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彭大老板
倪麻子眼里已有了怒气:“你的耳朵难道有毛病?” 那小徒淡淡道:“我的耳朵并没有毛病,只不过你的眼睛却有问题。” 倪麻子瞪着眼看着他,他发现这小徒起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他的腰忽然直了一些,眼神也不再闪动,肩宽了一点点。 他全身都像是变了一点,虽然只有一点,但整个人看起来却不同,他像是忽然变了个人。 倪麻子皱眉道:“你不是洪老头的徒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小徒微笑着道:“你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你若一开始就仔细看看我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了。无论我怎么伪装,总是瞒不过你这样的老江湖的。无论你有多大的毛病,老爷子也还是能容忍的,只是你居然背叛了他。” 倪麻子瞳孔收缩:“你是老爷子的人?” 那小徒道:“你暗地里吃钱老爷子也都没有过问,这世上哪有不偷嘴的猫呢?只是你居然把钱给了别人,我看了看你的账簿,出手真是大方。” 他手里忽然拿出本账册,倪麻子脸上已有了冷汗:“这本不是我的本意,小兄弟……兄台只要今日救了在下,在下他日必定以命相报。” 那小徒微笑道:“既要以命相报又何必他日,而且你本就已活不了了。” 倪麻子似乎想要站起来,嘴里吐出一大口血,瞳孔散开,头耷拉在一旁,没了呼吸。 冯笑秋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喝了一整晚的酒,想不头疼也难。他刚睁开眼睛,就有姑娘送来了一壶解酒茶。 这里是百花楼,只要有钱,在这里无论想要得到什么都很容易,这里总能让你觉得生活好像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所以很多人一有钱就会来这里体验一下这种容易。 李岩吹着茶杯上的一片叶子说道:“你是说那个脸上没有麻子的倪麻子?我们要和他打交道?” 吕蒙正放下杯子道:“我听说过他,他就是个疯子。” 胡子祺趴在桌子上打哈欠:“只要他付的起钱,只要他按约付钱,疯子也没关系,不然我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吕蒙正悻悻道:“为了五万两银子,我倒是愿意吃不了兜着走。” 胡子祺立刻接口:“为了占便宜你什么都愿意做。” 吕蒙正眯着眼道:“胡兄,你真是越胖越可悲……” “大清早的你俩能不能不要再打情骂俏?”冯笑秋放下茶杯正色道:“我们还钱给彭印山之后,每人还能分两万两银子,一个早上有这样的进账,你们还吵什么。” 他们四人相互瞧着嘿嘿的笑了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时笑面虎已站在他们的屋子里盯着那堆货了。如果冯笑秋现在知道藏宝的地方已被人发现他就会立刻扇自己几巴掌,恨自己自作聪明。 冯笑秋和胡子祺坐在车头驾车,马车里的吕蒙正和李岩正笑着说着什么,像是在回味昨夜的甜蜜与挥金如土的洒脱。正当他们要转进巷子时里面冲出来一辆金黄色的马车差点儿撞上了他们,幸好胡子祺及时拉住了缰绳,他正想对那辆马车破口大骂时,旁边的冯笑秋脸色已变了。 无论是谁要进别人的家时总是要先开门的,但冯笑秋的家,他已没有家了,他的屋子也没有门了。窗户上只剩两个大洞,破碎的窗纸上沾染着点点血滴。 李岩瞪大眼睛:“这里怎么回事?” 吕蒙正皱着眉道:“钱,那些古董。” 胡子祺已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他跳过地上的尸体,摇着头道:“完了,什么都没了,只有一堆尸体。” 冯笑秋道:“别慌,我们先想想。” 李岩颤巍巍道:“你们慢慢想,我要先离开再说。” 彭印山能被人称为大老板不仅是因为他那三板斧,还因为他有头脑。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比他武功高的人,但那些人并不是都会被人称为大老板。 他知道这世上有种职业是专门卖消息的,他第一次听到消息都能卖钱时也是吃了一惊,而那时那种行当已被人发展成不小的规模。 从那时起彭大老板也才真正明白这世上比他聪明的人实在是多得多,但他也没有妄自菲薄。从那时起他除了放高利贷,还搜集各种消息,任何细小的消息都不放过。 所以他才会知道有人高价收购一把剑,一把锈迹斑斑、剑柄上被穿了七个小洞的剑,恰好他也知道那把剑就躺在王百谷的剑室里。 就靠这条信息他就能赚不少银子,只是他想赚更多银子。但他并不想自己动手,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也是明白的。 现在这把剑就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他看了看这把剑,抬起头盯着丁逊:“你这把剑哪儿来的?” 丁逊道:“那些年轻人的,这把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带来给你看你要不要。” 彭印山微笑着点点头:“我要了。” “钱拿得顺利吗?” 丁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寇准就坐在门后的椅子上,他一向不喜欢别人看见他,这一点倒和彭印山相反,彭大老板无论坐在哪里,都希望别人一眼就瞧见他。 丁逊道:“他们虽然不太乐意,但还算顺利。” 彭印山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他们本来就打算还钱?” 丁逊点点头:“好像是,我虽然不大懂珠宝,但看起来也够了。” 彭印山打开木箱,然后从桌子下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丁逊,丁逊接过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丁逊并不是彭印山的人,他没有投靠任何人,因为他只相信自己。在这沁阳城中他只负责要账,无论是谁他都敢去要账,但他的要价并不菲,所以请得起他的也并不多。 年家兄弟看见丁逊空着手从一栋小楼里走了出来,年舜华皱着眉道:“我们得去拿那把剑。” 年舜英瞪大眼睛:“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就这么进去会不会太危险?” 年舜华冷冷道:“我只知道那三板斧我不一定能接的下。” 年家兄弟慢慢的走了进去,居然没人拦着他们。这里本就是让别人来借钱的地方,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的,因为这里本就是狮子口,无论谁走进去都会被吃下去。
他们已走上了楼梯,楼上的客厅空荡荡的,只有一间屋子,而且还关上了门。年舜英从怀里抽出两把短剑,扭头看了看年舜华,年舜华躲在门旁对他点点头,然后一脚踹开了门。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那把剑就在那人手里。 彭印山见到有人踢门也很意外,他冷冷的瞧着门口的年舜英,只见年舜英稍微迟疑了一下,已一个箭步扑了上来。彭印山踏出右脚,一个翻身,剑就劈了下去,这一剑虎虎生风,气势十足,却并不是剑招,反倒是像一把斧子抡了下来。 年舜英用的是短剑,这个距离还伤不了彭印山,所以他举起两把剑想要挡住这一剑。只是这一剑力道太大,他仓促间举剑,仍挡不住剑势。 剑砍在年舜英的肩上,血已流了出来,彭印山顺势一脚踢在年舜英的胸口,年舜英就从门口飞了出去。 就在年舜英的身体刚飞起时,年舜华就在他身后出现了。彭印山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人,他的肋骨下就被一把短剑刺入,他才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年舜华听见背后有兵器破风的声音,他的头一偏,一把斧头已砍在了他的肩上。他手腕一转,左手里的剑就朝身后刺了出去,然后就听见剑刺入骨头的声音。他回头才看见那人,那人竟是寇准! 年舜华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寇准倒在了他坐的椅子上,胸口插在年舜华的剑,他也瞪大了眼睛:“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年舜华扶着年舜英从窗口跳了出去,寇准看着他俩离开,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死在这俩人手里,但不管他相不相信,他还是死了。这世界也不是你不相信就会为你改变什么的。 冯笑秋正端坐在马车上盯着对面彭印山的小楼,忽然开口:“不论如何我们还是得去,不然吟松阁和我们的手指都保不住,我们可以说钱被人抢走了,那是他的钱,叫他自己去抢回来。” 吕蒙正冷冷道:“你以为彭印山会信你?” 冯笑秋皱着眉头,不远处一人忽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李岩的脸已变了色,他自然认得那人,那人就是彭印山的账房先生。 只见那人笑嘻嘻的朝着他们笑道:“想不到你们竟然真还上了,彭大老板虽然不太高兴但还是放过了你们。老板正在找你想要问问那把剑的事,赶紧去,彭大老板耐性可不好,并不喜欢等别人。” 账房先生说完就走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冯笑秋皱眉道:“难道我们屋子里的钱是彭印山派人拿走了?吕蒙正跟我去瞧瞧。” 吕蒙正瞪大了眼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