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都门黑暗的一面
根据都门的情报，在后天凌晨，袭扰都门的人会聚集在萧晴一行人居住的地方开会。 根据这一条很特别的情报，秋莘棠做了一个计划，按照计划秋莘棠要给赵蕊放血，赵蕊虽然表现得很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此中免不了要抱怨几句。 萧晴原以为放血的量会非常大，至少一碗才能称得上‘放血’二字，但是真正执行的时候秋莘棠提了一桶墨汁出来，让赵蕊扎破了自己的食指，挤出了两三滴血滴在了桶里面。 赵蕊“放血”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比秋水的脸色还要白，整个过程结束之后她便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秋莘棠对着秋水和萧晴说道：“正式执行任务的时候，萧晴和秋水是逃亡组，我和赵蕊是追杀组。我们两个会先行离开这家客栈，你们去勾引对方追击。中途萧晴你要想办法把都门的地址透露给敌人，我们负责盯着他们，找到幕后主使。” 萧晴和秋水各自点了点头，萧晴花时间理解了一下秋莘棠的计划，说道：“你说的这些似乎由我的师姐执行更为妥当，我尽量不拖后腿。” 秋莘棠看了萧晴一眼，然后说道：“引诱这个事情不是谁都能够做的好的，郭灿的功夫很厉害，办事情也很可靠，但是敌人也会加倍防范，萧晴你的身份很特殊，身为张无敌之徒加入都门时间不长，所以他们会在价值方面肯定你，并且在威胁方面轻视你，没有比你更适合当诱饵的了。” 萧晴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话是好话，但听起来还是挺让人不爽的，好在我以前也当过诱饵，算是一个老手了。” 秋莘棠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说道：“有情报指出，对方人手之中有不输于我们的感知力。你的师兄师姐们之前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每个人或多或少地身上中了些许‘标记’。这种标记过一段时间会消失，但是在标记消失之前，他们会很容易被这一批敌人察觉到。你的师父派你出来配合我执行任务，大概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秋莘棠说道：“正是因为感知的存在，所以我和赵蕊不能靠你们太近，这一次给你们的装备之中有一个专门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秋水，拜托你了。” 秋水脸上泛红，她原本背上背着一个用竹条编成的背包，现在便将背包取了下来。 正在萧晴还在恍然大悟“为什么不让师兄师姐加入到这次行动”的时候，秋水已经把背包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她的背包很是小巧，乍一看去似乎什么也装不了，但是秋水就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取出各种大的匪夷所思的兵器来。好像那个背包里是一个无底洞一样。 秋叶家除了铸剑技术闻名江湖之外，另一门引以为傲的兵器就是弩了。萧晴领到了一大一小两张弩，小弩只有手掌那么大，用单手发射，入手颇为沉重，就连对武器十分外行的萧晴也感觉到这张弩不是凡品。大弩的形状酷似郭灿之前使用的“飒风”，但两者实质上差别很大，它虽然有半人高，却没有自己应有的重量，大概只有三斤左右。 秋水介绍道：“小弩叫‘针落’，可以三连发，弩箭是半寸长的钢针，淬过强性的麻药，速度之快，一般修士的修为是躲不过的，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击中敌人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被钢针打中的人三步之内会失去行动能力，全身抽搐。给你们配备的针落弩有三次射击的机会，作为攻击的主要手段，九根钢针已经装在里边，一会儿告诉你们具体的使用方法。大弩叫做‘龛禁’，只有一发弩箭，弩箭射出之后会爆炸出极强的光，敌人遇到强光之后，也会暂时失去视力和行动能力，不过这种效果大概只能维持十个呼吸左右，把握好的话还是能起大用的。当然，自己得事先做好防备，不然强光之下，不分敌我，伤到眼睛的话后半生就要做瞎子了。” 秋莘棠接着说道：“对方手里也有包括‘秋叶方狮’在内的由我秋叶家筑造诸多兵器，如果强硬的硬碰硬的话，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这两样兵器是秋叶家上个月刚刚通过测试的新玩意，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论威力的话一个‘秋叶方狮’恐怕比十个‘针落’都要来得厉害，但是针落和龛禁两把弩是最好的袭击装备，在毫无防备的偷袭中很有优势。强光和本源没有一丁点关系，对方不可能防得住。另外还有这个。” 秋莘棠又拿出几颗珠子，“夜光的，两颗珠子靠得越近闪得越快，为了隐蔽珠子发的光，外层加了层树脂，只留下两个孔。到时候你们可以凭借珠子发光的情况来确定自己身边的人的位置，以作接应。这一颗最小的不能发光，你们要把这一枚放在对方身上用作追踪。” 秋莘棠说到这里萧晴不禁想起了小阮送给她的那颗叫做‘魂引’的珠子，正是用来追踪绝佳的标记物，不过这需要小阮那么强的精神感知力，而平常的人的精神力量相较小阮而言几乎为零。 萧晴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秋莘棠拿起一个白色的线头，不知道中间错过了几句话，总之听到秋莘棠说：“这是一种蜘蛛吐的丝编成的，怕火烧，除去这种情况之外结实得很。到时候你们将敌人制服之后，用特殊的捆绑方法将敌人轻易绑住，对方在封住xue道的情况下不可能挣脱，所有有时间回头再做处理，你们能用得到的差不多就这么多，还有一些cao作很复杂的东西就不用你们两个去做了。行动的时候，萧晴跟着秋水先令他们追踪你们两个，赵蕊跟着我在后边逐渐剪除，并且最后会故意放一个回去，当然会做上标记。而后就是反追踪了。只要标记没有问题，肯定可以找到这个人，而后和他接头的人一出现，我们再将他们全部擒下。”“再然后呢？”赵蕊问道，“你打算怎么判断出幕后的老板是谁？” 秋莘棠说道：“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情，都门的办法有很多。”萧晴则又问道：“你说有什么办法？”秋莘棠想了想说话的方式，还是很平淡地说道：“都门是收集情报的组织，在同类的门派之中应当能够称得上是第一。可以说这个第一的名号是沾了很多血的。首先一个帮派中的核心决策是这个帮派中最为重要的机密，而都门将这些机密变成了有明码标价的情报。得到这个情报的帮派会有很明显的优势，而被出卖机密的帮派就落了下风，非同小可。窃取情报的方法中最常见的是安排自己的细作潜进对方组织中或者擒下对方的知情人通过各种手段让他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这个‘各种’手段很耐人寻味。但是其中肯定有一类手段叫做‘刑讯’。试想，要能够进得了核心圈的帮众吐露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这个难度很大，所以对应的，这个手段的残忍程度也很......很出色。简单的说，都门在刑具上的用心程度，不低于在情报上的信息程度。萧晴你不是情报部门的人，肯定不了解你们帮派黑暗的一面，反过来，情报部门的人一旦暴露被抓，等待他的也是生不如死的招待。”萧晴说道：“我并没有听师兄师姐说过这件事情，今天还是第一次。这些事情，你说有便是有吧。唉。” 萧晴想去辩解什么可是她知道秋莘棠说的十有九八是对的。不知道为什么，萧晴忽然感觉到很难过。是真心的难过，柳拂尘死了的时候她也仅仅是觉得心中泛起了一圈涟漪而已，是绝对没有这样的难过的感觉的。说到为什么难过，萧晴自己其实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种感觉，像是自己的心脏被铁钩攫住了一般，直令她无法喘息。她内心深处，某些柔软的东西被触动了。秋莘棠说她本性残忍，她是比较赞同的，所有杀戮和被杀戮，她听到耳中并没有感觉到十分的别扭。感到难过的竟竟只有这一次。 萧晴问道：“秋叶，这个，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先去休息一会儿？有什么要我做的，现在便告诉我吧。”秋莘棠很好说话，只道：“你跟着秋水一同躲避追击便好，到后来围剿的时候，还需要你用《焚天决》和赵蕊一同布下困敌的阵法，那个东西你醒了之后和赵蕊一块儿商量就行。另外，有没有能够证明你是都门弟子的信物？越高级越好。”萧晴随手掏出自己的写着“卒”的玉佩递给了秋莘棠说道：“我在都门都是出示这个东西的，不知道外人能不能看得出来。”秋莘棠道：“只要你门内可以认得出来就行了，太明白了反而有些故意的感觉。带上你的针落弩，你自己注意安全，但别惹事儿。” 萧晴当然不可能去睡觉，她本来就是一天只能够睡一两个时辰，现在又是刚过中午，怎么可能睡得着。萧晴心中烦闷，只好出来随便走走。前两天由于不知情，一直没有感觉到自己住的客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当知道这里是自己门派的敌人开设的据点之后，便时时刻刻感觉到自己的举止被别人盯着。这让萧晴感到很不自然。 无事的时候，萧晴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似乎连一呼一吸之间都需要等上半天。萧晴感到不解的是，追查幕后的人，这个原本便是都门自己很是擅长做的事情，任何秘密完成的事情，都有哪怕一点点的缺陷。如果存在缺陷的话，就有可能揪出来。都门做这个事情应该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偏偏教秋叶来参与此事，反而添了不少麻烦。另外为什么偏偏要找自己去做这件事情，仅仅是因为自己可以发出“焚天决”吗？如果有选择的可能的话，萧晴想到，那么自己是绝对不要再选择秋叶家的这位少主来和自己一起同行了。萧晴不喜欢自己被看穿，不参杂任何利弊上的考虑，完全是自己单纯意愿上的不喜欢。秋莘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萧晴在他的面前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全身**一般。 从心理上来说，萧晴喜欢的是自由，她内心希望的是每一个人都很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所以萧晴不喜欢小人受到大人物的摆布和cao控,因为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自由;她不喜欢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提前决定好，因为每个人有决定自己命运走向的自由；她不喜欢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少部分的人被牺牲，因为忠孝的道德的捆绑会限制那一部分少数人的自由；甚至别人看穿自己的内心在她看来也觉得很是别扭。同样因为这个心理，当萧晴听到自己的门派中有的人因为帮派的利益而遭受刑罚的时候，萧晴会本能地感觉到很难过。所有的一切，都是萧晴自己在潜移默化下做出的反应，直到现在萧晴自己是没有注意到的。而这个心理，将会一直影响萧晴，甚至是在萧晴最重要的人生抉择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萧晴直到最后，才会恍然大悟。此处暂时按下不表。 萧晴将自己的针落弩仔细地看了看，不禁有了一丝扣动扳机的冲动。针落弩的主体是一种黑色的金属，触感冰冷，也不像是普通的铁。上面绘刻了紫色的火焰腾起，前端是一个三角形的蛇头的造型，蛇的鼻子上有三个细孔，应当就是发射钢针的地方。在蛇的脖子上，印着一个暗红色的印章，但是看不清楚印章上的字。 忽然之间，一股凉气传遍了萧晴的全身，让萧晴一个哆嗦。通过感觉萧晴发现凉气来自于自己身体的某一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发现源头是小阮送给自己的那颗漆黑光亮的珠子。萧晴把魂引放到自己手心上仔细端详。这回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凉意从珠子上透了出来。珠子黑的很纯净，像是最深邃的瞳孔一般。萧晴试着将内力慢慢输进这颗珠子中却没有收到回应，这个时候淡淡的凉意已经让萧晴有些不自在了，萧晴于是把针落弩揣起来，又换了一只手去托着魂引。 拿起珠子对着阳光，萧晴发现这枚珠子一点也不透光，还是纯正的黑色。萧晴忽然有一种想用焚天决烧这颗珠子的冲动，但终究忍住没有去这么做。最终，萧晴把这颗珠子放进了自己的荷包之中，然后提着荷包使珠子不直接接触到自己的身体。有时间的话找小阮来看一看这颗珠子，也许他可以感知到什么蹊跷，萧晴如是想。 从这颗黑色的珠子萧晴又想到自己收到的核桃里的珠子，不过那颗珠子现在已经被萧晴用门板夹成了粉碎状，而上边的任务也只有张无敌和自己知晓，旁人是决计不能知道的,甚至也不能教师兄师姐们知道。萧晴默念了一遍自己的任务，似乎又想到了些什么东西，表情变得不再轻松。那一瞬间，萧晴心中起了杀机，虽然只是一瞬间。 张无敌给自己的任务，逃避应该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完成的吧...... “夜明二十八年仲春，萧蔷首开杀戒，启此后十年之杀祸，星官之乱以此为界。然江湖之内庙堂之上皆无一人在意，后人无不以之为嗟叹。”——圣朝帝师曲子虚语 ............ 安居县都门的大本营，有一个特殊的店铺就连萧晴几个人也不知道其中的密道通向何处——唐氏医馆。楚江玉从唐氏医馆的密道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分明是死人脸色，令人胆寒，而她的表情也阴沉得可以滴下水来。楚江玉的双手沾着暗红色的血渍，所以一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楚江玉洗了很久之后终于甩了甩手离开了水盆，也没有找毛巾去擦拭，等着自然风干。接着楚江玉走到医馆中的一个房间之前，推门而入。坐在里边的人，是同样严肃的张无敌。 张无敌看到了楚江玉进来，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看去。楚江玉自然知道张无敌的意思，坐下之后准备开口，没想到却一眼瞥到自己的罗裙上还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污点，不禁深深皱眉。仿佛忍耐了很久，终于强迫自己忽略了这枚血渍。楚江玉这才向张无敌缓缓只说一句话：“临死前几个人全部招供，没有矛盾的地方，应该是真的。” 就像说一件家常的事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