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陈柯归来
老夫子微微一笑,说道:“文王不想战,那便不要战。只是,老朽僭越,想听一听文王不想开战的缘由。不知……可否?” 文帅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孤觉得契机未到。凡朝代更替,皆因民心大变,然而此时,还不到时候。朝廷虽然积弊难返,但天子犹在极力掌控,试图挽回大局。孤此时宣战,没有合适的由头。但是孤需要一个合适的由头!虽然最后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做皇帝,但孤不能只因一己私欲,而驱使万千大好儿郎血战沙场。那样得来的天下,孤以为,坐不安稳。孤需要一个上可奉天道,下可安民心的由头,如此才能振臂一呼,令闻者相从。” 端木凝蕊蹙眉道:“文哥哥,照你这么说,那你这辈子还能做皇帝吗?” 文帅一笑,答道:“如若没有合适的契机,不做皇帝也没什么,安守一方净土,陪着家人逍遥度日,也不枉此生了。” 老夫子问道:“敢问文王,什么样的契机才算合适?” 文帅想了一下,答道:“剿灭岳王,令朝廷西南无忧。孤勤加治理,同时设法让朝廷加速腐烂下去,或者……让天子动念想杀了孤。” 老夫子微笑点头,捻须说道:“文王是老朽众多弟子中,最不用老朽费心的一位,往后,老朽只给文王讲讲游记见闻便足矣了。” 回到厅房,文帅手书一封,命人递往常州。而端木凝蕊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目不语。文帅转过身看着她,问道:“在想什么?” “灵姬。”端木凝蕊抬起头,看着他问道:“灵姬便是去替你找这个由头吧?所以你才要保着她。如果……皇帝指婚时,我便应了下来,或许现在我也是身在帝都,能为你策应。” 文帅心里没来由地一痛,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宁愿不做皇帝,甚至放弃一切,逃往他国,也绝不会用你去换什么由头!” 端木凝蕊抿嘴微笑,垂了眼帘,说道:“文哥哥,不要总把不做皇帝这话挂在嘴边上,咱们后宅的人明白你,可外面的人必定另有心思。你是王,一言一行皆要谨慎。” 文帅微微一怔,这丫头开始教训起他来了,不知不觉间,她竟真的长大了。 陈柯一步迈了进来,抱拳道:“文王,臣回来了。” 文帅惊喜道:“你可回来了,孤还以为你跟着灵姬跑了呐!” 陈柯一怔,随即明白,这是文王在用玩笑的方式告诉他,文王对他和灵姬的事,心知肚明,却并不介意。压在陈柯心头许久的一块重石,被文帅一句玩笑,轻描淡写地拂开了。 陈柯向端木凝蕊抱拳:“臣拜见长公主。” “陈大人辛苦了。”端木凝蕊笑着起身,说道:“想必陈大人有事与文王商谈,本宫回避了。” “是。”陈柯有些愕然,这才两月不见,长公主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见端木凝蕊绕过屏风离去,陈柯又向哑叔抱拳道:“哑叔,你终于回来了。” 哑叔微笑抱拳。文帅说道:“快坐。来人!给陈大人上茶。” 陈柯将此行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文帅默默点头,灵姬躲进了皇宫。一来算是极尽可能地避开了玉宵门的搜寻,二来待在太子身边,以她的本事,迟早令朝局大乱! 陈柯说道:“文王,灵姬曾有一番话,臣不敢不奏禀。” 文帅微笑点头,说道:“但说无妨。” 陈柯说道:“灵姬曾说,她第一爱长平王,第二爱文王,第三爱门主。但是,长平王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心慈手软,难成大业。而门主又太过无情。唯文王重情果决。她只会为文王做事。” 文帅哑然失笑,陈柯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他奏禀此番话的用意有三。一是向自己解释,他陈柯与灵姬只是露水姻缘,并非夺王所爱,实则灵姬爱的依然是文王。二是替灵姬取得信任,若来日灵姬需要帮衬,文帅能出手相助。三是为灵姬的将来埋下伏笔,事先便说明灵姬是在为文王做事,来日万不可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 而灵姬这个女人,也远非韩晨之流的谋士可比。竟能舍了最爱的长平王,甘愿去服侍太子。这般隐忍之能,非常人可及。 文帅点头道:“这话,孤记下了。” 陈柯又说道:“文王,臣回来时,途经济安,买了一个娇美可人的小寡妇,此女卖身葬夫,被地痞调戏,臣助了她,她便一心要随臣回来。臣,已带她回来了。” 文帅眨了眨眼,这事儿跟他说什么?不就是买了个妾吗?找个宅子养上便好了。难道这个小寡妇有问题?说道:“爱卿有话明说,你与孤,不必打哑迷。” 陈柯应道:“是。臣是觉得,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那女子美得不可方物,怎会生在城郊那样的荒凉所在?又嫁了一个短命的穷苦人。这番情景,却是像极了灵姬与臣谋划的那一计!臣以为,此女怕是玉宵门的人。” 文帅抿唇点头,问道:“你欲如何?” 陈柯抱拳道:“臣想纳其为妾,用其练功。还望文王俯允。” “准。”文帅微笑,灵姬的确让陈柯长了见识和心眼儿。 却说玉荷被放了出来,王府她不敢再靠近了,但还是远远地查探着。这一日见王府门前来了一辆厢车,车里下来的竟然是师姐醉音。 玉荷暗暗咬牙,此次门主命她与醉音同来。但到了齐阳后,醉音说打探到文王的护卫陈柯驾着车出城了,怀疑是文王将灵姬送走了。于是让玉荷去与文王交涉,而她自己却离开了齐阳。原来是暗中去迎这个陈柯! 玉荷事没办成,还失了职责。本想等醉音回来时,巧言遮掩。而此时看来,醉音迟早会知道她泄露了门主的机密。玉宵门中没有姐妹,如皇宫一样,要争宠保身。如果醉音知道了她出卖门主,再探出灵姬的出向,那留给玉荷的,就只有向门主奉血这一条路了! 天下的孤女这样多,门主永远不会缺女弟子。她玉荷长得再好,也保不了自己的命!唯有投文王,杀醉音,方有一线生机。然而,要投文王岂是容易的?文王有言在先,信不过她。况且,据玉荷观察,她若想投文王,先要过长公主那一关!
这一夜,端木凝蕊换了夜行衣,蒙了脸。悄悄翻窗出来,纵身上了房顶,四下里观望了片刻,向院墙外跃下。 一路蹿房越脊,躲避夜巡的官兵。将到钟楼时,前方屋脊突然跃上来一人,穿着月白长裙,束着长发,宛如月宫仙子。 端木凝蕊一愣神儿的工夫,四下里又突然蹿起十数人,各执手弩,对准了那名白衣女子。 端木凝蕊愕然,这分明是暗营卫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埋伏?她又怎么会没发觉?再细看那名女子,竟然是玉荷。 没容端木凝蕊细想,玉荷已然开口:“我有事要面禀长公主,绝无恶意,否则也不会在夜里穿一身白。诸位切莫动手。” 端木凝蕊四下里看了一眼,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玉荷抢着答道:“长公主还不知道吧?每到长公主夜行之日,这大半个城都伏着人。想必是文王担心长公主的安危,又怕扫了长公主的兴致,是以命这些人事先伏在各处不动。长公主自然难以察觉。” 端木凝蕊微微着恼。她练夜行本就是为了练习躲避耳目,结果被他的人团团围着,却丝毫没有察觉。这夜行还练个什么劲! 次日文帅起身,洗漱之后来到中院,却看到端木凝蕊站在院中。文帅近前笑道:“你怎么没睡?昨夜不是你练夜行的日子吗?不困呀?” 端木凝蕊气哼哼地瞪着他,嚷道:“练什么练呀!我再也不练了!被一大群人在暗处盯着,像傻子一样在房顶上跑来跑去,还要回避躲闪街上的夜巡,真是……真是丢死人了!” 说着竟气得哭了出来。文帅忍着笑,搂住她哄道:“怎么这么生气呀?我也是担心你嘛。是哪个笨蛋没藏好,被你发现了?” “你还说!”端木凝蕊握起拳头捶打他:“我又被你算计了!” “什么话。”文帅笑道:“玉宵门这般不消停,你又不让人省心。难道我不派人盯着你,任由你被人抓走吗?你忘了?上次你跑出城去,要不是陈柯与程作领兵接应,你不就被玉宵门的人抓走了吗?真要是那样,还不得急死我。” 端木凝蕊嘟了嘴,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把眼泪抹净,说道:“你竟然把暗营卫训练得这样好,连我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再交还给陈大人?” 文帅一笑:“他总要有事做嘛,不然他心里会难受的。” 端木凝蕊扬起脸,说道:“那把你的训练方法告诉我,我拿去训练门人。” 文帅点头,说道:“我本就有此意,只是一直没跟你说,本想等你再长大一些。凝蕊,我想劝你别做善恶堂了,做一支无往不胜的红衣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