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贵妇

    葛歌做的菜，吃了都说好。他有这么好的手艺，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他念初中的时候就下厨了，不是因为那么小就对厨艺产生了兴趣，而是爸妈做生意没空的时候，他负责给jiejie弄好吃的。他那个jiejie，老爸老妈把她当公主养，别人家都是jiejie照顾弟弟，他们家是弟弟照顾jiejie。这无意中倒培养了葛歌很多优点，他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细心体贴得多。

    第二天，葛歌带来了小鸡炖蘑菇和鱼头汤，穆村连声说香，还说如果连吃他做的饭菜两个礼拜，至少会增肥五斤。

    葛歌说：“胖就胖点呗，反正你也不追求魔鬼身材。”

    穆村笑了笑，喝了一碗鱼汤，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葛歌插话：“打住，千万别问我要先听哪一个，有点新意好不好？”

    穆村嘿嘿笑笑，说：“真没打算问你。好消息是上个礼拜面试的三家公司，今天有两家通知我面试通过了；坏消息是给的工资都不高，一家给2800，一家给3000。”

    “工资压太低啦，是我前年的薪水级别。”

    “行业不一样，你那是IT业，我这是制造业。都拿我跳槽太频繁压价，工资开不上去，再找也还是这样，所以我打算就去工资开3000的这家了。这家公司在闵行，离这挺远的，住在这里，上下班路上得折腾四个小时，所以明后两天我的头等大事就是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周五体检，周末搬家，下礼拜一就去新公司报到。这几天晚上，你哪天方便，我请你吃顿大餐。”

    “工作是找到了，但工资太低了，还是再找找吧，能进好公司尽量进好公司，在上海，好工作难找，但工资这么低的工作满地都是，不怕人家跑了。”

    “这家公司是腾飞集团在上海的分公司，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规模挺大的，全球很多地方都有分公司。台资厂嘛，工资给的确实很低，但我在论坛上打听了一下，它相当于部队中的黄埔军校，在里面镀个三年金再跳槽工资就高了，九千起没问题。我现在这种条件，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多好的，不浪费时间了，就这家了。”

    葛歌不再劝了，只是心里默默失落：这才送了两次饭，就结束了，本来还指着多送几次，关系能更进一步、甚至擦出火花的。

    腾飞（上海）股份有限公司，简称TF，位于闵行的一个工业区，距市区相当远。第二天，穆村在离公司十多公里的地方，看了几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有的八百块钱就能租下，有的七百块钱就能够租下，有的甚至五百块钱就能租下。价钱的高低取决于房子里面的设施配备，五百块钱能租下的，是里面连门都没有装的毛坯房。这几个小区的房子都是近两年建好的，实际在住的房主很少，要不就是租出去，要不就是等待租出去，有些人嫌租金少收租烦人，干脆闲置等待升值。尽管这里很偏，但是房价已经飙到一万六一平了。

    今天上午，穆村看了两家，下午再看一家，她就会决定租哪一套。跟这家房主约的见面时间是下午一点半，到点了，她给房东打电话，房东说有事，让她等一会。她没说什么，她今天背着画具，不着急。她知道对面小区里有亭子，就过去坐一坐，歇一歇，顺便观察一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如果有合意的，如果来了灵感，她就会画上一幅肖像画，然后想办法卖掉。

    十几分钟后，一辆名贵轿车驶入小区，穆村的眼睛追随着轿车前进的方向，看到它在斜对面的一栋楼前停下，紧接着一女一男从左右车门走了出来。那女的先四周看了看，然后踩着高跟鞋往东走，仍是左顾右盼，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她越往东走，离穆村就越近，穆村就看她看得越清楚。阅人无数的穆村，目测那女的年龄应该有四十岁，误差不超过二，但她保养得很好，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她只有三十多一点。旁边那个中年男子身穿廉价西服，应该是房屋中介的工作人员。

    那女的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盘的纹丝不乱，身材********，很是雍容华贵，穆村来了灵感，决定为那女的画上一幅，就快速走过去，说：“你好，我绝对真心地说，在生活中，我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美貌与气质兼备的，哪怕是跟国际女星比，也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的没好气地打断穆村：“你谁啊？想干什么啊？我告诉你，不要看繆姐一身名牌，开名车，就想讹她的钱。”又转头对繆姐好言好语说：“繆姐，要小心点哦，现在很多骗子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演技不亚于影帝影后。”

    这男的是在向繆姐献殷勤，他觉得对穆村吼，就是为她着想，就是为她做了点事，跟她就攀上了交情。繆姐没有领情，但也没有觉得穆村是个善类。

    穆村不动怒，看着繆姐，用一贯的随和语气说：“我是想以你为原型画幅画。”手指了指那边的亭子：“我就在那里画，一会画好了，如果你方便的画，如果能过来点评一下的话，我将非常感谢。”

    繆姐斜眼看着穆村，眼中有不屑有怀疑。男的又说：“繆姐，别理她，她肯定是想把画卖给你。前些天网络上刚报道强买强卖卖切糕的，现在又出来个卖画的，小天，骗子竟然都混进艺术界了。”

    穆村不辩解，只是摇摇头，展露了一种对无知包容的笑，就回到亭子里，打开便携折叠画板，准备开始作画了。今天多云，没什么风，户外作画，环境没有问题。

    繆姐在这个小区有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一年前买下来的，这个地段的房子，她是不会住的，买下来就是为了升值赚钱。她是第二次来这里，这套房子的装修都是委托朋友处理的，她今天亲自来一趟，就是要看看这套房子被打扮成什么样了，然后把房子挂到中介出租。房屋中介乘机一个劲地鼓动她在这里再买几套，坐等升值，她不同意，听的多了，烦了，就赶紧领他回家拍了几张照片，把他打发了。

    房屋中介一走，繆姐就来到厨房，透过窗户往外看，从那里看得到亭子里的穆村正在聚精会神地作画。绘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几年的功力，笔下出不来像样的东西。现在的确有专门的机构训练骗子，但要训练一个骗子五六年成为绘画高手是不现实的，骗子之所以成为骗子，无非是想快速致富，要不就是想不劳而获，如果有那份耐心绘画，根本不可能去行骗。想到这里，繆姐非常好奇穆村能把她画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