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产（下）
皇帝没有说话，周围的人不怀好意的垂下了头。 皇帝的轻笑打破了承乾宫的僵局，张顺在皇帝的身后掀了掀眼皮子，带着一种漠不关心的神情,直到他听见皇帝的轻笑。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抬头，他提起神给皇帝换了一盅茶。 下一刻，这种guntang的茶就洒了半数在案上，皇帝指着德妃“滚回你的永和宫，见惯了后院里人云亦云，且教朕打你十板才知轻重？”这句话无关痛痒，恰止住了德妃厉害的嘴，她高贵的头垂了下来好像还想辩驳两句，想一想才狼狈的起身退下，要临退出去的时候狠狠剜了卿妩一眼。这下，就更没人敢开口了。 卿妩伏在地上没有一味的叫冤，她抽抽噎噎止住了哭声。低眉顺眼地陈情，与皇贵妃的敬畏，姐妹，本分都诉的恰到好处。她刚想要再卖弄可怜，颜珍就猛地叫起来：“襄小主为何不曾中毒！若是嫔妾的汤里有手脚，偏只是皇贵妃娘娘生事吗？如此看来...”颜珍发髻歪散胡乱的叫着，已然不顾及是否说得通，他只想把自己所受的一切全部加诸到万琉哈卿妩的身上。良妃将搔首递给一旁的宫女，转着攒金的护甲咦的一声，这才站起来，对着皇上礼毕，终才开口：“贼喊捉贼”良妃这一个词不轻不重的抛下来，竟一时分不清他在说谁，皇帝玩味地掀眼望着卿妩，又很快归为不耐。颜珍正中下怀，作势又要呼喊。良妃像是惋惜唉了一声，她的话没有接下去，能够让德妃没脸，襄贵人失宠，顺带加个答应。这是天大的好事情，除去了眼中钉rou中刺。而颜珍更是想拉着卿妩下水，正中下怀。是以，殿中就这样静了下来。皇帝端倪卿妩，正看她打算如何自圆其说。 “娘娘与襄贵人十分亲近，这是大家姐妹都眼儿见了真的。若是难逃此劫，硬要安了这样莫须有的的罪名去，那皇贵妃娘娘岂不是要寒心？” 卿妩将要喊冤枉，就叫瑾嫔打断了声儿，她柔柔地睇着卿妩说道“臣妾久在宫中闲怠，于医理瞧过一二，这堕胎之物对孕妇是忌讳，旁的女子只做活血疏络的用，哪里会中毒？”她脸上微微漾出柔和的神色，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您说，襄贵人与颖答应这样的默契，如何能做盟友？” “这是自乱自乱阵脚的赔本买卖。襄meimei一向聪敏，哪里是这样的小家子气呢。” 卿妩并未料到一向在皇帝面前能说上话的瑾嫔会帮她，她悄悄半仰起脸来，去看说话的瑾嫔。瑾嫔话语里还带着一丝的笑意，仿佛姐妹间在玩笑。她眉梢微微扬起来，看都不看卿妩一眼。卿妩被瑾嫔的举止怔住，她柔能克刚的力量在卿妩心里猛地闪了一下。 “瑾嫔此言差矣，对临时变卦的人你这些年见得还少么？”仪倾很是适当的插了一句，她计较着请安的梁子，连姿态也不要了。卿妩伏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她想皇帝也和她一样隐隐的头疼。她并不畏惧脏水向她泼，皇帝不会任由她这样丧失价值，她相信.....皇帝，会护住她。她相信吗？她...相信。 正当这个时候，贵妃弱柳扶风般的挑起了帘子，她苍白无力的手拢着披风，卸簪抿着唇，好不可怜一样。“天佑大清，臣妾修万世的福气” 贵妃要开口先是嘤嘤嘤的哭两声。“臣妾但请皇上严惩真凶。臣妾梦熊有照正要禀您，岂料逢此灾祸。可想此人耳目众多，令人不寒而栗。”贵妃哭哭啼啼却条理清晰，开口就是要算账。 皇帝的戏谑被他极好的隐藏起来，表现得更像是疑惑。“皇上容禀...臣妾正是。。皇贵妃娘娘....”当贵妃正胆大包天吐出这个名号的时候，皇帝的脸色丰富的就像雷雨欲来，他咳了一声打断了贵妃。贵妃看着皇帝的脸色，垂下眼来：“听闻皇贵妃娘娘噩耗，臣妾忧心如焚，此刻十分倦了....” 贵妃很是聪明的变了语气。卿妩觉得有些好笑，见人颜色临时变卦的，这些年来见的还少吗？最后，事情混乱的搅成一锅粥，襄贵人没有治罪，颜珍？不过只是被禁足起来，众人识趣的退下了。 卿妩本以为勉强算是逃过此劫，不承想晚间又被贵妃召去了。卿妩行至承乾宫时，大殿毫无生气，点着两只蜡烛，扑闪着四闭的帘幔。卿妩对着正中行了个礼，凭白觉得阴森，壮着胆子想皇帝的意思，带着一些挑衅的味道：“娘娘好生清闲，今夜此处不是该真龙驾到，一派热闹"半晌没有人说话，风呼啦呼啦的打着窗，卿妩甚至怀疑殿中是否有人，正要向前，贵妃尖利的声音就像在耳朵旁炸出来"万琉哈卿妩！是不是你？” 卿妩颇是无奈“娘娘说笑，嫔妾岂敢？今晚不是早就见了分晓？” “万琉哈一族何时出了这样不知好歹的丫头？本宫若要你死，轻而易举。” 卿妩琢磨着皇帝怎么都要护一护自己的棋子。也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背身就要向外离开“娘娘多此一举，倘若娘娘不愿放嫔妾一马，嫔妾有的是法子保下马佳氏。” “襄贵人若再向前一步，本宫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卿妩好脾气的回过身，低眉行了个礼，加重了声“娘娘！” “嫔妾说过，此事您如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嫔妾得过且过，嫔妾不敢担保马佳氏可会知道娘娘，本，未，有，孕。想来她是十分紧张这根救命稻草。” 卿妩稳稳地踩着花盆底推门而出，只听见贵妃低低的说一句：“襄贵人，你会后悔的” 卿妩只觉得无趣，还以为贵妃要如何要挟她威逼利诱，最后却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她不禁失笑，若是能后悔，便不进这紫禁宫了。搭上了身心却落得个棋子的名。 她抓着灯往景阳宫回去，是烛火偶然一跳晃得她眼底发酸 “贵妃是如何欺负你了？”皇帝嗓音轻快又带着嘲讽，他不出意料的坐在殿上，随手翻着案上的书“万琉哈卿妩，是不是你？” 卿妩哑然。皇帝和贵妃是命里的缘分要做夫妻，连问的话竟然都是一样。 卿妩没有说话，乖顺的跪在地上，扬起脸来，故作不知的问“臣妾什么？” 皇帝冷冷的笑着，走近来。“朕要你平衡后宫，原你也并非朕想的聪明”他越说越恼，卿妩的装傻和不在意尤让他怒从中来，他没来由的撩袍踹了卿妩一脚。卿妩蒙住了，蓦然撞在矮几上，疼得直冒眼泪，死死咬住嘴不吭一声，又觉得嘴里满是腥味。她慌忙用绢子撇去眼泪，不教皇帝看见 皇帝本想扶一扶她，卿妩愣是躲开了皇帝的手。 皇帝冷哼一声“往后，襄贵人的冤屈自个儿去洗。什么下场全仰仗你这笨脑子吧” 卿妩伏在地上，只说“恭送皇上” 卿妩没有抬头 但是她隐约还能看见皇帝拂袖而走，坐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她抬手抹花了撞破的额角，血水混着泪水裹在小绢上，带着一种可怜的颜色。 卿妩猛闭上门，呵斥婢子不许进来 于是她倚着案哭起来，襄贵人，襄者，佐治也。好个佐治！好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