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难卷第十七章 大喜之日(上)
段丽华吓了一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扶苏拙,却发现他浑身guntang,而且触手之处,犹如针刺,一下子将她手掌弹开。她惊慌失措,喊道:“苏先生,苏先生,苏拙……” 然而苏拙只是发出几声痛苦地闷哼,对她的呼唤根本没有任何应答。段丽华不知所措,急道:“苏先生,你怎么了?我去请大夫!” 正要转身,忽然苏拙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段丽华手腕。段丽华吃了一惊,回头看去。苏拙强忍着痛苦,嘴角挤出几个字来:“我……中毒了……请大夫……也没用……” “中毒?你怎么中的毒?”段丽华急道,“我该怎么办?” 苏拙摇摇头,道:“不……不要担心……我练过……六道轮回……地狱都去过了……还怕这点毒么……”他强挤出一丝笑容,然而在段丽华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他脸上有粘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表情,只能看见双眼一片血红,几乎就要流出血泪来。段丽华眼泪扑簌簌低落下来,偏偏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苏拙痛苦的模样,一时间心如刀绞。苏拙强忍着万刀剐身的痛苦,盘腿坐起来,双手掌心相对,默运玄功。 过不多时,苏拙丹田内升起一股寒流,霎时间流遍四肢百骸。段丽华手掌贴在苏拙身上,忽然就觉得冰凉刺骨。她暗想:这难道就是什么地狱道么?可是一直这么冷下去,岂不是要冻僵了? 再看苏拙的眼睛,依旧血红,却镇定许多,看来这法子的确有效。也不知过了多久,苏拙缓缓收功,眉角流下的汗水,居然已经凝结成冰凌子。段丽华以为他体内毒素已清,正要欢呼。忽然苏拙嘴一张,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全都吐在她身上。 苏拙吐完这口血,白眼翻了翻,便倒了下去,人事不知。段丽华又急又怕,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伸手试探苏拙鼻息,只觉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到。此时的苏拙,已经全无生机,唯有一只手仍然紧紧握着段丽华的手。 段丽华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把能想到的漫天神佛都求了个遍。最后忽然想到一人,却又只能忍着,不肯说出名字,只是喃喃道:“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知不知道,苏拙就快死了……” 说完,她似乎更加伤心,搂着苏拙轻声抽泣起来。如此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外面天黑了又亮,竟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段丽华忽然感觉怀中之人微微动了动。她吃了一惊,忙睁眼去看,只见苏拙头似乎动了动。 她生怕是自己的幻觉,轻声唤道:“苏先生,苏先生……” 唤到四五声,就在段丽华心又要沉入谷底的时候,苏拙忽然小声道:“听到啦……” 声音虽然微弱,段丽华却听得分明。她喜极而泣,骂道:“你听到了,都不回答我,害我担心!” 苏拙艰难睁开眼,看见段丽华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轻声道:“还没有带着你去大闹婚礼,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不值了!” 段丽华破涕为笑,骂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看来当真是没事了!” 苏拙勉强坐起身,轻声道:“就算有事,也要过了今天再说!我身子不适,还要累你跑一趟。包袱里有银子,你拿着给我买一身华贵的绸袄。我再写一张方子,你去为我抓副药……”他说不上两句,就剧烈咳嗽几声。勉强把话说完,便坐到桌前,写好一张药方。 他从前也跟着鬼隐学过些简单的歧黄之术,却并不精通。方子上写的,都是些日常的清热解毒的草药,哪里都可以买到。段丽华拿着药方和银两急急忙忙出门。 苏拙看着她反身将房门关上,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他按着胸口,喘息一阵,喃喃道:“好厉害的毒啊……” 原来地狱道里有一门运转内劲的法门,将真气逆行,使人阳气尽消,甚至气血停转。苏拙知道自己体内剧毒随血液流转,已经深入了五脏六腑。因此他默运一夜的内功,将生机内敛,以期通过这个办法,一点点拔出脏腑中的剧毒。到了清晨,他也的确感觉到了效果。体内再也不像昨日那般痛苦,似乎毒已经去除大半。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剧毒根本没有排出体外,只是蛰伏在了经脉中而已。更厉害的是,这剧毒竟似乎不止一种,而且性质各不相同,盘根错节,生生不息。 到得此时,苏拙终于意识到,若是没有解药,看来是难以将毒逼出来了。而他让段丽华去买的药,看来也只是聊胜于无了。他叹了口气,想起今天就是卫秀的婚期,心口一阵绞痛。 苏拙重新盘腿坐在床上,运动内劲,尽可能压制体内的几种剧毒,使其尽量不要发作,甚或发作时痛苦减轻一些。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开眼时,外面竟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段丽华早已回到屋里,桌上煎好的汤药,也热了几遍。 他冲段丽华笑了笑,道:“放心,我死不了!” 段丽华忽然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才这么说的。我也猜到,你之所以极力压制剧毒发作,就是为了今晚的事。你一定不想让那位秀姑娘嫁给别人!你的心上人,其实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子……” 苏拙没想到她如此冰雪聪明,居然把自己的心思全都猜了出来。他讪讪而笑,顾左右而言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段丽华叹口气,道:“放心,现在刚刚申时三刻,一定能赶上的。我已经托小二叫了一辆马车,你快换衣服吧!” 苏拙心头一热,有些感动,将那件新袄子套在外面。段丽华递上毛巾,苏拙擦了擦脸,顿时精神一震,总算恢复了些神采。两人并肩出门,登上马车,告诉车夫地方。 一声马鞭脆响,马车穿过一条条热闹喜庆的街巷,向着这城中最繁华、最大的街道而去。在那条街道的尽头,一座广大的府邸里,正喜庆冲天。大门口,人来客往。三个迎客的人都招呼不过来,贺礼一担一担抬进府内。人人都是笑逐颜开,恭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