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忧伤的圣诞节
经过一个小时悠闲惬意的火车，韩叶带着邜雨竹转乘了当地的出租车。 邜雨竹对今天的安排一无所知，只能老老实实跟在韩叶后面，看着他熟练地买票、换乘。 碰到不太熟悉的路，就用自己标准的德语问路，就仿佛一个在德国生活过了很多年的本地人，教邜雨竹完全无法帮上什么忙。 “我们要去哪？”邜雨竹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有些不解，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我以前答应带你去的地方。” 邜雨竹愣神，再次抬眸，韩叶表情已平静如水。 曾经，他们两个人还如胶似漆的时候，邜雨竹就是一味付出的那一个。她对韩叶的好不计回报，对韩叶提过的要求也是寥寥。韩叶给予她的承诺，她又怎会不记得？ 说话间，车已停下，邜雨竹抬眼望着远处雄伟气派的建筑竟失了言语。 这一天于她，实在是来的太快太突然。 “我答应过你，将来要带你来新天鹅堡。”韩叶儒雅一笑，“我向来说到做到。” 那年，他们还在一起...... 邜雨竹是个有公主情结的人，在看过无数迪士尼电影之后，便对片头的那个城堡充满了无限地憧憬。 她还记得，那时年少无知的她缠着韩叶，非得让韩叶给她一个承诺，承诺带她去那里当一回公主...... 新天鹅堡距离她现在住的地方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Camille曾不止一次地约邜雨竹在巴伐利亚周边游玩，她基本上游遍了巴伐利亚，却独独没有来过新天鹅堡。 或许，从韩叶答应带她一起去的那一天，这个地方，就被她赋予了新的意义。又怎能和除了他以外的人一起来？ “韩叶！”邜雨竹后退一大步，和韩叶拉开距离，语气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执着，和煦阳光照在她的长发上泛起了一层金色的光，“有意义吗？我们现在来这里，还有意义吗？” 曾经的才子佳人，不过弹指一挥间，早已物是人非...... “邜雨竹，这是我许诺你的。” “有必要吗？你现在是在施舍我吗？我不需要。” “有必要。”韩叶淡淡的语气里也包含着他的坚定，深邃的眼眸望不见底。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流往入口涌，韩叶自然地拉起了邜雨竹的手，转身顺流而行：“进去吧！” 邜雨竹收回注视着韩叶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默默地叹了口气。 试探也好，逼迫也罢，韩叶终究是不愿意承认他的感情，不论有多在乎也不会说出口，即便他从中国跟到了德国...... 经过了最初的那一阵沉默后，邜雨竹反倒没那么在意韩叶之前的那一番话了，毕竟时间还长，她可以慢慢等。 富丽堂皇的欧式宫殿，巨大的圆形吊顶，星罗棋布的油画，纷繁错杂的拱形门... 邜雨竹宛若一个得到了糖的孩子，兴奋地穿梭其中，韩叶就不紧不慢地紧跟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邜雨竹在他周围唧唧喳喳地转来转去，他那双乌黑的瞳仁里是满满的掩饰不住的宠溺。 这样的场景，不禁让邜雨竹有一瞬间的愣神。 “我晚上还有事，所以雨竹，今天我妈那里就拜托你啦！”李梦蝶对着梳妆镜打理着她微卷的马尾辫，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出去约会就出去约会，还说什么有事！”邜雨竹半躺在床上，抛着手上的泰迪熊，假装一脸鄙夷地看向李梦蝶，“又穿我的衣服，又借我的房间打扮，还让我帮你应付你妈！李梦蝶，你使唤我也太方便了吧！” “我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李梦蝶一边说，一边仔细地刷着睫毛膏，“要是我妈发现我交了男朋友，她还不打断我的腿！” “啧——那你还不让人省心一点。”邜雨竹的语气里除了嫌弃还是嫌弃。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李梦蝶回头鄙弃地看了一眼邜雨竹，“感情来了，谁也控制不了嘛！” 接着，她对着镜子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回眸冲邜雨竹一笑，不怀好意地道：“也是，毕竟你还没谈过恋爱。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男生，明天我就帮你介绍。帅的？有钱的？成绩好的？” 邜雨竹倒是看着天花板深思熟虑了一番，最后一本正经地对着李梦蝶说：“梦蝶，我觉得只要我喜欢，不管他怎样都好。我就希望，我将来可以天天在我喜欢的人周围说个不停，他也不用怎么迎合我，只要看着我就好了，然后露出会心一笑。” “嗯。”李梦蝶坏笑着揽住邜雨竹的双肩，在她耳边轻声细语，“我表舅确实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喂！”...... 果然，我的诉求，你有求必应。 “想什么呢？”韩叶轻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依旧冷冷清清。 邜雨竹抬眸，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城堡偏僻的一隅，身边便是一扇玻璃窗，放眼望去，只见青山环绕。 “韩叶...”邜雨竹有些支吾，欲言又止。 “嗯？”韩叶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邜雨竹狡黠一笑：“我和你说个秘密！” 韩叶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等着邜雨竹的下文。 “恩......其实吧！我......”邜雨竹习惯性地低下头，咬得嘴唇有些泛白，良久，又猛然抬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笑了笑，“没事。” “嗯。”韩叶丝毫没有追究邜雨竹方才的前言不搭后语，还是风轻云淡，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颊，“走吧。” 韩叶，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还有，对不起，我以前不应该骗你......邜雨竹在心里默念。 毕竟她也骄傲，就算再喜欢，有些话她也会别扭地说不出口...... 当两个人坐上返程火车时，已是黄昏，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般配得如同一幅油画。 “韩叶...”邜雨竹头靠着窗户，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突然有很多话想说给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我平时挺无所谓的，但我也很希望能得到多一点的关心。说不嫉妒邜雨涵肯定是假的...当年，爸爸mama为了忙工作把我送到外婆家，虽然我要什么就给什么，但是一年都难得见一次面...现在公司进入正轨了，又觉得我不够亲近他们...他们问我介不介意多一个弟弟或meimei，除了赞同，我还能怎么说？我也知道，我这样和一个还不到一岁的小孩争风吃醋，最后还把自己给搭上了挺蠢的。但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也希望他们能多看一下我啊！” 韩叶没有说话，看着邜雨竹的脑袋随着汽车的颠簸一下一下地磕在玻璃窗上。 突然伸出手，将邜雨竹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额头...... 邜雨竹挪了挪身子，好更舒服地靠着他。 一年前，邜雨竹还在上初二。那一年，是她从外婆家搬回来的第二年。 公司已经步入正轨的邜爸爸和邜mama，认为两个人已经有能力承担起一个父母的责任了。 可是，从小和外婆一起长大的邜雨竹却独立又要强，加之那个时候又是和韩叶正是最胶着的时候，无暇顾及其他。 因此，她不会像其他的女生一样成天对着父母撒娇，讨要这个讨要那个，也不会像同龄人一样，需要让父母cao心功课。 渐渐地，邜爸爸和邜mama觉得邜雨竹始终和他们不亲，而这么多年来抑制的父爱和母爱，又得不到抒发，于是，他们就决定再生一个孩子。 在邜雨竹刚刚升上初三的时候，邜mama便怀上了二胎... 结果，初三那年，却成了邜雨竹最煎熬的那一年。 和韩叶吵架、冷战、分手，家人对于即将出生的宝宝的过度重视，对她的疏忽...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最终击溃了这个天之骄子。 邜雨竹至今都记得中考的那一天，考场上那一身的冷汗，密密麻麻的题目，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知识点，无止境的慌张，站不住的双腿，以及...... 昏倒的前一秒，向来沉稳的韩叶眼眸里藏不住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