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神奇的潜规则
英国陆军部是英国政府机构中最古老的机构之一，陆军部从十七世纪早期开始，就是英国陆军的首脑机关，直到1967年内阁才将其职责移交给了国防部。 英国陆军部位于白厅和近卫骑兵大道交接处的一座伊丽莎白风格的五层大楼，红色的砖墙和白色的拱形窗户，在白厅众多的政府办公地点里只毫不起眼，和庄严厚重的罗马式海军部大楼相比更是逊色了不少。 威克汉姆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又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少校军装，这才意气风发地朝大楼门口走去。威克汉姆还记得前世他有一个同学毕业之后去了中央办公厅工作，平时见了老同学神气得不得了，如今他也算是吃皇粮的“国家公务员”了，心中的舒爽不足为外人道也。 刚到门口，威克汉姆便两名穿着红色制服、戴着熊皮帽的陆军卫兵给拦住了：“少校先生，请出示你的证件。”这两名卫兵在陆军部大楼执勤好几个月了，从来没有见过有威克汉姆这么一号年轻的军官，处于谨慎的目的两人便上前询问道。 威克汉姆掏出了陆军部签发的任命文书和证件，递给卫兵：“我是军需处新来的审计官，两位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那两名卫兵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一遍威克汉姆的证件和任命书，发现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向威克汉姆敬了一个礼，抱歉地说道：“威克汉姆少校，对于耽误你的时间，我们感到非常抱歉，但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还请少校见谅。” 自从英国和法国宣战以来，陆军部和海军部的大楼也成为了法国间谍最钟爱的两个地方，里面有很大量涉及作战计划和军队调动的秘密文件，所以卫兵们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日夜盘查进出大楼的人员。 威克汉姆不可置否，收起证件便往里面走去。正当威克汉姆在准备找个人问问军需处办公室在哪的时候，一个笑容满面、佩戴着陆军中将军衔的高级军官走了过来，对威克汉姆说道：“你是乔治·威克汉姆先生吧，我们在克朗伯爵夫人的文学沙龙上见过。” 威克汉姆有些糊涂了，他一个中阶军官什么时候认识了中将这样的大人物了？不过在对方提到了克朗伯爵夫人的沙龙后，又对比了一下长相，威克汉姆便想起了对方是谁！眼前这位中将军官真是威克汉姆未来想要抱的金大腿——弗雷德里克亲王殿下！ 威克汉姆露出了个礼貌却恰到好处的笑容，行了个脱帽礼，问候道：“尊敬的弗雷德里克亲王殿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其实威克汉姆早就想迫不及待地上去抱金大腿了，但因为顾忌怕在弗雷德里克亲王心里留下溜须拍马的印象，这才故意做出礼貌却疏远样子。毕竟两人只算是见过一面，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因为那首触人心弦的诗《当你老了》，弗雷德里克亲王对威克汉姆的印象倒是不错，脸上的微笑十分真诚：“我来陆军部，是有些军务上的事情要交接。对了，威克汉姆少校，你到陆军部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三个月前，反法联军在弗勒吕兹战役中全线溃败，弗雷德里克作为在欧洲英国陆军的最高负责人，自然要回国向陆军大臣、内阁首相和国王解释这次失败。他这次来陆军部，就是来找陆军大臣商量善后事宜的。只不过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印象不错威克汉姆，一时兴起便打了个招呼。 “亲王殿下，我刚刚被任命为陆军部军需处的审计官，今天是来报到的。”威克汉姆解释了一句，心里却想着怎么不露痕迹地和未来的英国陆军总司令拉拉关系。 闻言，弗雷德里克亲王有些疑惑地说道：“我记得你是海军陆战队的吧，怎么调到陆军部来？” 威克汉姆心想，老子总不能告诉你，是因为哥怕在海上被法西联合舰队打成渣渣，这才故意跑到大后方来吧？ 为了美化自己的形象，威克汉姆这厮不要脸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对佛雷德里克说道：“说起来惭愧，亲王殿下。一年前我孤身一人深入南非州腹地，给科萨部落运送枪支弹药，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开普敦的布尔民团。在那场血战中我的右肩中了一枪，后来每在海上那潮湿的环境里，我的肩膀就疼痛难忍，所以这才申请调到陆军部来供职。” 那次任务是一次机密任务，对其它人威克汉姆基本不怎么提起，不过弗雷德里克亲王是军方高级将领，肯定知道这个计划，所以威克汉姆也没什么好避讳，直接说了出来。 至于中枪落下后遗症，那纯粹是威克汉姆在瞎扯淡，自从穿越后他便发现他的身体具有惊人的恢复力，那次中枪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想要在亲王面前留下个好印象罢了。 弗雷德里克亲王惊喜地说道：“原来那个深入南非腹地数百英里的中尉军官就是你！真没想到，我们的‘上尉诗人’不仅才华横溢，还是一个勇敢机智的王国军官！哈哈，威克汉姆少校，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不如晚上到我在伦敦的寓所共进晚餐吧？” 听到亲王的邀请，威克汉姆心中一阵狂喜，这可是一个拉关系的大好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威克汉姆按奈住心中的惊喜，客套道：“亲王殿下，会不会打扰到您？” 见威克汉姆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弗雷德里克亲王在心里就更加满意。出身王室的他从小就厌倦了别人对他的奉承，因为那些人无论表面上如何恭敬，都只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某种好处而已。 而威克汉姆这种随意的态度，却让佛雷德里克亲王心里感到非常舒服：“怎么会，威克汉姆少校，我在伦敦的寓所随时欢迎你的到来。对了，我现在还有要事要办，就先走了。但傍晚的时候，我会派马车来陆军部大楼接你，这这么说定了！”说完，弗雷德里克也不管威克汉姆有什么反应，直接就离开了。 和弗雷德里克亲王告别后，威克汉姆在一个士官的引导下，来到了军需处主计长的办公室。他需要的将枢密院签发任命状交给主计长，那是他的直接上司。 军需处主计长是整个陆军军需部门的一把手，所以主计长的办公室面积并不小。但在塞入了数个庞大的松木文件柜后，室内的空间就显得狭小了很多。靠窗的地方是一张大大的橡木办公桌，上面堆放着厚厚的文件。此时一个头发一些花白的老头，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 威克汉姆猜测那位老头应该就是军需处主计长克莱斯勋爵，便摘下帽子行了个礼：“尊敬的克莱斯勋爵阁下，我是新报到的审计官威克汉姆少校，这是我的任命书。” 那小老头看到威克汉姆把自己错认成克莱斯勋爵，有些慌忙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少校先生，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克莱斯勋爵，我是勋爵阁下的首席书记员斯托克·米斯特。” 见到威克汉姆自己搞了个乌龙，门外那名还没走的士官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自觉这样做在一名军官面前有些冒犯，便急忙告辞离开。 威克汉姆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第一天就闹了个大乌龙，不过这确实是主计长的办公室没错，他绝对没有看错！ 威克汉姆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米斯特先生，这是怎么回事？门口的铭牌写的是主计长办公室，一点没错呀，难道克莱斯勋爵不在这个办公室办公吗？” 斯托克·米斯特有些奇怪地瞟了威克汉姆一眼，好像威克汉姆来自其它星球一般，斟酌了一会，才迟疑着说道：“威克汉姆少校，不仅是陆军部，整个王国政府都是如此运行，整个伦敦的人都知道。” 斯托克·米斯特现在绝对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位年轻少校一定是个官场新丁，甚至都没有接触过政治，不然是不会不知道这些潜规则的。 威克汉姆不是不通世故的愣头青，见这位老书记员一副欲言又止，话里有话的样子，便掏出了一个银质烟丝盒子，不动声色地递过去，然后一脸诚恳地说道：“米斯特先生，我从剑桥大学毕业后就加入了军队，一直在海外服役，如今刚刚调入陆军部总部，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请先生您指教指教。” 斯托克·米斯特虽然看起来有些老迈，但收东西的速度一点都不慢，一瞬间的世间那个银色的烟丝盒便不见了踪影，看来这老家伙平时就没少干这种事情。 收了人家东西，老米斯特的态度顿时好了不少，笑眯眯地说道：“原来威克汉姆少校还是剑桥的高材生，王国的军队就是需要少校你这样的少年英才。其实呢，这样儿的事情很普遍，很多领受职位的官员并不在负责具体的事务，他们一般会用职位年金的一半或者一半多一点来聘请一个文员，代替本人履行国王陛下赋予的职责。克莱斯勋爵阁下忙于上议院的事务，实在没办法脱身处理军需处的事务，于是便聘请我代为履行职责。” 我擦，还能这样！威克汉姆的嘴张得都快放下一个鸡蛋了，这英国的“公务员”实在是太爽了吧，不干活还可以拿钱？ 据威克汉姆的了解，军需处主计长这个职位的年金大概在一千八百英镑左右，就算克莱斯勋爵分一半的年金雇佣斯托克·米斯特，他自己一年也能百得九百英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当然，军需处这样肥得流油的地方，灰色收入是年金的上百倍。据说美国独立战争期间，英国陆军部军需处的主计长，在战争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就谋得了十万英镑的好处费！而且这一前贵族，在英国政界人人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克莱斯勋爵虽然将日常事务委托给了斯托克·米斯特，但采购这些重要事宜也是自己办理的。自从英法开战以来，利用陆军大肆采购战备物资的契机，他已经捞了不下三万英镑的好处。 而这还只是一年的时间而已，而战争的结束却遥遥无期。这种触目惊心的贪渎，也是后来英国议会下定决心改革政府文官制度的原因之一。 威克汉姆有些受伤，他兴致勃勃地跑到陆军部上班，正准备打仗拳脚，赢得上司的青睐，这个时候却发现自己上司根本连班都不来上！ 突然间，威克汉姆新兴意阑珊起来，他不缺那几百英镑的年金，有着功夫，还不如挂个名去做点自己的事呢。这么一想，威克汉姆便起了请人来代职的心思，也好让他脱身去搞一搞自己的生意。 斯托克·米斯特在陆军部摸打滚爬数十年，早就成了精，从威克汉姆的表情便猜到了威克汉姆的想法，便说道：“威克汉姆少校，如果你想请人代职的话，我这里有有些不错人选可以向你推荐，你看……” 斯托克·米斯特先生家里有个子侄，虽然没有上过大学，却在哈罗公学学习过，受教育程度还不错。只是那孩子自从辞了职之后，目前还没找到满意的工作。如果能帮人在陆军部里代职的话，也算是一条体面的谋生之路。 威克汉姆当然明白米斯特打的什么心思，不过只要能找到人就行，其它的他一点都不关心：“那就拜托米斯特先生，至于薪水，每年两百英镑如何？”这个薪水已经相当不错了，因为威克汉姆的职位年金也就三百四十英镑左右，斯托克·米斯特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如此大方，便连声道谢。 走完报到程序后，米斯特先生便亲自将威克汉姆带到他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面积就小多了，放下一张书桌和两个柜子之后就略显拥挤了。不过这些年来，陆军部的职能部门不断增多，所以如今这座办公大楼也就有些不够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威克汉姆在道过谢后，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审计官这个职务比较清闲，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务要办理，所以威克汉姆只好拿份泰晤士报翻看起来，以打发时间。就这样，一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威克汉姆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便穿起外套准备回家。 刚出陆军部门口，威克汉姆便发现那里停了一辆四匹马拉动的豪华马车，这是他来这个时代遇到过最豪华的马车，比后世的兰博基尼拉风多了！ 而弗雷德里克亲王就站着马车旁边，正朝威克汉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