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宫侍驾
又过了一日，教引的希诺姑姑被指派了过来，她与干爹是旧相识，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想是有些看不起我，她脸上虽然笑着，可眉宇间总是透着一丝鄙夷之色，使我很不舒服。所幸，我学习礼仪较顺利，与她相处也算得上融洽。 进宫的那个晚上，依例家人可以来送行，干爹和娘带着紫缨姐将我送到了门口，爹爹的气想是还没有消，满满的一群人，却不见爹爹的身影。娘小声对我说：“你爹昨晚又喝多了，还睡着。”我也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我了解爹爹的个性，他不来反而好，免得又是一番哭闹，麻烦。 这一分别，我从此便生活在深宫之中，想见一面也是十分不易了。 我止住泪看着紫缨姐，她的脸色已恢复昔日的红润，腿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仍用绷带缠着，但至少可以在没人扶的情况下行走很长一段时间了。我很是为她高兴，拉着她的手，说道：“jiejie的伤好得快，想来要不了多久jiejie又能跳出优美的舞姿了。” 紫缨姐却垂泪道：“我能跳舞了又如何，meimei深居后宫，便很难再看到了。” 我心中苦楚，却强忍住不流泪，劝道：“jiejie的舞姿会一直长留在meimei的脑海里，闲来无聊便翻出来想想，以解meimei对jiejie的思念之情。” 紫缨姐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哭泣，点了点头。 我凝望着娘，她才四十出头，只因多年旧疾缠身，将她折磨得形如老妪，如今四位哥哥不在身边，就连唯一的女儿也要离开，脸上更是多了好些寥落伤怀之色，使得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许多。她用手帕连连擦拭脸上断续的泪水，只是泪水如蜿蜒的溪水滚落下来，怎么也拭不净。 我心酸不已，抱着娘低声劝道：“娘，我此去是在宫中，不会受多大的委屈，况且这不是您和爹爹所希望的么，哥哥们经商不久就可回来，再不然，紫缨姐还可以替我孝敬您。”娘抱着我，依旧啜泣不已。 娘用力拭去眼泪，叮嘱道：“莲儿此去定要好好疼惜自己，后妃间相处更要处处留意，多多忍让，切莫与人发生冲突，咱们的身份特殊，决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听说丽妃娘娘已在选秀之时为难了宁霜，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勉强笑了笑，说：“娘放心，女儿记下了。” 抬头看见干爹仿佛有些思虑，一直隐忍不言。我知道干爹不是这样犹豫的人，必定是有重要的事，便说：“紫缨姐腿伤还未好利索，不宜久站，娘的身体也很虚弱，不能在外边吹风，你们就先回去歇息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干爹说。” 娘和紫缨姐又叮嘱了几句，终是恋恋不舍地进去了。 干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主动留下他来，神情有些愕然。我轻声对干爹说：“现在无人，有什么事，干爹吩咐便是。” 干爹迟疑了一会儿，从袖子里取出一包药粉，我和紫缨姐学过一些药理，而且我鼻子特灵，一闻就知道此药是干什么用的。干爹终于低声开口道：“这是你爹托我交给你的，只要将这个放入檀香之中就可以让皇上对你念念不忘，保你荣宠不衰。” 我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包药，问道：“干爹可知道这是什么药？” 干爹踌躇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心中顿时有一团怒火燃起，说：“爹爹糊涂，干爹也糊涂吗？宫嫔使用鬼魅之术迷惑皇上，那可是死罪一条，我本是顶替之身，就该安分守己，怎还敢想这种歪门邪道之事！” 干爹的话渐渐低了下去，说道：“你莫要生你爹的气，他也是为你好，想让你成为皇上的宠妃，既然事犯宫禁，这药我还给你爹便是。” 我点了点头，语气透出森冷，说：“还请干爹代我转达爹爹，他若还想安稳地做霓裳堂的老板，就多用点心思让布匹的质量更好些，至于我的事，不必他费心！”我见干爹脸色很不自然，便缓过神色语气柔婉：“干爹应该明白，莲儿就算为了自己也会想办法得到皇上的宠爱，否则难以在深宫之中立足，但绝不是用这种不磊落的手段。” 干爹笑着点头，欣慰地说：“难怪紫缨会与你情同姐妹，生死相托，好，干爹相信你，这齐蓝两家的荣辱就与你相依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干爹将那包药重新揣回袖中，而后顿了顿说道：“你的话我定会传到，只是以你爹的性子未必会善罢甘休。” 我看了看墨色的夜空，今夜没有星月，黑乎乎的仿佛一块巨大的砚台。我道：“干爹只要把话带到即可，也算是给他提个醒，他若罢休最好，不罢休，不是还有干爹和娘在么，我想干爹也不会任他胡闹的。” 我声音清淡却隐隐透着寒意，干爹的身子不禁颤栗了一下，立即低下头来，恭敬地说道：“臣定为洁贵人尽心效力，马首是瞻。” 我渐渐缓和了脸色，望着干爹，眼中尽是不舍之情。婉清受希诺的命令走过来催促我，我依依含泪地对干爹说：“家中琐事繁多，干爹也要保重身体。” 我被碧落和婉清一同扶上肩舆，我透着粉红色的纱帘，看到干爹仍站在那里注视着我，一时心酸不已，便不忍再看，我将脸别到他处，忍住泪吩咐：“走吧。” 听得希诺高喊一声：“起驾！”十二个抬着肩舆的内监便步伐齐整地向皇宫迈进。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仅迈向的是荣华富贵，更是迈向那永无止境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