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会陪着你，到地老天荒

    小飞变得沉默，不怎么说话，沈莞说着什么她也都只是恩一下，表情恍然无知，即便是在被那道貌岸然的律师指着鼻子骂，受了极大的侮辱和诋毁时，她也只是抱着被子捂着头颤抖着哭，一句话也不反驳，等着沈莞将那人赶走了，她才停止哭，呆滞的坐在床上，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沈莞觉得心酸，自嘲的想，呵，终归不是每个人都受的了这样的刺激。

    病房里的灯光，仿佛黑夜里那一轮皓白圆月，散发出来的光，含着无穷无尽的魔力，吸引着落寞的冷风，悄无声息的朝里头钻着，她单薄的身子是如此的冷，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刺骨通透的冷，她在一个颤栗浑然醒来。

    居然已经是傍晚了，沈莞看了眼床上的人，居然也是睡着的。

    她叹了一口气，于动未动间，沙沙沙的细微声音涌入耳蜗，一个黑色的影子，更是随着风在窗前晃荡，她站起来，朝窗口走去，映入眼底的是一个人的臂膀，而那臂膀连着的手上，拿着一个黑色四方的相机。

    她的心陡然一怒，一把抓住了那只胳膊。

    “哎呀，我的天啊。”胳膊的主人惊恐一声后，便不敢出声了，只是大力的抽回自己手，沈莞怎么可能放开，她抓着那胳膊，拼了命的朝房间里拉扯。

    “要死人啊，这里是五楼！”那胳膊的主人见她较真，不由的恳求起来，“很危险的，求求你松松手吧，我只是混口饭吃。”

    “你是谁？”

    她说时，那胳膊猛的一扯，被硬邦邦的窗台搁着十分疼痛了，那人是个男人却也哀嚎了声，终于恼火道，“你管我是谁啊。”

    沈莞觉得双手拉扯着的那只胳膊，忽然发力，携风带雨的朝外头抽去，她心一沉，在那个瞬间，紧紧抱住了那个胳膊，然后，只觉身子一空，脸上冷风如刀刮过，她大半个身子居然都被带出了窗外，成了悬空，亮着灯的楼道照亮了地面，她本能的低头，透过鬓角摇晃不定的发丝往下看，几十米之下，是冰硬的地面。

    男人惊呆了，而她脸色如常，不害怕，居然一点都没有，反而眯起眼打量这个男人，他悬挂在下水管道上，应该就是这样爬上来的，逃过警察的守卫。

    男人觉得毛骨悚然，嚎叫着让她松手，她却偏要抓着。

    “不许跑，不然……要死，就一起死吧。”

    她这样说着，冷冷盯着这个男人，心中一片空白。

    “疯子啊。”男人朝她一声吼叫。

    是了，我是疯子吧。

    男人是如此焦急的推搡她，意图把她推进去，可她没有动，她看见他依附的下水管道也在摇摇欲坠，他慌乱连踏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会死吧，疯子。

    疯了吧，都疯了吧，是这个世界疯了吧。

    全是一群疯子。

    “沈莞！！”是谁的尖叫声，划破了这个疯子的世界，她被人抱住了腰部，那个绝望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那个双臂却不是熟悉中的软弱，而是如此的坚固，颤抖着坚固，死死的拥着她身体，“沈莞，不要，不要离开我。”

    她心荡了下，就在这个荡漾缝隙，男人就扒开她抓着自己的手，迅速的朝地面爬去，隔了大概三米的位置，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最后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沈莞的脚再次踏在地面，来不及站稳，她就被人扭转了身体，拥进了温暖的怀抱，紧紧的，紧到压扁她整个人，不能呼吸，那人却觉得不够，似乎要将她融入血rou才罢休，嘴中喃喃，“为什么你要做傻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死了，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恨我，是因为你恨我吗？难道你恨我都恨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沈莞我知道是我卑鄙，我无耻，我伤害了你，可是你呢？你也是混蛋，你也狠心，你也无耻，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最无耻的人，你是多么卑鄙！你这样是要我一辈子活在悔恨中，难道我没有告诉你我早已经在里头了么？你还想怎么样，你想我一块跟着你死吗？你是这样想的吗？大家都死了就干净了吗？”他板过她的脸，要亲吻她的嘴唇，要把她吃进身体，这样就再也、再也不能将他甩开。

    沈莞却没有这般亲昵眷恋的心思，满腔的愤怒，用力的推开他，林若轩被推得连退了几步，然后，滞在原地，表情定格的望着她的脸，她说，“林若轩你不要自以为是了，你没有那么重要，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你现在什么也不是！”

    “……”他脸色苍白无力。

    “如果要跳，我七年前就该跳了，”她冷冷的话，一寸寸的，勒紧了他的心，“现在跳，也不会是为了你，也不需要你来救我。”

    “为什么……会这样？”他恍惚的说，胸口……好痛，那颗心，一寸寸的，被什么挤压，然后碾成灰烬，而灰烬，在他眼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再也化不开的、愤怒却绝望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