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墙壁上的月光
她晃了晃手中的四方盒子，大红色的四角镂空金花的锦盒，“就刚刚才做好，我亲自去拿，这一路上全是石头，我开车又怕摔了它，开的慢，慢就迟到了。” 倪云山因她的说辞，脸色缓和，女子笑着凑到王槐身侧，将锦盒打开，露出一只制作精巧的水晶猪，恭敬且调皮的朝着美妇说，“阿姨，生辰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 王槐温柔的笑了，接过礼物说了谢谢，又说都是一家人，何必破费，你回来阿姨就很高兴之类的话，倪熙笑着和她说了一会儿家常闲话，这期间，沈莞发现自己在微微的颤抖，而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和自己居然是一样的。 倪云山最后以一句‘好了，吃饭’结束了这段母女深情对话。 吃过饭，倪熙说累了，先上楼休息，程至煜被倪云山喊去书房说话，王槐去了厨房准备甜汤，偌大的客厅顿时只剩下三人，倪微和林若轩坐在一起，沈莞不远不近的坐在一边，三人默默的坐了一会儿，沈莞喝完了手中的那杯茶，也起身离开了男人的视线。 沈莞轻轻的走到厨房，厨房唯一的一个人，正呆呆的站在磁炉前，手中微握着一只大汤勺，厨房的门是正对着一扇窗子，午后的粲然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洒下，落在那中年夫人的身上，将她的身影变得模糊、单薄，而她忧伤脸庞，悠长睫毛上的泪滴却是那样的明显，那是易碎的水晶石。 面前的煮沸了的一锅汤，因为主人的心有旁骛，汤已然溢了出来，那么一些透明的汤汁像是邪恶的孩子，朝她身上跳跃。 “小心。”沈莞惊叫了声。 居然有人，王槐显然被她吓到，神色蓦然变得慌张，一手去摸眼泪，一手去试图搅拌那汤汁，口中说，“是莞莞啊，你怎么过来了，厨房油烟大，真是不好意思，阿姨在煮汤，一会儿就好，你先回去坐吧。” 可是，她太慌张了，精神不集中，于是去搅拌那汤汁时候，理所当然的被一滴汤汁烫到了中手，她正无措，忽然门口的女孩儿几步走到她跟前，疼惜的握住她一双手，看看烫红的中指，想都没想就放在自己如珍珠的耳垂上，她不由愣住了，手指的guntang减少了，心中却无端端的异样。 沈莞几乎是本能的这样做，直到发现夫人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说着，‘好了，我没什么事情，’慢慢的疏离的收回手，她才觉得自己可笑，也就真的抿出一个笑容，“阿姨，有菜油吧，抹点菜油就可以消肿的，这是我mama教我的方法。” “你mama？”王槐缓缓的说，有些诧异。 “恩，是我mama，我小时候又馋嘴又调皮，常常在我妈做饭的时候围在她左右，总是会烫到，但是总是不至于上医院的伤，mama握着我烫伤的手指，把我的手指放在她耳垂上，她说那里的皮厚、可以降低手指烫伤的温度，手指就感觉不到痛呢，然后她就会耐心的给我抹上菜油，说是菜油可以消炎，呵，这当然都是些土法，到现在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了，小时候太小了，对于痛不痛的记忆早就没有了，长大了，又再也没有机会碰到锅碗，也烫不到自己了。” ……即便是烫到了，她也不愿意那样做了，因为没有mama的耳垂，没有人握着她的双手，她分不出手指和心脏，那个更痛，沈莞是这样想着的，她看着眼前的妇人。 王槐沉默了片刻，心被触动了，慢慢的抬头看她，温和的笑说，“你mama是个好mama。” 沈莞也笑了，“或许吧，曾经我也以为，她是这世上最好的mama。”……曾经，她是一直这样相信着的，可是，现在，她不能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需要她用这个理由去欺骗的，从来她只要骗住她自己就够了，但是此刻，她骗不了她自己了。 沈莞没有让王槐因自己的话诧然的很久，她轻声说，“阿姨，您刚刚是怎么呢？” 王槐没有做声，良久才说，“莞莞，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许多人，我们明明很珍惜、很保护，很想抓着一辈子，却半点由不得你，最终像一片羽毛，像一颗流沙，从指间划过，明明很想抓住啊，却怎么也抓不住？” 沈莞望着她，拥有如此富裕安详生活的美妇人，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伤春悲秋的情绪呢？……或者，只是无聊，就像诗人的风花雪月一般么？……她无心去想，“这个世界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是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像您说的，本身就是羽毛和流沙了，到底为什么我们还要苦苦的试图抓着一个人呢，个人自有个人的命运，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 王槐再次诧异了，“那么……莞莞你有没有想要抓住过的人？” 沈莞点点头。 “那你会真的愿意她自生自灭。” 沈莞看她……您不是也曾经这样做过么？为什么，现在还要问我？……“汤好了，我帮你盛吧。”她说。 王槐颔首，两人盛好了汤，王槐请沈莞帮忙送到二楼书房，自己给倪微和林若轩送去。 沈莞上了二楼，正要敲书房门的时候，发现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她，她顺着望去，那一身红裙的女人，在自己的闺房门口，虚依着门框的身姿、窈窕，她正低头玩弄这指尖的红色指甲油，墨黑色的发丝垂在纤细的肩头，微微跳动，似乎像是刚感应到沈莞的目光，她状似无意的看过来，然后朝沈莞融化了一个笑容，笑容里流淌出如丝的妩媚…… 沈莞蹙了下眉毛，不知作何反应，那红衣女人嗤笑了下，进入房间，她莫名的深吸一口气……挑衅么？再次抬手敲门，门里传来了细琐的声响。 坐在书桌后的倪云山，手中的烟，缕缕的烟灰准确的落在玻璃缸中，“具体如何？很难办？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