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下部第三十四章

    雨水眨眼间就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浇得晓菲全身湿漉漉，她惊恐地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张肥胖得扭曲了的面孔，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看不到眼球，只有两道寒光从那缝隙里钻出来，刺进晓菲的心脏里，瞬时，她感觉到鲜血喷射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顺着渍痕流淌、渗透。嘴巴被一只肥大的手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声。那人肮脏的嘴巴已经贴在她的脸上，呼呼喘着粗气，一股气流冲在脸上，晓菲仿佛感觉像是烙铁贴在了她的皮肤上，‘吱啦……’一声，她嗅到了皮肤烧焦的味道。她的两只脚在拼命挣扎，却立即被压住紧贴墙壁，刺骨的冰冷席卷全身，晓菲泪流满面。

    “你……别动，耿晓菲……我只是要你做我的女朋友！”那人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气喘吁吁地说道。

    “晓菲……晓菲……”岳小明在巷子里飞奔。晓菲听到了小明的呼声，却无法回应，她闭上眼睛，在心里呼唤：小明……救我……

    那人听到了小明的呼喊声，愣怔了片刻，撇下晓菲冲进磅礴大雨中，雨水在脚下四处飞溅，巷子里回荡着吧嗒、吧嗒慌乱的脚步声。晓菲的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缓缓朝地上滑去，她看到了对面的墙壁上鲜血正像一条小溪，细密地流到地面，向远处延伸……

    “站住……小胖，你给我站住……”迷迷糊糊中，晓菲听到小明急切的声音，一条身影从他的眼前一晃而过，朝着巷子的那一头追过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轻薄她的人是小胖。岳小明可是学校出名的短跑冠军，小胖驮着一身赘rou，岂能摆脱他的追击。眼瞅着距离越来越近，小胖惶恐地回头张望，慌乱中脚下绊在高出地面一截的青石板上，跌了一个‘大马趴’，下巴磕在石板上，钻心疼痛，他顾不得理会疼痛，笨手笨脚从地上爬起来，嘴里涌出一包血，顿时，一股血腥味儿往鼻孔里钻，他赶紧朝着空中吐一口吐沫，血液在喷射出去的一瞬间就被雨水冲散了，半截子牙齿骨碌在地上蹦腾几下，滚到青石板的缝隙里，跌落到阴沟里。

    小明这时已经虎视眈眈地逼近了他，身上滴着雨水，头发贴在头皮上，两个拳头紧紧地握着。小胖惊恐地朝后退，脚跟碰到墙根儿，一个趔趄，整个身子牢牢贴在墙上，像一张被钉住了的动物皮毛，似乎还在迎风抖动。小明伸手掐住他的咽喉，愤怒地大吼：“你跑呀？咋不跑啦？”

    小胖全身战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死死盯住小明涨满血红的眼睛。小明抬手‘吧吧……’先给了他两巴掌，怒气冲冲地吼道：“早就提醒过你，离晓菲远一点……你们一家子干的坏事儿还不够多？谢雨旋还在地下蒙冤受屈呢！王八蛋……畜生！”说话间，又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小胖一阵‘嗷嗷……’惨叫，在渐渐暗下来的巷子里乱撞，显得阴森恐怖。晓菲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跌跌绊绊地朝着他们跑去。她站在雨雾中虚弱地呼喊：“小明，别打了……我们回家……我怕……”

    这声音触动了小明的灵魂深处，他感受到了晓菲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无助，一阵揪心疼痛，他扭头望着晓菲，她单薄的身子在狂风暴雨中瑟瑟发抖，那副表情像极了那个毁掉了两个家庭平静、幸福的夜晚。就在小明回头凝神的这个当头，小胖悄悄把手伸进了裤兜里，脸上爬上一丝不易觉察的jian笑。随着他的手伸出来，半空中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灰暗中闪过一道寒光，朝着小明的背部逼近。

    “小明……小心……”晓菲惊恐地张大嘴巴。小明闻声闪身，匕首插进他的肩膀里，短暂的疼痛之后是麻木，小明转头凶狠狠地逼视着小胖。小胖用力拔出匕首，一柱鲜血喷出来。“啊……小明……”晓菲尖叫，捂住了脸。小明身体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倒，待他站稳脚跟儿，小胖已经发疯似的朝巷口冲去，手里还紧紧握着沾满鲜血的匕首。小明顾不得疼痛，紧追不舍，晓菲也张皇地在后面跟着。巷子里响起慌乱、急促的脚步声，脚下的泥水飞溅到墙壁上，给那原本斑驳的面目又抹上一层新鲜印迹。

    正对巷口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年轻的司机正坐在驾驶室抽烟，看样子是在等人。他悠闲地听着音乐，懒洋洋地注视着前方。一会儿，他伸手摆弄一下反光镜，把脸凑过去，想看看自己疲惫的面孔。忽然，反光镜里出现了一个手持匕首的孩子在拼命奔跑，他心中一惊，急忙转头过去。他看到后面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也在奔跑，男孩身上血迹斑斑，看来是中了刀伤，他们似乎是在追赶前面持匕首的那个人。抢劫？还是？他的心悬起来挂在半空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心里思量着是否需要出手帮助。

    就在这时，小明眼瞅着伸手就能抓住小胖，可是伸出手去，却抓了空。他飞身扑过去，两个人一并趴倒在地上，小明在地上翻了一个滚，迅速爬起来，小胖已经踉踉跄跄站起来。两个人虎视眈眈对视。小明怒气冲冲地骂道：“跑啊……你他妈跑啊？”

    小胖咬牙切齿，心里明白逃不过去，不如豁出去跟他拼了！于是，他狠命地用沾满鲜血的匕首朝小明戳过去，小明用手握住他的手臂，由于小胖过于肥胖，他必须用两只手才能够控制他的手臂，两个人在昏暗中扭打起来。

    咕咚一声，小明被绊倒，跌进水坑里。他在跌倒之前还紧握着小胖的手臂，用力拉拽的惯性，使得小胖的手跟着向前，手中的匕首不偏不斜，恰巧从他的颈部猛烈划过，刹那间，空中一柱血液冲天，就像单柱喷射的喷泉，壮观而奋力。小胖摇摇晃晃向前迈了两步，‘嗵……’一声栽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哐啷……哐啷……’在石板上跳跃，稳稳停在墙脚根儿。墙壁上的新鲜血迹触目惊心，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晓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小明惊恐地爬过去，摇晃着小胖的身体，惊慌失措地哭喊：“小胖……你醒醒……你醒醒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杀你……”

    出租车司机万万没想到就在他犹豫的这一段时间，事态会发展到这样严重的地步，这会儿，他的疑虑更多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如今孩子们小小年纪就学着在社会上混，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沾惹是非。他目睹了全过程之后，心中不安，也忘记了自己在等人，踩动油门，汽车飞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