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难卷第十六章 凭吊(下)
马夫人有些泣不成声,苏拙早就猜到这里面有问题,现在听她这么说,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段丽华将苏拙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这位嫂嫂,你不妨把情况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上忙呢!” 马夫人摇摇头,道:“不,什么情况也没有,你们还是不要再问了!” 苏拙不知她为何故意隐瞒,叹了口气,道:“马夫人,你可知道,马师傅在死前曾经送出一封信?” 马夫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那封信还是我亲手托人送出去的。难道……” 苏拙道:“你猜的没错,那封信就是写给我的!我看到信,又听说马师傅的死讯,就想到其中一定有隐情,这才赶来这里的!” 马夫人吃了一惊,道:“我记得那封信是寄给……难道你就是苏先生?你怎么这副模样?” 苏拙竖指唇上,道:“小声点,这件事以后再说。马夫人,我就是为了马师傅之死来的,你还是把他过世的真相告诉我吧!” 马夫人热泪盈眶,哽咽道:“苏先生,果然是你!你终究还是来了!那天晚上我把信送出去,先夫就后悔了。他说他信中让你不要来这里,可是这封信送过去,你却非要来不可了。他说他害了你。可是那时候,送信的人已经启程,也追不上了。先夫一夜没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忽然咳出血来。临死之前,反复叮嘱我,不要把他死的情形告诉亲友,只说是忽然得病过世。” 苏拙点点头,道:“怪不得。马师傅身前那么多镖局的好友,没有一个为他抱不平。原来是这个原因!” 段丽华道:“马师傅那么说,看来他是知道害死他的凶手是谁了。而且由于这个人来头很大,他怕连累自己的亲友,这才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过世的真相!” 苏拙点头:“没错!他之所以写信给我,让我不要来蜀中,自然也是这个原因。照此看来,害死他的凶手,恐怕就在蜀中,甚至就在这成都府城中!” “什么?”段丽华和马夫人同时吃了一惊。马夫人道:“苏先生是说,害死我夫君的仇人,就在这城里?” 苏拙点点头,道:“夫人,可不可以把出事那天,马师傅都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给我听听?” 马夫人将二人请进屋坐下,想了想,说道:“自从三年前那次事件之后,家夫便再也不走镖了,每日深居简出,只是侍弄花草。出事那天他也没有什么事。对了,那天上午倒是有个朋友来请他出去喝茶,说是介绍什么书生给他认识。这要是在从前,家夫是绝不会去的。他从来不跟什么读书人打交道。可是隐居之后,便不再练武,没事也喜欢看看书。也时常与一些舞文弄墨的文人往来。因此那天也没有什么怀疑便去了。” 苏拙眉头一皱,问道:“你可知道他去见的是谁?” 马夫人摇摇头,道:“到底是见谁,我也不知道。往常他也从不跟我说这些,我便没问。等到第二天他开始咳血的时候,任我如何追问,他也不肯说了。” 苏拙又问:“那来请他的那位朋友,你可认识?” 马夫人点点头,道:“那人就是城中最大的书画店的老板,史乾坤。他与家夫结交也有几年了,从来没有什么问题。” 苏拙皱眉沉思片刻,又问:“那天马师傅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样?” 马夫人想了想,说道:“家夫是吃了午饭回来的,回来后什么话也没说,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直到晚饭才出来。不过我隐约看见他眼角有一道口子,似乎是与人打斗了。我还问了一句,谁知竟被他骂了一顿!” 她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什么,道:“苏先生,我差点忘了。家夫临死前,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包在一块布里,高喊不要打开。喊了几声,就断气了。” 苏拙双眉一挑,道:“那东西在哪里?” 马夫人起身走向马真的灵位,道:“那东西我原本想烧了,可是后来又一想,家夫临死之际如此重视,一定不寻常,因此便将它收在了牌位下面。”说着将马真牌位稍稍移开,拿出一个布包的纸片状物事,交给苏拙。 苏拙拿着布包,里面很轻,可以感觉到里面的确只有一张纸。可是到底是什么,会如此郑重,要用布包起来呢?他喃喃念叨马真最后喊的那句话:“不要打开,不要打开……”手上却轻轻将布打开。
段丽华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心!” 苏拙看她一眼,仍旧将布包打开,只看了一眼,面色陡然一遍。段丽华也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却有些惘然。布包里果然只是一页纸,而且是一张很久的纸。边缘参差不齐,是从一本书里撕下来的。纸上的字迹斑驳陆离,段丽华读了两遍,也是佶屈聱牙,全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然而苏拙对这张纸上的内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这张纸,正是从六道轮回经上撕下来的,是地狱道里的一页! 苏拙将那张纸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确信这的的确确就是从原书上撕下来的,并不是抄的。他将纸又重新包起来,陷入沉思。段丽华见他面色沉重,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敢插嘴。 苏拙道:“夫人,我可否把这东西带走?” 马夫人正求之不得,连声说好。苏拙点起三炷香,恭恭敬敬在马真灵前行礼鞠躬。凭吊过亡魂,他这才与段丽华走出马府。大街上依旧很热闹,今日的阳光也是异常灿烂。 苏拙抬头看天,忽然踉跄一步,猛地感到一阵眩晕。段丽华忙扶住他,关切道:“先生,你怎么了?” 苏拙摇摇头,道:“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吧。先去找一间客栈,休息一下吧!”说着快步向前走去。 然而段丽华却看到苏拙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忧色。相处十几日,她从没见过苏拙真正担忧什么,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神通广大的苏先生,也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呢?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段丽华也跟着担忧起来,小心地跟着苏拙找到客栈,陪着他进入房间。苏拙果然与往常很不一样,一进屋,什么话也没说,只感到头重脚轻,脑袋昏沉,往床上一躺,一会儿感觉全身如千万把刀刃,在皮rou上剐下,一会儿又感觉烈火焚身,血液沸腾一般。这痛苦让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