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京师西去的官道一片萧索，此时在官道上走来了打扮各异地二十人众，领头之人身穿长袍配马褂头戴瓜皮帽，后面是赶着毛驴车众人，它们或头戴斗笠或用布包头。

    一路之上所见净是破败荒废的村子，黄永清等人行至昌平天空便飘起了雪花。前方灯火摇曳，似有打着幡的客栈。

    黄永清暗暗奇怪，自己与鞑子大战几日很多老百姓都逃了出去，如何这客栈的买卖便支了起来。他们此番西去大同府有两条路可选，一条在南面，走房山，途径紫荆关，由广昌进入大同府。另一条则在北面，走昌平出居庸关，途径怀来卫。黄永清选的便是这北面一条路线，因为这里是铁血军交通员见面的地方。

    等一行人走近了才发现所谓挑幡营业的是一座类似大车店的院子，是供西去货商歇脚过夜之用。虽然亮着灯，但以黄永清观察，应是没有多少人可供住宿。这正好他方便接头，兄弟们正好都可以进屋烤着火好好睡上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儿便可日行百里。

    院子的门并没上锁，只是虚掩着，黄永清与警卫员小二黑郑九下车刚推门进去，屋里面便听着了动静，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伙计，满脸殷勤堆笑。

    “几位爷住店？”

    话没说完，便被黄永清后边的阵仗给吓的把后半截话缩了回去，几十个汉子横眉立目，气势汹汹，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遭遇了土匪马贼呢。

    “好，好汉们？俺们这店刚，刚开门，小店实在没啥……”

    黄永清哭笑不得，竟然被小伙计当成了打家劫舍的马贼土匪。也难怪小伙计误会，郑九干笑一声，与之轻声细语的说道：“小兄弟别怕，咱爷们是大明铁……”突然觉得黄永清狠狠在背后捅了他一下，忙改口，“大清铁血镖局。

    听说是大清大镖局，小伙计面色将将才缓过一点来，皮笑rou不笑，结结巴巴的回答：各位大爷里面请！

    小伙计引着黄永清和郑九去看那客房，所谓客房不过是一间长方大屋里起了南北两铺大炕，李信上下打量一番，连炕上带地下睡百十人虽然挤，却也塞的下。于是点头，对那小伙计说道：“不错，就住这里了。”

    听黄永清决定住在此处，那小伙计两眼放光，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生意本就惨淡，几十人一夜之间同时住店的机会可不常有，态度立即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好汉们要水要木材，尽管吩咐小的，对了，大爷们打算住几日……”

    小伙计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郑九烦了，便道：“有热乎饭食尽管都端上来，钱不是问题！”兄弟们连夜顶风赶路，早就饿的透心凉，吃上几口热乎饭正好可以缓缓冻僵的身子。

    郑九又陆续提出了不少要求，那小伙计自是一口都应承下来。最后还是黄永清拦住了那小伙计，“天晚了，其他的都不必准备，只将取暖的木材准备充足便可。”

    小伙计点头应下出了房门，李信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间拥有两铺大炕的屋子，按照他前世的标准应有至少二百平以上，挤下百十人倒勉勉强强。刚想安排人排队进屋，一旁陆九却不满的道：“十三哥如何只让他准备石炭？怕咱们花不起钱吗，还是怕那小伙计做不来这许多人的吃食？能在三月里寒风天里喝上晚热汤，给兄弟们解解乏多好！”

    黄永清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何况咱们不是还带了刚煮完的马rou，就着馒头垫吧几口便成。你去通知外边的兄弟们，用咱们自己带来的草料，喂完小毛驴之后便排队进屋子里，安排三班卫哨值夜！”

    “东家也太过小心，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又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再说这场院外有栅栏，里边又都是咱们兄弟，若是有贼人想偷袭，也绝占不了便宜去！”

    片刻功夫便有一对老夫妇扛了粗陶火盆与一箩筐木材进屋，老头子长的干瘦弱小，见着一个连鬓胡子的大汉，竟吓的一哆嗦，手中铲煤的小铁铲竟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一旁老婆子则淡定的紧，小声埋怨老头子没用，胆子小，又一面对着黄永清赔罪。

    粗陶大盆被放在最里的墙边，墙上还开着个寸把见方的小洞。两个人熟练利落的将木材放入粗陶大盆，以寻常柴火引着，眼见冒了烟都从那直通墙外的小洞里被吸了出去。

    老婆子引着火后便退了出去，黄永清自言自语说道。

    天王盖地虎－－林子中的老大来了！

    宝塔震河妖－－老大也要听山神的。

    见接上了头，老头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一连串泪水从他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老人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就连站在门口的健妇营女兵慧芬，亮晶晶的泪珠在她是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黄永清先是喉咙发干，然后全身轻微地颤抖，最后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他上前一步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伸手握老人手激动说道，老人家幸苦了！

    老头临走还跟大家又吧啦吧啦说了一通自家现在难处与昔日的辉煌。他家原本在此处日子过的还算富裕，直到崇祯死后兵荒马乱，这才走了下坡路。大儿子被募了兵再没回来，到现在也没个音信，本来还有个女儿又被天杀的二鞑子给掳走了，直到自己被铁血军发展为秘密交通员，老夫妻两个天天盼望着大军到来。

    黄永清一阵叹息，兵荒马乱打起仗来，最先倒霉的总是百姓，便答应过几天便带领他们回无名谷。老人得了黄永清的许诺这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等所有人排队按次序进屋休息，黄永清和郑九则领着十几个人负责夜间的警戒。

    随着夜色渐深，大风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停了。黄永清按照整个场院的地形将十几个人分成明暗两拨警戒，明哨是摆在栅栏内侧明处的哨兵，暗哨则是躲在明哨之后，隐藏住身形，很难为外人所发觉的哨兵。如此做的好处便是若有人想偷袭，即便干掉了栅栏内的明哨，藏在暗处的暗哨仍旧会第一时间示警。

    约莫着天才过了一更，黄永清开始了他的第五次的巡营，直走到场院东侧，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警觉之心陡起。

    就仔细寻找过去，他有随身携带手枪和雁翎刀，他没有拔出手枪，而是随手抽刀出鞘，蹑手蹑脚一点点的向前挪动。

    突然官道远处一阵马蹄疾响由远而近，马上之人都举着火把，不好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