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美人惊艳
早餐还是在昨天的员工休息室吃的。 正值清晨，邜雨竹仍能透过紧掩的大门，听到门外厨师们大声地吆喝着，时不时地夹杂着一两句粗俗的咒骂。 韩叶丝毫没有受门外喧嚣的影响，端坐在餐桌前，有条不紊地帮邜雨竹端碗、盛粥。许是担心太过单调，桌上还加了几道卖相不错小菜。 他的左手边还放了一个黑色的保温杯，邜雨竹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按韩叶的性子，她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热水。 “你等了多久了？”邜雨竹搅着碗里的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小会儿。”韩叶不急不缓地咽下了一口粥，抬眸，言简意赅地回答她。 又继续无声地喝着粥。 过了一会儿，韩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对了，虽然你昨天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我今天还是让厨师淘米了。” 邜雨竹有些哭笑不得，果然她漏洞百出的逻辑还是不能让人信服。 吃过了早餐，韩叶拿过手边的保温杯，递给邜雨竹：“下了第一节课再喝。” “是什么？”邜雨竹一面低头拧开杯盖，一面问他。 “中药。” 话音刚落，盖子也被邜雨竹打开了。她看着杯中黑乎乎的液体，熟悉的药香味味扑面而来，有些愣怔。 味苦且涩，那是她曾经最害怕的味道，却也是她此刻最思念的味道。 好半晌，她才一脸无邪地抬起头，对韩叶轻声嘟囔：“韩叶，虽然我知道你无所不能，可是这里是德国，你去哪买的中药啊？你又是什么时候煎的药呢？” 韩叶似乎特别喜欢这个样子的邜雨竹，轻笑了两声才开口：“碰巧我认识的一个中药师打算来巴伐，我就让他顺带捎了几副中药。来之前，他已经把药煎过、结晶、分包装好。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将它用热水冲开。” 回答得风轻云淡，但其中的周折，只有韩叶自己最清楚。 他昨天离开了邜雨竹的公寓后，立马打了电话给在韩家多年的医生，通过介绍找到了这个中药师。待药师配好一个疗程的药后，他又用自己家的私人飞机连夜运到了巴伐利亚...... 从邜雨竹昨天的眉眼，韩叶已看出，比起治病，她似乎更加想念的是故乡的中药味。他这般大费周章，不过就是为了满足她的思乡心切。 在韩叶的悉心照料下，邜雨竹在一个礼拜之后，就已生龙活虎、恢复如初了。 只不过，当时病中的一些习惯，也被邜雨竹不明不白地“传承”了下来。 譬如，共进午餐、一同回家...... 邜雨竹总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比起当年，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使她已不是他的女朋友，邜雨竹却更喜欢两个人现在的相处。 除了两人已经再无秘密外，更是因为在邜雨竹看来，现在的她和他是平等的。 他们的相处不再陷入“她不断犯事，他不断收拾残局”的怪圈。她在别人眼中，不再是以依附韩叶的姿态存在。 她喜欢这种平等的感觉，这才会让她感觉，她不是为了任何东西而和韩叶在一起。 他们交往密切，只是因为他们恰好合适。 随着巴伐利亚的积雪越来越厚，学校里的学风愈发地懒散，学期已经过去大半了。 邜雨竹日复一日地翻着手边的基因遗传资料，明白她也该给Achim先生答复了。 其实，根本不用再深思了，看着床边越摞越高参考的资料，邜雨竹就知道自己的答复是什么了。 真的是个很诱人的课题，她没有办法拒绝。 在巴伐利亚这小半年的生活，似乎已经磨去了邜雨竹的许多棱角。她学会了忍耐、妥协、接受，待人处事温和了不少。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爱好，学习着与讨厌的人相处，未尝不可。 她很快便给了Achim先生肯定的回答。 当Achim先生在班上宣布各课题的研究成员时，邜雨竹感受到了Ada投来的一道愤愤的目光。她本以为两人又要为此大吵一架，结果，除了那充满敌意的一眼，两个人的生活依旧相安无事。 自从邜雨竹来了德国，远在一方的家人，就时不时地给她寄些国内特产。 她的表哥——沈北，据说最近交了个和他同为警/察的女朋友。 他这个女朋友，没别的爱好，就好追剧。而且还不爱一个人追，说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非得拉着沈北和她一起追。 沈北对此行为，一开始是百般不情愿，但之后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深深地爱上了这项事业。而且颇有向中年大妈发展的趋势，格外爱看家庭伦理剧和宫斗剧。 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脑抽，竟然重温起了03年内地大火的宫斗剧——《金枝欲孽》。 沈北除了对演员的演技、台词、妆容评头论足之外，还格外喜欢剧中女演员穿的大斗篷。经常一个劲儿地和他女朋友说，这身衣服要是穿在他的表妹身上，该有怎么怎么好看。 当时邜mama和邜雨竹说这件事的时候，邜雨竹也就是听听而已。 哪曾想，竟然有一天，真的收到了沈北从北京寄来的包裹。 邜雨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件淡粉色的锦缎斗篷。 斗篷的内衬是厚实白色绒布，表面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传统刺绣，边缘用柔软的白色狐狸毛包边，一路延伸到领子上。和电视剧里的董佳尔淳的那件很像。 似乎是担心她没有衣服搭配，沈北还顺带捎上了一件和斗篷同一色系的冬天穿的长袖旗袍。 邜雨竹有些心动，迫不及待地换上试了一下。 旗袍面料上等，也很厚实，包裹到了她的脚腕，斗篷也垂到了她的脚踝处，很合身。一看就是沈北专门找了裁缝，为她量身定做的。 邜雨竹喜欢得紧。 她没看过几集《金枝欲孽》，但更小一点的时候，她在外婆的熏陶下特别爱看电视剧版的《红楼梦》。 那时，她坐在电视机前，很是喜爱“探宝钗黛玉半寒酸”那集开头，黛玉穿的大红锦缎斗篷。 她一直就想弄一件来穿穿，但外婆又嫌平日里穿这个太过夸张，这个想法就不了了之了。 确实挺夸张的，邜雨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还在国内，她是段段不会把这身衣服传出去的。 只是，她现在远在巴伐利亚...... 不知何故，她忽然觉得，在这里穿这套衣服出去一点也不会夸张。 恰逢第二天周五，是“无校服日”，全校学生都可以穿便装上课。 邜雨竹专门把头发梳成了一个髻，就大摇大摆地把这身衣服穿去了学校。 还没走出公寓的大门，她的打扮就已经惊掉了一公寓人的下巴。 刚走到学校门口，更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邜雨竹。 或惊讶，或不解，当然，更多的是惊艳。 试想一下，哪怕是在中国，倘若有一天在大街上看到了这副装扮，都会引人侧目；更何况是在全是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的德国...... Camille是第一个不淡定的人，拽了拽她的斗篷，小声地在边上说：“Alina，我不想再走你边上了。所有人都看过来，丢脸死了。” 还不待邜雨竹说些什么，Veronika就在她边上大大声声地反驳：“不，最丢脸的应该是所有人都看过来，但是我们两个却只是东方女神的陪衬！” 邜雨竹见状，哼哼了两声，也不打算再和她们说些什么。 虽说她的坏脾气是被异国生活磨灭了许多，可骨子里的傲气依旧没改。仰着头，别人越是看她，她就越来劲，身板儿也就挺得越直。 就和初中入学那次一样，昂首挺胸，对别人的目光毫不在意，认为所有人都是被她惊艳到了。 这一次，真的不是她想多了，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走到教室的路上，还有不少小伙儿冲着她一个劲儿地吹口哨，邜雨竹置若罔闻。 她和身边两个人，一只脚刚迈进教室，就像时间静止了一般，教室瞬间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 邜雨竹素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从头到尾只看见了一个人，眼底落着些许惊艳的韩叶。 他坐在座位上，眸中是毫不掩藏的欣赏和赞许，唇角上扬，微不可见地对着她点了下头。 再当邜雨竹迈出第二步时，就是一教室震耳欲聋的起哄声、口哨声。 这些人早因为当初邜雨竹的那一套拳，对中国文化的神秘、博大精深产生了nongnong的敬佩。此情此景，他们觉得中国来的女神又带来了不一样的惊喜。 邜雨竹有些得意地端着奥黛丽赫本的公主范，微微朝众人微笑、颔首致以谢意。 然而，正所谓“枪打出头鸟”。 碰巧当天有节表演课，面容清丽的表演老师，看到邜雨竹这身装扮，素手一挥，非得让她来一段。 又看着和她有相同东方面孔的韩叶，浅浅一笑，把他也给拉下水了。 如果说她刚进校门的时候还是洋洋自得的心情，那么此刻她就有些有些欲哭无泪了。 一件衣服，成功地把她和韩叶都给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