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水轮转久不见
我倒不想在这表面清净的韩府遇到了熟人，转念一想，却也算不上熟人，只不过是有了一面之缘，并且好像并不怎么愉快。 “婉芝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我邀那个姑娘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婉芝是我之前在去往南山寺礼佛的路上遇到的姑娘，那个时候她在卖身葬父，被一个年岁大的人看上了，婉芝央我救她，被我拒绝了，却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韩府。 如今的她，较之前的小鸟依人，更多了一丝的妖娆，眼睛却更多了一丝狠厉。穿的也是极好的衣裙，看样子过得不错，却不知这其中有什么缘由让他得了这样的机遇。 可是啊，机遇这一词，永远都是有着两面性，就看你担不担得起你选择的道路产生的后果。 “叫你一声璃微jiejie可好？”她笑着望着我，我并不喜欢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带着掩也掩不住的讥笑与得意。 我正拿捏着打算寒暄几句，却不曾拢烟推门走了进来，拢烟一见到婉芝，面色有些轻微的改变，说道：“婉芝姑娘，有人找你。” 婉芝的眼神沉了沉，却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向我道别就转身离去。 我盯着拢烟看了看，拢烟只是低垂着头。 拢烟刚才的话语有很大的不对，她只是我的丫鬟，并且不知道婉芝在我的房中，却通知婉芝有人寻找。之前觉得这拢烟是太师府中的人，如今看来，这拢烟和韩家关系也匪浅。 “拢烟？”我笑着问道，“过不久就是七夕，拢烟可有喜欢的人吗？” 拢烟怔了怔，顿了顿才笑道：“陆姑娘说笑了，喜欢这种事，须得两情相悦才好。” “嗯？”上月倒是接句话，“拢烟难道是单恋相思吗？” 我不由在心中失笑，上月果然是话本子看得多，比我在这种方面多了些心思。竟然单单凭借着一句话听出来了。 不过细细一想的确如此，一般人问喜不喜欢这种事，只是说有亦或是没有，可他却是说须得两情相悦才好，这样一来，说是单相思也是恰当。 拢烟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闲来无事，问问陆姑娘和梁姑娘要不要出去寻些好看的布料和丝线，秀个什么荷包之类的玩玩。” 我点点头，也好。 继而问拢烟：“刚才那个姑娘是什么来历？看着面善。” “哦，只不过是韩爷心善，路上遇到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的，便买了回来当个丫鬟什么的。”拢烟说道。 我也再没有说多余的话，点点头，让她下去准备准备去上街逛逛吧。心中却是想着，这韩府也是特阔了，一个丫鬟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堪比其他府的主子。 如若真是这般，这韩衣汐，可当真是心地良善。 “阿姐。”上月小声犹豫着问我道：“阿姐可是有喜欢的什么人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戳了戳上月的脑袋，说道：“我问拢烟，是想试探试探他同韩衣汐究竟是何关系，你这样问我，可是真想知道。” 上月诺诺说道：“阿姐，说实在话，现在也是遇到了不少人，林将军，韩公子，还有那些谢小公子之类的，阿姐究竟是怎么样看待他们的呢？” 我想了想，说道：“上月啊，我也就实话给你实说，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喜欢这种天赋，觉得自己并不会懂得这种感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上月呢？同样的问题给你呢？” “嗯……”她点点头，又急忙说道：“阿姐可不许告诉别人。” 我笑了：“好。是，零苏吗？” “阿姐看出来了啊……”上月瞪大眼睛，吃惊的说道，继而问我：“阿姐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并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应该可以说是蛮迟钝的呢，只不过你的话，经常接触到的，也只有零苏了吧。那个人，感觉有些冷漠呢。” 上月摇了摇头，缓缓给我说道：“那个人啊，看起来冷漠的紧，但只要他上了心，却是会冷着一张脸给你你需要的一切，也是心细的很。” 我问她道：“零苏可喜欢你？” “那个哑巴。”说到这儿，上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埋怨道：“他的话永远都是单音节，多说句话会怎样啊！” 我等着她的下文，只是她却是笑的一脸温柔，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眼弯弯的笑得傻傻的。 我敲了敲她的头，说道：“听说啊，喜欢啊，会让你变傻哟。” 上月嘟着嘴反驳道：“阿姐，喜欢这种感觉啊，要来的话是挡也挡不住的。” 我长长的“哟”了一声，随后却是有些沉思，零苏的话，确实是一个好人，但是他却是跟着林傲川的，长途漫漫，有多少意料之外的变故会发生。 上月看我沉思，也大约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叹口气说道：“这个我同他说过，虽说阿姐你现在同林将军是同盟，但这种东西并不能做保证，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同盟，明年呢，五年后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谁又知道？谁都没有办法作保证。” “你知道便好，但是即便如此，你们俩却又为何要决定在一起呢？” “有过这样的记忆，便好。”她浅浅笑了声，“所谓喜欢，我的话大概也就只图一时的满足与欢欣，但是阿姐啊，我也明白自己的立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必要时舍其一而取，他会选择林将军，而我，也绝对会选择阿姐，这一点，我们俩彼此都心知肚明，既然如此，也便没有任何谈论的必要了。” 我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别人是没有任何办法去强求的，这样，也可以说是每个人都独一无二的表现吧，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谁能说是谁的谁呢。 我这人懒，懒得将别人费尽心思地留在自己身边，你若陪伴我，我报以微笑，你若厌烦离去，我亦不强留。 这样也好，如此也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思虑太远，只能是无用功罢了。 午睡之后，上月递我一封信，我打开那封信，盯着看了看却有些想不通。 那封信是来自于婉芝，清秀的字迹，横撇竖捺都偏瘦长，收笔时却是凛冽得很，让人有些不舒服。我揉了揉眉角，转念一想也许是我本身不喜欢她，所以怎么样也看她不顺眼？ 但是这些都不打紧，打紧的是这封信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封邀请信。 婉芝听闻璃微jiejie女工极好，七夕将至，可否今晚待我前来jiejie处一叙，另外拢烟姑娘怕是不喜不熟识的人接近jiejie，怕是护主心切，万望jiejie仔细考虑。 拢烟？护主心切？难道她护的是韩衣汐？可是，婉芝不也是韩衣汐的人吗？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恐怕这一遭，我还是得走的。 “上月，今晚你和拢烟去挑挑现在有哪些荷包款式，不要让她过来我这边。”我将火烛点着，将那封信放在其上，一缕青烟缓缓而上。 “阿姐，何事？”上月问道。 “我要探探婉芝究竟目的何在，顺便敲打敲打她和拢烟的身份。”我说道，弯腰吹熄了火烛。 “那个叫婉芝的，恐怕是记恨着阿姐着呢。”上月皱了皱眉，“我到现在还记着那日她的眼神，凶狠得很呢。” 我点了点头。 “阿姐，婉芝的话，并不能全听信呢。”上月怕是对那个婉芝在意的紧，絮絮叨叨的说。 “人呐，人心隔肚皮，谁说的话，能全当真呢？”我看了上月一眼，“怎么今日这样放心不下？” “感觉那个姑娘，并不是什么善茬，阴狠的很。”上月皱着眉头，“反正阿姐千千万万要小心，别着了她的套。” 那个时候，也许我还是太过于天真、太过于自大了一些，觉得自己很能干，天下万般事物自己都能看的通透，实际上，却是什么也看不透，被人一激怒，就失去了判断能力。 星月夜，皎洁之色倾泻在庭院，谁人可眠？ 婉芝加了件披风，银色的，在月光之下有着夺目的光泽。我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做声。 其实现在夏日夜晚虽说有夜风，但是绝对算不得冷，我的话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喜欢那种夏夜的清凉。 所以，婉芝现在添一件这么一件披风，我倒是觉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只为显摆。 起码的待客之道还是有的，我新取了一副茶具，取了洞庭茶，这洞庭茶啊，又叫做吓煞人香，属于绿茶类，茶条索紧结，卷曲如螺，白毫毕露，银绿隐翠，叶芽幼嫩，冲泡后茶味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口味凉甜，鲜爽生津，但凡品饮过碧螺春的人，都不由会被它嫩绿隐翠、叶底柔匀、清香幽雅、鲜爽生津的绝妙韵味所倾倒。 我当真是抬举婉芝许多，有点委屈这上好的被誉为“清而且纯”的洞庭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