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贴心之举
经过中午的一顿午餐之后，邜雨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一点，就算不说话，也一个劲儿地朝着看向她的人微笑。 Camille直感叹：“女人真是善变！” Veronika鄙弃地拍了下Camille的头，对邜雨竹露出了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邜雨竹心情甚好，兀自喝着杯中的热水，不打算辩驳。 下午放学，也她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半哄半骗地把Camille丢给了Veronika，自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韩叶，找了各种借口让他送自己回家。 韩叶本来就不会拒绝邜雨竹，看到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两个人漫步在巴伐利亚的街头。邜雨竹双手插兜，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韩叶穿着修身的呢大衣，一只手提着银色的保温桶，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样子从容，丝毫没有受寒风的影响。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影子映照在正前方。 邜雨竹望着地上的影子，一长一圆，仿若一个“10”。 她突然有些惆怅了，今天不该穿得如此臃肿，这样走在他身边，明显是自己配不上他。 “怎么了？”韩叶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低落，温和地低声询问。 “韩叶，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样子？你就不会有时候特别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吗？”邜雨竹出声，问出了一直以来就困扰着她的问题。 闻言，韩叶有点儿无奈，侧目去看身边盯着地上的影子的女孩。 出格的事情？ 不知道违背家中长辈的意愿，经过一场又一场激烈的争执，不顾母亲每日的唉声叹气，执意来到巴伐利亚，算不算是一件出格的事情。 虽然争取到了半年，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向来成熟，对自己未来有着明确规划的韩叶，为了这短短的一段时光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 似乎，不止这一次...... 素来有分寸，对规矩恪守的他，却会包庇邜雨竹犯得一次又一次错误。他想，若是他真的有能力，哪怕有一天邜雨竹杀人放火了，他都会甘之如饴地替她洗脱罪名。 有人和他说过，他对邜雨竹的感觉，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韩叶对此嗤之以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邜雨竹对他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 邜雨竹见他长久不说话，只当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有些闷闷地说：“我就知道，在你眼里，我做的那些出格的事情幼稚极了！” “不是幼稚。”韩叶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是反骨。人很容易对自己生活的现状产生不满，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打破现状。” 邜雨竹有些痴迷地看着韩叶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发问：“你也是吗？” “嗯。”韩叶很是坦白，“所以有时候我会羡慕你，坦率、直白。” 这么坦然的韩叶，反倒让邜雨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愣愣地说了句：“其实也没什么好的，我外公就总说我不让人省心，他的头发有一半都是我气白的。” 韩叶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两个人同时沉默，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正当邜雨竹还在努力地找着其他的话题时，韩叶再次开口了：“吃过药了吗？” “我怕过敏。”邜雨竹如实回答。 她曾有一次吃完西药，全身长满了红色的小疙瘩，高烧不退，把全家人吓得不轻。外公本就崇尚中医，经过那一次，更是除了疫苗，几乎不让她碰西药。 每逢邜雨竹生病，她总能闻到院子里飘来的nongnong的，带着些许苦味煎药味。 此刻回想起来，反而有些想念那个味道。 一场不大的病，顺利地把她的思家之情给勾了起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公寓门口。 邜雨竹侧目，看着韩叶的面庞，有些不舍地说：“我回去了。” “嗯。晚上早点睡，记得盖好被子。” 韩叶站在原地，目送着邜雨竹进门，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回味着她刚才糯糯的声音，眼底不由地浮现出些许愉悦。 生了病的邜雨竹，似乎更像她原来一点。 回神，韩叶一边自己的公寓走，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晚饭，邜雨竹披着毯子，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喝着碗里软糯的白粥。 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韩叶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好像他特别喜欢摸自己的头，明明才比自己大半岁，可是却比自己明事理得多。 明明，本该有更好的女孩去配他的...... 正想着，手里的动作一下没被大脑管住，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便通了。 “怎么了？”手机那头传来了韩叶略带倦意的声音。 邜雨竹心跳得有些快，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呆呆地开口：“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暖意。 “你在做什么？” “复盘。” 邜雨竹哑然，或许是因为韩叶和她太过亲密，她甚至都忘记了加在他身上的前缀——继承人。 “好点了吗？”韩叶察觉到了邜雨竹的沉默，低声询问。 “嗯，刚刚吃完饭。” “多喝点热水。” 韩叶很是自然地叮嘱邜雨竹，却惹得她不禁失笑。 他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发现女生不论是哪里不舒服，男生都喜欢说‘多喝点热水’。”邜雨竹有些娇嗔地抱怨。 “清水有助于促进身体的新陈代谢，能够有效地把体内毒素排出体外，同时也能补充你出汗后流失的水分。” 听着韩叶字正腔圆的解释，邜雨竹确信，他让自己多喝热水，绝对不是随口敷衍，而是他真的认为自己应该多喝点热水。 她忽然又想到了中午对他的一通胡诌，自己最擅长胡编乱造，而韩叶说的话总是有理可循的。 邜雨竹下意识地摸到了水杯，端起抿了一小口：“我有在喝。” 语毕，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却又不愿挂断电话。她站起身，缓缓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多瑙河，静静地听着另一端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 韩叶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迁就着她，放柔了声音，和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顾及到邜雨竹嗓子不舒服，大部分时间都是韩叶在说，邜雨竹在听。 这在两个人的相处中，是前所未有的。韩叶生性疏离，性子淡，不喜与人过多的交谈。纵使身边有一个能说会道的邜雨竹，仍是秉持着不说废话的原则。 等到手中握着的手机都开始有些发烫的时候，韩叶用有些嘶哑的嗓音和邜雨竹说：“很晚了，去睡觉吧！” 邜雨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聊了两个多小时了。 不，准确地说，是韩叶和她说了两个多小时。 邜雨竹和他到了晚安之后，挂断了电话，看着手心里还在发热的手机，心情很是愉悦。 这天晚上韩叶和她说了什么，她已经模模糊糊地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今天晚上韩叶和她说了很久的话，他的声音很好听，而她，很开心。 忽然，邜雨竹又想起来，刚才打给韩叶的时候，他说他在复盘。 看来是自己打扰他了。 邜雨竹再一次看向了指向“10”的挂钟，为自己一时的冲动颇为懊悔。 他一定要熬夜了。是自己又打扰他了！ 第二天清晨，邜雨竹竟然成为了第一个起床的。 确切地说，当她出门的时候，她的室友都还在酣然入睡。 头一天晚上临睡前，她就专程去了Veronika的房间，把Camille再一次地嘱托给了她。 想着Veronika已经知道了自己和韩叶的关系，因此，在面对她暧昧不明的目光时，邜雨竹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她仍旧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手里拎着空空的保温桶，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公寓。 邜雨竹本想着，学校食堂的厨师们，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工作了，她得早点到学校，然后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刚好可以和班上的同学一起进教室。 然而，当她一个人磨磨蹭蹭地磨到校门口时，她看见了寒风中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邜雨竹有一瞬间愣怔。 又很快回过神，小跑着地迎了上去。 “路上的积雪还没扫，小心地滑。”韩叶一边朝她的方向疾步走去，扶住她的肩，一边温声嘱咐。 邜雨竹觉得手上一空，发现是保温桶被韩叶接了过去。 两人的指间不小心相触，韩叶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怎么不戴手套？” “找不到了。” 邜雨竹低头踢着脚边的积雪，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韩叶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手掌紧紧包住邜雨竹的手：“走吧。” 突如其来的举动，教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走在韩叶身后，注视着被韩叶紧握的右手，心里漾起了自己也说不清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