话，感情她这个成年人还被他一个小子给小看了。

    沙无痕执黑子先行，让六目半，荀息策以定势起手，下的并非时下流行的一些下法，倒像是一个老学究喜欢走的套路，开始不过寥寥几子，便让沙无痕眼前一亮。

    沙无痕其父乃是神照殿三神座之一的天明神座，而沙无痕自身本就是一个大神官，他这样的人对于棋艺当是深入研究过的。所以本事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将更多的心思放在黄薰身上，不想着半路杀出来的对手，下棋的模样倒是令人有些期待起来。

    沙无痕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荀息策，道：“你几岁开始学棋的？”

    荀息策记得黄秋平于黄弈棋三四岁就已经过时了，便道：“具体的记不太清楚了，娘说应该是三岁左右吧，不过那也是抱着把玩的心思，并不算是学习。”真的来说，荀息策知道下棋这回事也差不多是在三四岁的时候，只不过认真开始学下棋，却是在七岁进入黄宅之时，在还梦石的迷障中，曾经得到过黄公睿的亲自指点，自己又对此下了很大一番心血。黄公睿曾说下棋如布阵，要是下不好棋，也就布不好阵。

    沙无痕点了点头，照着荀息策所言，那他最多也不过三年棋龄，可是这开局手法，可不像是一个只有三年棋龄的人能下得出来的，少说也有七八年光景，还需是那等每日里抱着棋谱研究的。

    沙无痕本是想要同黄薰打听一番黄家的事情，可如今却对于荀息策这人更为好奇起来。老实说荀息策这种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爹的，一般无人注意，这种人在黄家要是能安安稳稳长大到了十六岁，也不过是泯然黄景生那些人而已，不会入神照殿人的眼。尤其是，他入黄家这几日，看荀息策本人是一个不善言辞，内向沉默的孩子，就更加不会注意了。

    黄薰听着沙无痕刚才那两句，似是对于荀息策的棋艺有些好奇的样子，且荀息策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禁又多看了荀息策两眼。虽然没有怎么和荀息策下棋过，但是心想不过八岁的孩子，还能厉害过沙无痕去？可如今看来，单单就是荀息策面对沙无痕这种平和从容的态度，就值得嘉许。

    黄薰一直都认为荀息策不是一个普通人，这孩子小时候一定被填鸭式的教育了，好像时不时能带给她一点惊奇，要是他棋艺了得，今后要是也可以带他去一相斋转悠？黄薰三两下又拐到了赚银子上去，不知道荀息策若是知道了会不会郁结。

    黄薰坐着有些无聊，且她对于看人下棋没有什么兴趣，不知不觉便打起了瞌睡。沙无痕看了黄薰两眼，对比起黄薰的传闻来，内心笑了笑。黄青碧对于她这个七弟的态度并不热切，他也挺说了黄薰并不是司马氏的亲生儿子，乃是过继了一个小妾的。对于黄公睿唯一的儿子来说，这么做倒是也无可厚非。

    荀息策也注意到了黄薰在打瞌睡了，看她时不时就要倒下来的模样，便直接拉过她的身子，靠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动作不禁叫沙无痕一愣，目光中多有探究之色。而正值瞌睡虫大举入侵的黄薰，寻到了一个温软的东西，管她是荀息策的腿还是什么，靠上去直接睡了再说。

    对弈还在继续，沙无痕低声道：“你从四月末入黄宅的吧？”

    荀息策点头，沙无痕继而道：“看来这阵子你与七弟相处出来的感情不错。”

    荀息策余光瞥过已经靠着自己的腿睡过去的黄薰，道：“阿薰很好相处。”

    沙无痕心道说是好相处，却感觉荀息策像是比她大了很多的人，而对于她有一份宠溺的味道，一般相同年纪的孩子做这等事不会如此自然的吧，看起来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似的。

    沙无痕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孩子，不禁对于他产生了更大的疑惑，就像是坐在眼前的人，其实并非一个八岁的孩子一般，而是应该与他差不多年纪的成熟的人。

    然而不管怎么看，那一副稚嫩的眉眼，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就在沙无痕疑惑的时候，荀息策却是微微勾唇，道：“二姐夫，我不客气了。”他白子一落，沙无痕这才回过头看自己的大片黑子已然陷落。沙无痕的手指微不可见地一颤，心中却是震惊，从开局没有一会儿，他便不是抱着随便玩玩的态度，而是动了八分真格了，不想下着下着，竟是无声无息地落入了一个八岁孩子的圈套。

    沙无痕并非下棋从未输过，可是要输给一个棋龄不过三年的八岁孩子，这实在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怎会……”沙无痕脱口而出，乍一见荀息策唇边的隐隐的笑容，不禁让他刚才的感觉更甚。他不禁看了看枕着荀息策的腿睡得香甜的黄薰，他的姿态，竟是像在保护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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