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鬼奴阿九

    路的尽头便是长乐客栈，长乐客栈的门脸气派而不失清雅，一水的青砖垒起的高墙延伸开去足有数十米，上方正中嵌着一块石刻的匾，匾额的字端庄秀丽，看得出是名家的手笔，颇有些欧体的味道，四周雕刻一圈繁复的图案，极尽奢华之能事。门头之上，屋檐飞翘，开阔而轻盈。大门一左一右摆着一双石雕的避邪，线条浑圆饱满，气势非凡。

    “今晚世界杯，中国队8:0大胜巴西队！”长乐客栈跑堂的在门口信口开河，与其颇具古风的门脸极不相称，见我们正往他的方向走过去，他立刻迎了上来：“哎，两位美女，已经为你们留好了位置，快进去坐吧！”

    林立有些纳闷儿“咦，拉拉，你定过位置了吗？”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们这儿跑堂的就这样，拉生意罢了。”

    我领着林立进了客栈，跑堂的在一旁问：“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住店，要梅字号的。”我回了一句，又往跑堂的手里塞上了一比轮，“给我带间位置好的！”

    “好好好，那是自然！”跑堂立马笑开了花，一比轮的小费也算比较丰厚了。

    跑堂殷勤地带我来到了梅字号的宇字间，房间内靠墙两边的是两张黄花梨架子床，离门约莫两三米，装饰并不繁复，以直线纹为主，顶有华盖。床边各置了一个竹篮，是用于放置脏衣的。再往里去些，正对着门的是一道屏风，屏风旁溢出了几缕光线，想来屏风后面应该是窗子无疑。与屏风平齐的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放着一条黄花梨条案，上面摆设了一对斗彩的葫芦瓶。房间装饰淡雅，处处与“梅”字呼应，透着浓重的明代色彩。

    林立还没迈进屋子，就要叫起来：“天呐！黄花梨的床啊！”

    我赶紧把林立推了进去，然后欠身算是谢过了跑堂，便关上了房门。

    “嘘，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外来的？”

    我走到屏风后面，打开了窗子，天已渐渐暗下来，月亮似现非现地挂在依旧泛着些红光的天上，清风拂面，顿觉一身的轻松自在。窗前是两张相对着的太师椅，各放了一只腰枕，看起来就比普通太师椅舒服许多。正中的香几上摆着掐丝珐琅的香炉，我打开一旁的香盒，用鼻子闻了闻，选了沉香，用手指的火焰将其点燃，摆进了香炉里。

    “拉拉，你是不是不识货啊？”林立一副轻蔑的眼神看着我：“你知不知道这满屋子的东西随便拿一件出去卖，都够养我们一阵子的。”

    我正觉得浑身每个细胞都是舒畅的，也懒得理林立，脱了鞋躺在床上准备看书。

    “需要客房服务吗？”一个男人的头突然出现在我的正上方，没错，真的只有一个头。我虽然是幽鬼猎人，但也被他吓了一跳。

    “啊！”林立一副要疯掉的样子，她的尖叫声如果有实际形态的话，我觉得应该能把这个客栈撑爆。

    我一个前滚翻翻下了床，鞋都没穿，猛地一跃，跳到了林立跟前捂上了她的嘴。

    收这种法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要再叫了，再叫我割了你的舌头。”我严肃地低声说道。

    见林立渐渐平复了情绪，我才放开了她。“林立，这个是阿九，是个鬼奴，负责客房服务的，他的身子还在门外，这是他表达礼貌和亲切的方式。”

    林立一时说不出话来。

    “阿九，你进来吧！”我对着那张脸说，“阿九，你别在意，她乡下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阿九还是有些伤心，低声地说：“那你帮我开个门吧！这个是规矩。”

    我答应了一声，穿上鞋子，帮阿九开了门。

    只见一个黑瘦的身子从门外走进来，进门前还不忘将鞋子在门垫上踏几下，蹭掉一些脏污。身子进到房间里面后，伸手接过那个头，安在了自己肩膀上。

    “小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阿九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刚安上去的头又掉了下来。

    林立还是没说话，我踩了她一脚，她这才有点反应，死死地盯着我。

    我捡起阿九的头帮他安好：“阿九啊，这个是林立，是个新鬼，论年纪啊，还要叫你一声祖爷爷呢！”

    阿九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腼腆地笑着。

    “明宫大人，是不是一切照旧呢？”阿九问道。

    “都说了不用叫我明宫大人了，叫我拉拉吧，跟她一样。”我用手指了指林立。

    “不行的，阿九怎么能这么称呼明宫大人啊？！”

    我见阿九还是有些为难，“那这样，有外人在的时候，你还是叫我明宫大人，没有外人的时候，比如现在，就叫我拉拉，好不好？”我摸了摸他的头，他兴奋地使劲点头，我赶紧伸手接过他掉下来的头，再一次给他安好。

    阿九开开心心地在房间里忙活起来，一会儿帮我们烧水泡茶，一会儿拿着抹布擦拭着房间里的家具，过了许久，林立见阿九这副样子，终于算是定下了神，居然还跟在阿九后面问东问西的。

    我跟阿九关系不错？也许吧。我很喜欢阿九？绝对不可能！他是个清朝末年的鬼，当年是个饭店跑堂的，因为得罪了权贵，被直接弄到菜市口砍了头。其实，他到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关于他的死因还是明宫皓告诉我的小道消息。至于他为什么得罪权贵啊，我也是能想象到的，就他那个没头没脑的性格，肯定能惹出不少是非来。

    “明宫大人，哦不，拉拉，洗澡水放好了，可以沐浴了！”阿九的声音飘了过来。

    “好的！”我回了一声，却躺在床上没起身。

    “拉拉，阿九给你放好水了哎，快去洗澡吧！”林立真是恢复了精神。

    “我不急，等等。”我悠悠地说着，将手中的书又翻过去了一页。

    “水会凉的嘛！”林立又在帮腔，她是突然又喜欢上阿九了吗？刚刚还在鬼叫的。

    “我不急，你要是怕水凉，你自己先去洗呗！”我依然没抬头。

    林立“切”了一声，自己拿着毛巾和洗浴用品便进去了，不多久，我又听见了她的鬼叫声：“烫死啦！！”

    我在床上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阿九是感觉不到温度变化的，因此放水不是太冷就是太热，我早就上过一次当了，自然不会再吃这个亏。

    林立裹着浴巾从屏风后面跑了过来，看到我在笑，气呼呼地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所以才不去洗澡的？”

    我笑而不语，结果把林立惹得更恼了，她向我冲了过来。我笑着把精神力外放，在身体外部形成了一个防护罩，林立根本近不了我的身，她快被我气炸了，我还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笑。林立恨不得手脚并用地想要破坏我的防护罩，但动作过大，浴巾整个散了开来，她赶忙扯住要滑落的浴巾，酥胸半露，一副又恼又羞的模样。

    “好啦，不闹了，不然带去去市场吃东西，好不好？”我试图哄她一下。

    她气鼓鼓地不愿跟我说话。

    “你不去，我可去咯！”说着，我就起身穿鞋准备闪人。

    “等下！”她喊住了我，又低声道：“你不是不会饿么？”

    “我是不怎么会饿，可是我馋啊！”我笑着说，“怎么样？去不去？”

    “去！”她架不住诱惑，赶忙换了衣服准备跟我出门，刚才的事估计早已经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