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下部第五十一章 小明整整发了一天一夜的牢sao，然后蒙头大睡，谁也不搭理，他怨恨父母亲的专横跋扈，在心中埋怨道：你们了解我的感受吗？这两年我什么都失去了，想让我再跟同龄人一样踏踏实实上学，万人过独木桥似的去争夺大学的录取名额，这可能吗？做啥事儿都得量力而行，你们懂不懂？就这么耗着吧，早晚我得成了废物！ 忿忿不平地埋怨完父母，又开始担忧晓菲的安危。晓菲这一走，他才发现自己心中像是丢失了什么，心烦意乱、坐卧不宁。大大咧咧的他在经历了两年的官司折腾之后，才明白了对晓菲的情感绝非两小无猜的友情那样简单，长期以来形影不离，已经成为一种无法隔除的习惯，更重要的是他明显地感觉到现在的心情与以往有很大的差异。他时刻都在牵挂她、想念她，难道这就是孩子朝着成年人过度中必然会出现的朦胧的爱恋？想到这里，小明感觉到脸上燥热，羞愧地把头深藏在被窝里。成长的过程中，他一直思想单纯，现在猛然想到平素里没涉及过的问题，不免觉得自己思想肮脏，有些无地自容。 晓菲在黄浦江边呆到几近黄昏，眼瞅着太阳就要隐没在远处的江水里，民工们也陆陆续续抓过破旧的衣衫，套住了袒露的胸膛，接踵上岸，朝着各个方向渐渐散去。她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不免嘲笑自个儿：啥也没干，这消化功能也太快了吧？这样下去，若是找不到事儿做，能支撑多久？唉……车到山前必有路！可不能委屈了我可怜的肚皮。她用手抚摸着胃部，傻傻地笑出声来。 “冯晓菲，现在开始出发！”她自语，然后迈开脚步。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她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朝向。左右看看，随便挑选了一个方向径直走去。虽然夜幕就快要降临，她却不如昨晚那样惶恐不安，相反，心中有股孤独中宁静的感受。她想：或者，这才是真正自己想要的！ 街边的店铺相继亮起霓虹灯，别具一格的招牌争芳斗艳，吸引着饭后悠闲漫步的人们的目光和脚步。上海——在这样万紫千红的灯光笼罩下越发迷人，随处充斥着大都市的特有繁华气息。晓菲放慢了脚步，用心欣赏这从未曾赏阅过的完美景色，比较之下，她更热爱华灯初照下的‘夜上海’。让她感觉到似乎走进了远离世俗的豪华宫殿。一时间，她又忘记了大千世界中所有丑陋和肮脏的东西，沉浸在灵魂的洁净享受之中，忧愁、烦恼、悲伤、痛苦……所有影响心情的事物都在此时抛远。人的心灵是需要达到这种境界的，也只有在单纯的思想之下，才有可能达到这样超脱的境界。 一间格调特殊的店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停下脚步在橱窗外面向里张望。它的装饰不同于别的店铺，没有那种张扬的色彩，布局和灯光都给人以一种置身世外的冷漠和宁静。她忽然就喜欢上了这里，但是却没有胆量跨进去。于是，久久矗立在橱窗前。店铺里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画不多，让人没有拥挤的感觉，也没有因此而觉得单调。总而言之，恰倒好处。这是一间极具特色的画廊。 角落里分开摆放着两台画架，两个人分别站在各自的画架前聚精会神地作画，那入神的神态，总让人误以为仿佛这世界就剩下了自己，晓菲被他们这种痴迷的神情深深感染。高一些的画架前站立着一个冷峻的成熟男人，那眼神漠然而苍凉，眼睛始终平视前方，手中的画笔不停挥舞，很难猜测他在画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目光转移至矮一些的画架前的时候，晓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那身影高挑，但看到他的面部，那分明还是个孩子，也就和自己一般大小。那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晓菲不由得由衷地敬佩他，心中也产生了自卑的情绪，瞧瞧人家，在瞅瞅自己目前落魄地流落街头的处境，心生感慨：唉……人与人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啊！ 她对他充满了好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她意外地发现，即便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但那眼神，那神情，却与那个成熟的男人尤为相似，仿佛已经洞穿了世间的一切，看透了人间百态。难道，身在繁华大都市，生活优越的他，也遭受了不可想象的冲击？晓菲在心中猜想。观察了大约一小时，她始终没有见他们说一句话，只是那个男孩会偶尔抬头，偷偷地窥视那个男人，有时难免入神，很专注的样子。晓菲无法看透他们之间的关系，父子？不象。师生？有可能。她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眼光游离在他们之间。 突然，墙壁右侧一幅油画吸引了她的目光。那幅油画占据了很大的面积，醒目地挂在墙壁的中央。上面画着两列火车，擦身而过，车头冒着青烟，栩栩如生，晓菲仿佛听到了火车汽笛长鸣的声音，还有那与铁轨摩擦的低沉的哐啷声。天空中仿佛还下着细雨，一男一女，两个单薄、无助的身影，背向而行，眼睛注视着相反的方向。女孩的长发随风飞扬，似乎还在无声落泪；男孩背上背着画板，忧伤地迈开脚步…… 她被这幅画感动得热泪盈眶，尽管，她并不知道这幅画出自谁的手笔，想要表达怎样的一种意境，但是从曾经阅读过的大量的小说中，她能够理解这是一幅代表痛彻心肺的别离的油画。人生是多么的无奈啊！她深深地爱上了这幅画，一直到深夜，店铺里的灯光暗下来，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在街头徘徊，对自己说：冯晓菲，等你赚了很多钱之后，一定要买下它！ 身处上海的第二个夜晚，晓菲饥寒交迫地在街头徘徊了一夜，但她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孤单，那一幅油画，那一间画廊，那两个奇特的男人在他的眼前晃动，她更加热爱这座陌生的城市。这座城市中还隐藏了多少神秘的、吸引人的东西？ 走走停停，然后转身又回到画廊的附近，如此反复，她牢牢记住了它所处的地理位置。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迈着从容不迫的脚步离开。深吸一口气，暗自说：冯晓菲，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就要升起……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