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下部第五十五章 酒店里装饰很豪华，规模也很大，爸爸那间酒店在这里就显得小哩小气了！起初进门的那个女人眉开眼笑地迎上前来。狠狠瞪了晓菲一眼，眼神中充满敌意。她转头笑眯眯地对着男人，娇滴滴地说：“李经理，您可算来了！人家都等您好久了！”男人打着哈哈，呵呵傻笑，随即手就伸到她的胸口捏一把，女人浪荡得笑着躲闪，道：“坏死了！”晓菲羞怯地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男人指着她，对女人说：“这丫头水色不错，留下了。你多培养、培养！” 女人轻挑眉毛，浑身上下打量晓菲，阴阳怪气的赞道：“哟……还真是水灵，李经理的眼光还能错得了？您放一百个心……我一定给您**好咯！”男人哈哈大笑着朝楼上摆过去，爬上半截楼梯，转头问道：“你叫啥名儿？”晓菲愣怔在那里，傻傻地望着他，不知他在跟谁说话。女人恼怒地推她一把，恶声恶气地提醒道：“经理在问你话呢！傻了你？”晓菲惊惶地答道：“我……我叫冯晓菲……” 男人继续摆着企鹅步，一摇一晃消失在楼道口。晓菲还呆呆地站在原处，女人冷眼瞅着她，让她更加不知所措。她为终于找到了工作而庆幸，却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今后又会是怎样？ 工作找到了，食宿问题解决了，晓菲心中踏实了许多。尽管知道那女主管不会给自己好脸色，但是她还是特别开心。既来之，则安之，能够找到一条谋生的路，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以过于挑剔？原本也没把外面的世界憧憬得多么美好。这些年经历了那么些挫折，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冷漠而善变的，社会河流中本就充满凶险。晓菲告诫自己：无论你多么讨厌她，都不能得罪她，做不成朋友，也不可以做敌人！你是不可以丢掉这份工作的！ 这么想着，她见到主管的时候，也就特别乖巧地打招呼，言听计从。听见别人明里叫她余主管，背地里毫不掩饰地叫着‘母夜叉’发泄心中的怨恨，她总是躲在一边不掺和。那些女孩儿欺生，瞅着她是新来的，又因为她模样俊俏，心生忌妒，联合将她孤立起来。 余主管负责培训员工，她对员工很严厉，每天一早就把她们集合起来，沿着酒店附近的人行道跑步，然后列队训话。 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抬头挺胸，很是傲慢的样子。瞅谁不顺眼就拉出来站在一边示众，晓菲自然是第一受害者，总是一个人笔直地站在队伍之外，其他同事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冲着她讥笑，过往的行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最初，她委屈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起了在校园里的情景，有同学被罚站的时候，全班同学都会哄堂大笑，但那绝对不是嘲笑，而是无知的嘻笑。 现在才明白：那何尝不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对别人的自尊心的刺激与伤害呢？某些时候，并不是犯了错误才会得到惩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好比我被当作杀人犯被关押、审讯的日子，不还是得面对吗？不就是让我站出来亮相吗？这有什么大不了！也许，这才只是折磨的开始，连这些都承受不了，还怎样去报仇雪恨？ 晓菲始终咬紧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决不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懦弱。日子长了，明眼人都看出余主管是故意刁难她，有些人的目光也由嘲笑转变为同情。晓菲不在意这些，只有自身才可能真正的疼惜自己。她不反抗，也不求饶，到了最后，她索性在余主管训话的时候，主动站在一边，这样一来，余主管反倒动了恻隐之心，让她回到了队伍中。但是，晓菲明白自己是无法彻底与他们融合的。即便是在队伍中，她也始终是鹤立鸡群。 余主管吩咐他们熟悉菜谱，记住菜名儿和搭配，两周之后choucha，考试不合格将被解聘。晓菲花费了三天时间，把菜谱倒背如流。 晓菲非常怀念那些在画廊外驻足观望的日子，总是惦念着那一幅油画。苦于刚刚找到工作，还没通过试用期，不敢疏忽，也就将想要前往的愿望搁置在心里。她安慰自己：等到正式被聘用的那一天，我一定去！ 考试这天，晓菲的表现令余主管刮目相看，她是唯一一个将菜谱一字不落地背下来的人。看在她刻苦的份上，敌视她的余主管放她一马，冷淡地对她说：“你被聘用了。” 晓菲在心中欢呼，这下真正的有工作了。有几个女孩表现极差，余主管当着大伙儿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道：“你们脑子里装着浆糊啊？比猪还笨！回宿舍收拾东西滚蛋吧！” 晓菲听着这些话，心中替她们难过，望着她们眼泪汪汪地转身离开的无助背影，不免担忧：她们又该到哪里去生存？是否也会像我一样，在街头彷徨？ 明天就正式上岗了，今儿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吃过午饭，晓菲迈着轻快的脚步，踩着阳光下的倒影，哼着歌儿朝画廊走去。 一路上，她发现，上海的白天同样很美，像一潭正在咕嘟冒着热气儿的温泉。走到橱窗前，她来回移动身子，选择最佳位置。她还不曾在白天欣赏过那幅油画。 选定了位置之后，她把目光穿透进去，这个时候，里面只有那个男孩，他侧面向着橱窗，正坐在椅子上低头吃快餐，向嘴里拨拉一口饭菜，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腮帮子随咀嚼的动作微微颤动。许久，他就那么凝视着前方，居然忘记了吃饭。 晓菲好奇地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恰好捕捉到那幅心爱的油画的画面。她彻底看清楚了油画上的两个年轻人都展现了侧面的美，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交错的列车、蒙蒙的细雨……无一不衬托出别离的刻骨伤痛。晓菲的眼睛湿润了，当她的目光再度回到男孩身上的时候，发现他正盯着橱窗之外的她，眼里似乎也浸着泪光。她的心一阵悸痛，惶恐不安地转身，面朝街面，佯装等人。 身后的目光注视她良久之后，悄然收回。等到她偷偷转过身去的时候，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那盒快餐敞开盒子放在椅子上，几乎没动过。画架下端，露出一双白色旅游鞋。 晓菲心想：兴许他捕捉到了灵感，开始作画了。回忆着刚才的情景，晓菲猜测：难道他也跟我一样热爱那幅油画？我们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为什么都会流泪？也许，我并没有真正理解画中的真实意境，但是，我看到她就会感动，就会心痛……作者是一个怎样的人啊？可以让我毫不吝啬地挥洒泪水！ 她不想打扰男孩作画，再次凝视那幅没有标题的油画之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心中填满淡淡的忧伤。 她在街道上转悠，忽然记起有些日子没去‘远扬安装集团有限公司’了，她感觉到自己就如同惦念画廊一样惦念着它。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只是惦记着一个仇人的公司，惦记着钢筋混凝土砌筑而成的楼房那样简单吗？她无法回答这种奇怪的问题，脚下已经不听使唤地朝着那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