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丑小鸭的故事
沐香草发现那两天的玉妍很怪，春光旅行社年会那天晚上，她是被萧笑和黄海燕架着回来的，喝得宁酊大醉，不省人事。嘴里还振振有词咕哝着什么：“我就是要报复，要把男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第二天她去了一趟公司。回来以后眼睛红红的，问她怎么了也不肯说，把自己关进卧室就再也没出来过。连吃晚饭也没出来，香草和淼淼只好两个人吃。萧笑是天快黑的时候来的，他急匆匆敲门后就问玉妍在不在。沐香草指了指玉妍的卧室。萧笑来到她的卧室门口敲了几下 “玉儿，你开开门，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里面没动静。他又敲了几下说： “那好吧，我知道你听着，那我就在这儿说。我知道以前是我伤害了你，所以现在你对我做什么，我都能理解。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还有，你不要自己为难自己，那些流言蜚语很快就会过去的，要照顾好自己！我说完啦，我走啦。” 里面依然没动静，萧笑忽然有些慌了，问一旁的沐香草，和淼淼：“你们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呀？要不我们砸门吧？” 沐香草听他那么一说也隐隐担心起来。只有和淼淼一脸镇静：“能有什么事？她如果都想不开，那全世界的人还不集体自杀啊。” 萧笑白了她一眼，又柔声说道：“玉儿，你能不能应我一声，让我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滚——”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歇斯底里的的怒吼。 萧笑带着放心而略显无奈的笑容离开了。沐香草本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却摇摇头说：“别问我，如果玉儿想告诉你们，她会说。” 玉妍依然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也不喝。直到第二天中午，在沐香草一再坚持下她才打开了房门。沐香草看到她房间的窗帘被拉上了。屋内显得很幽暗，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着几个红酒瓶，玉妍披头散发的靠在床边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在自斟自饮，很沮丧颓废的样子，偏着头看了一眼香草和淼淼问：“你们要来点儿酒吗？” 沐香草走过去一把抢过她手中的红酒瓶。“别喝啦，虽然是红酒，但喝多了，也是不好的。” “你们不想喝酒，那麻烦你们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静静。”声音有气无力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在我们眼里的玉妍姐，自信，坚强，从容，智慧。就是天塌下来，她也有能力躲过去的。可是天没塌，是什么事情，能让我们玉妍姐变得如此脆弱，如此痛苦呢？”沐香草不解的问。 玉妍把手放在额头上撑住脸，不停地摇着头，哽咽着道：“我其实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好，那么完美，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然后她又拿起酒瓶猛喝了一口酒。 沐香草和淼淼也拿来酒杯和她对饮成三人，听她讲述属于她说故事，玉妍说她其实长的很丑，从小，别人就常常夸meimei漂亮，但从没夸过她，她就知道自己一定很丑。而且mama喜欢给meimei买了裙子，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一般漂亮。有时候她也闹着想穿新裙子时mama就很敷衍，说你都那么大了穿裙子不方便。 玉妍就是在这种被忽视的环境中长大的，但她从小把所有的经历都用来发奋读书，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人。小学时候她们班上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孩，玉妍很喜欢她们的一言一行会不经意的模仿，老师嘲笑她东施效颦。一次在儿童节跳舞时，一个小女孩指着她大声跟父母说：“这个jiejie长的好丑。”这些都有意无意进入了她的潜意识，所以她自卑，她从内心渴望改变。 更遗憾的是她的学生生涯从未谈过恋爱。只有一段在她看来不算恋爱却痛彻心扉的经历。那时候班上有一个男生，整天吊儿郎当，但特别聪明，都没见他怎么用功，但每次考试，他都能轻松超过玉妍。所以玉妍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努力超过他。 可她的愿望一直没有达成。这个男生照样恋爱，学业两不误。当然，他那种花心汉也不知道把魔掌伸向过多少女孩了。 不知为什么，有段时间他忽然开始有意无意接近玉妍，有事没事，还总爱说些不着边的混蛋话。玉妍一开始也不理他，有一次他居然嬉皮笑脸的对玉妍说要追求她。玉妍红着脸不作声，她知道这种男生就爱耍嘴皮子。说的话完全靠不住。 但不知为什么，她慢慢越发会关注他了，喜欢默默的看着他，或不再介意和他呆在一起。变成后来的默默的为他做事情，比如他让她带饭，带水什么的。她嘴上说着自己动手，可每次他一开口她就照做了。而且还默默记住他爱吃的菜，有时还帮他带他爱喝的饮料，每次看他吃定津津有味，她就觉得很有成就感，而且变得乐此不疲。她甚至希望他总是忙碌到没时间去买饭。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照顾他，跟他呆在一起。 是的，不知不觉她已经喜欢上他了。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也一样喜欢自己，因为她除了要她帮忙以外，似乎对她在没有更多的表示了。但是玉妍也不在乎，因为她知道他是个爱玩的人，她从不打扰他玩，只是默默照顾她，慢慢的她就会发现她的好，然后日久生情。 后来玉妍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了，走路时会想他，上课时会想他，吃饭时会想他，睡觉时还是想他。只要一见不到他，就会想问他在做什么？那个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给他发短信，对他说些关心的话语，要是他半天没回她，她就会心神不宁。要是他回，哪怕是随便嗯哈之类的应付她都高兴。 而且几乎每个晚上她都会给他发：“早点休息，晚安！”这句话。 他如果回一句“你也是！”玉妍就能在兴奋和甜蜜中进入梦乡。 “后来想想，‘你也是’这句话能代表什么呀？” 玉妍摇头苦笑：“不明白，当时怎么就那么着迷。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给他发短信后就一直坐立不安的，等着他回短信，只要他回我，随便说点什么都行，都能让我不自觉的欢心雀跃。如果他没有回我，我就会忐忑不安的难受半天什么都做不好。内心总是会不自觉的猜测，从短信内容的点点滴滴猜测，从言行举止猜测。可我还是猜不透。聪明如他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思呢，可他到底对我有没有一丁点感觉呢？他为什么一开始要接近我？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她还是整日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孩抱在一起，那个女孩是她以前的女朋友之一。 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傻，多丢人，人家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自己还以为能用真诚去感动别人，真是大错特错了。当你的付出了百分之九十九却得不到别人百分之一的回应时，你才会明白，有时候自以为感天动地的付出，其实能感动的仅仅只是你自己。可是我做错了什么？错就错在我长得不够漂亮，就不配拥有爱情吗？” 后来玉妍就和他渐渐疏远。就在他们毕业后没想到又到了同一家旅行社碰到了。 “我没想到自己又会在他的糖衣炮弹下再次瓦解，我总想着，他应该还是喜欢我的，不然他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当然他也许只是喜欢被我照顾的那种感觉，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种需要不是吗？所以我就再次犯傻，再次自以为是的羞辱自己，再次看着他跟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在一起。我又莫名秒的输的一败涂地，我知道自己错了，错就错在不够漂亮！我发誓，我要变美，我要报复。”玉妍说的咬牙切齿：“我要让他也偿偿像皮球一样捡起来又踢开，捡起来又踢开的滋味。” “没想到天不绝人愿，有一次我在网上看见外省有一家整形医院正好要选拔一些丑小鸭来改造，就报了名，而且幸运的被选上了。经过一番改头换面，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果然，”她苦笑了一下，又有些想哭的样子：“我的人生也从此改头换面，多了机遇，多了关注，多了追求，一下子变得什么都有了似的。” “是啊，你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啦，不是吗？”和淼淼不满的看着她：“你还有什么可伤感的呢？” 玉妍也不看她，接着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整了容，都在添油加醋，津津乐道的传八卦呢，也许以后我在他们眼里就是怪物了。不过让他们说吧，我才不怕你。我是为自己活，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沐香草握着她的手道：“世间的事总是有得必有失。起码现在的你让自己赏心悦目，也更加自信不是吗？” 玉妍点点头：“不得不说，再回过头过一次，我依然会选择这条路。” 火车上的第二个早晨，沐香草早早就在晨曦中醒来了。迅速爬起来洗漱完毕，一个人坐在车窗前发起呆来。离杭州站越来越近了，她平静的外表下早就波澜起伏，不能自制。马上就要见到苏晨了，而且她决定留在他身边和他朝夕相对，一想到这里她就无法抑制自己的喜悦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