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两岸猿声啼不住
行动的这一天，秋莘棠和赵蕊按照计划先行离开客栈，和萧晴在一起的是秋水。 根据赵蕊的描述，秋水原本是一个体质很普通的人，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开始变得很有天赋。秋水应该算是一位比较文静的人，这种性格放在武林之中倒是比较少见的一种。 从秋水自己口中萧晴得知她目前是六级斑玉的本源，放在对付现在的这群敌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对于日后将要对决的幕后黑手来说，秋水现在的力量够不够用就要另当别论了。 另外，萧晴对秋水的印象还体现在赵蕊所说的——秋水是秋莘棠的未婚妻。萧晴发现，貌似自从秋水来了之后，秋莘棠便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萧晴有时候会这么想，能让这个把所有因素都考虑进方案中的人感到些许顾忌，想想还是挺让人开心的。 在又过去的两天里，秋水负责给萧晴传授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作为心智上比赵蕊成熟得多的女子，秋水很会照顾萧晴，这让萧晴还是很感动的。期间两人相处很融洽。 秋水对萧晴说道：“对方十有九八是不会出现太过厉害的角色，所以你只要是跟着我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万一有什么超过原来实力估计的人物出现的话，我还带着一张秋叶家的王牌，最后可能会两败俱伤，不过在那之前我也会先让你逃走的。” 萧晴一阵感动，对着秋水温暖地笑了一下，说道：“但愿不要出现那种情况才好，不过你这么说我便很开心了。” 秋水说道：“嗯，你既然跟着我，我便有责任带着你活着直到任务完成。今天晚上我们准备离开，都门大本营的位置你是知道的，我也是刚才才得到确切位置。一开始我们不能直接朝都门的位置移动，适当朝反方向走可能会更好。不过说起来海棠他也把我们诱敌的具体路线给我画了下来，实际走的时候因为身上有珠子标记，也可以适当的将原有路径做一下改动，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路上你要记住，我们的任务就是一个逃字，剪除的任务交给后面的人来做便好，路上切记不可迟疑犹豫，更不能掉队，否则敌人追上来，你我的性命都堪忧，懂了吗？” 萧晴很乖的点了点头。显然，秋水说话要比秋莘棠亲近很多，使人更加容易接受。 “那么，秋水姐，嗯......秋莘棠公子和赵蕊真的能够完成吗？”萧晴表示对秋莘棠的实战能力有所怀疑，毕竟追杀要比普通的杀人难了许多，非得有很显然的优势才能够完成。 而秋水似乎对秋莘棠表现出了极大地信任来：“嗯......你是叫萧晴对吧？说起海棠，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他可不仅仅是头脑很出色。修为也还不错，他定好的计划，如果还是不能够完成的话，那么很可能就不存在真正可行的计划了。 他既然是这次任务的策划者，我们就应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给予他足够多的信任。另外，还有赵蕊跟在他的后边，赵蕊本身的修为并不是很出色，但是她有其他的令人羡慕的东西存在着，作用不容忽视。” 萧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秋水姐，你能告诉我赵蕊拥有什么样的背景吗？” 秋水看了萧晴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萧晴回答道：“多少有一点吧。她总是神神秘秘的。” 秋水想了想，却对着萧晴摇了摇头，又说道：“我隐约知道一点，但是这毕竟是她的秘密，我能得知已是不易，总不能有负于她。 她其实蛮苦的，从小便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小心提防着身边每一个人，这也算是一种煎熬吧？反正这种心情你我是不能够体会的，但我知道的是绝对会很累。 其实你要做的就是让她放下对你的戒心，以她的性子，这种话是藏不住的。比起由我来说，要好得多了。” 萧晴好像是听懂了，跟着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向秋水问这方面的问题。秋水想了想，又关照道：“萧晴你现在尽量多睡一会儿吧，也许未来的几天之中我们都没什么机会去睡觉呢。” 其实睡觉的问题对于萧晴来说是没有一点问题的，如果不考虑梦中的柳拂尘的话，目前萧晴的“不睡觉体质”还只有萧晴自己一个人知道，有时候萧晴会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般情况下也睡不着。 “应该没什么问题，姐你不要担心。”萧晴又问道：“方才秋水姐说起的剪除，是杀人的意思吗？” “算是吧，追杀的时候主要还是注重速度，有时候杀人是最简单粗暴的事情，不过海棠不也给你小蜘蛛的丝么？那个丝便是专门捆绑用的，特别好用。不过终究是多废些时间，危机时刻我们可能也顾及不到这些东西，毕竟都门的位置事关你们都门的安全，总不能拿整个帮派的存亡来开玩笑吧？” 萧晴听完秋水的回答，又问道：“姐，你有杀过人吗？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一个正常人究竟应该在什么时候选择去杀人？” “这上面的问题是挺难回答的，对于你这种小朋友就更难回答了。”秋水感觉到萧晴似乎有超出自己年龄的心智，而这一个问题对于她来说是始料未及的，不过她还是试着回答了萧晴的问题，“怎么说呢，萧晴你应该现在是十四五岁，确实太小了，有些大人们的道德标准来我看来是不应该强加在你的身上的，我确实是有杀过人的，不过那也是在我二十岁以后，也是在门中给我的一个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中。 至于你，萧晴，确实太小了，我不推荐你去主动做这件事情，这次行动也是，杀人的事情还是我去做好了。 杀人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在杀人的那个瞬间你似乎是可以用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不安掩盖住，但是事后当你回想起来的时候，感觉会很不好，我第一次杀人之后一个月都睡不好，一直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人跟着。 至于你问起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去杀人是对的，这个问题许多圣贤苦思冥想了一生都没有结果，至今也没有什么确切的答案。不过我可以用我的经验告诉你两点我自己的体会。 第一，武林之中其实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是非对错这里没有人可以讲得清楚，正道名门也有做出恶心事儿的时候，歪门邪道也有我们可以接受的行为，但是有一个很公认的标准，那便是将人命看得重了便是正道，将人命视为草芥便是邪道，你一个人的时候慢慢琢磨一下这个问题； 第二，在我看来，任何的杀戮都是不对的，但是我自己身处于这个法则之中，会有身不由己的事情要去做，如果说杀戮都是不对的，我觉得至少有一些情况可以被原谅，那便是我为了保护我爱的人不被伤害。” 萧晴也跟着秋水的思维去想了很多，按照秋水的标准，似乎都门本身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才对。不过这么说来，正邪的门户之见也不见得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自己心安便好。 “还有一件事情，万一你和我因为什么意外分开了，我无法及时支援到你的话，我是说万一，那么你的安危便取决于你怎么行动的。毕竟敌人也是有感知的高手在，如果你掉队了他们一定能够知晓的，我听海棠说起过，你学过暗器，那么你用针落弩应该是有点模样了。 他们因为有想知道的情报，应该不会伤你性命，你能抵抗尽量抵抗，不能的话也要耐心等我来救你。 标记的珠子一定要缝在贴身的衣物上，这一点很重要。手段以偷袭为主，不要和别人硬碰硬。嗯......基本上就是这么多了，晚上咱们一起出发，不过也要做好提前的准备。” “你觉得。”秋水忽然意味深长地问道，“海棠这个人怎么样啊？” 萧晴反应了一阵子，朝秋水看去，发现秋水提到秋莘棠的时候仿佛很开心的样子，眼睛都要闪出光了。其实对于萧晴来说，秋莘棠这个人有时候也是很烦的，但是秋莘棠也很值得倚仗，很靠得住，这一点萧晴不得不承认。“应该还不错吧？怎么了？” 萧晴原以为作为秋莘棠的未婚妻，秋水会很在意别人眼里的秋莘棠的形象。没想到秋水却说道：“嘿嘿，萧晴你不必给他留什么面子。他这个人，什么还不错，简直是很不堪。我想任何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有些受不了他吧？他这个人理智得要命，又不喜欢与人交流，别人这么认为也是正常。” 萧晴接着道：“但是呢？” 秋水惊奇道：“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但是呢？” 萧晴耸了耸肩，说道：“其实我不知道，只是这么觉得罢了。秋水姐你不会平白无故去贬低秋公子这个人吧？” 秋水脸上红了几分，只好说道：“但是呢，我就是很喜欢他啊。那些缺点，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但是我却不会因此而嫌弃他。其实说这些话，你可能是似懂非懂，嘿嘿，总之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萧晴说道：“嘿嘿，秋水姐是在和我说你的心事吗？这样的话，我也同秋水姐讲一个我自己的秘密好了。” “哦？那你先说好了。”秋水来了一点兴趣，准备继续听下去。 “既然是秘密，那么说之前肯定会嘱托秋水姐不要讲出去才对，但是往往秘密都是这么传出去的，所以保守秘密的方法就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既然我要说的话，肯定就不怕被别人说出去了。好，回归正题，其实我是出生在一座花船上的，秋水姐你应该明白，就是风化场所，男人和女人从事一些不太正经的交易的地方。我原来本来是要成为里面的一名神女，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下了船。好了，我的秘密说完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讲一个故事给秋水姐你听。 其实神女的命运是很惨的，他们大多数都是很悲惨的一生，女的就不用说了，她们还有看自己心情的余地，船上还有一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弟弟们，是要供给喜好男风的客人享乐的，但是他们是......怎么说呢，原本都是很正常的喜欢女孩的取向，但是有些就慢慢变的很不一样了。 神女之中只有少数几个露出头角的人才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当然那些东西我是不去想的，不小心又说偏了。我要讲的是一个我之前说的少数露出头角的一位jiejie。 每天追求她的人有很多，其中不乏那些出身特别高的。但是那位jiejie十分高傲，谁都看不上，船上总共也只露过不超过十面，追求她的人都踩破门槛了，可是她却是没有动过心。 那些人之中不全是酒色财气之徒，文人雅士也经常能够见得到的。但是她偏偏喜欢一个蛮坏的家伙，那个家伙感觉真的是无恶不作，还被我们船主责令禁止上船，好几次偷船上的东西被我们抓住。最重要的事情是，那个家伙并不是很专一的，对我这位jiejie也不是很真心。 我不太会表达，但是他确实符合几乎所有恶心人的词。不说秋公子那种极度理智的人，就是我们平常人，这个选择放在自己面前也是毫无悬念的吧？ 但是那位jiejie真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跟着那个坏家伙跑掉了。那位jiejie还给我们所有人留下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当然内容我后来听说了一点，而且当时我也没有听懂。不过花船上的女子因为每天不停地面对各种人，都是要早熟一点的。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那位jiejie是怎么想的了。感情，在一个人的生命中是最不能用理智来衡量的一个东西了。当我那位jiejie陷入情网的时候，那些我们平时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也许那个时候都不会在乎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到了那个家伙身上，名利二字，忠贞二字，她的眼睛是不会看到的。她只在乎自己眼中能看到的东西，而不是我们能够看到的东西。秋水姐你方才说的事情，虽然具体情况不太相同，但大概也是一个道理了吧？” 萧晴讲的时候，秋水就在旁边静静的听，没有插过一句话。到最后，秋水说道：“这种故事还是有人第一次给我讲，但是我听明白了，其实我也是蛮羡慕你哪位jiejie的，有时候一个人，总是有一些不在乎自己最终的得失的事情要去做。那么，他们两个人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萧晴刚想说，话到嘴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于是说道：“这个我确实是知道的，不过下一次再告诉你吧。因为我也有一些问题还没有想清楚。” 秋水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作罢。方才萧晴讲得话确实有些和她的年龄有些不符，但是也给她很多力量。不过，又一个疑问在不经意间闪过她的脑海：对于海棠这种在任何时候理智都是绝对占据着大脑的人来说，究竟有没有能让他将理智抛到脑后的事情？ 笔者按：本章之所以取这个题目，源于一个名诗句：“问世间情为何物，两岸猿声啼不住。”但是前面一句已经被未来的某一个章节预定下来了，因此取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