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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兵不厌诈

    小公主取名为文怡燕,转眼间满月,文帅设下宴席,与臣同贺。慕容成也成了座上宾,虽然端木凝蕊觉得慕容成不要脸,但究其始末,总归是因了慕容成,才引来了灵姬。所以端木凝蕊也没有说什么,况且灵姬也说,慕容成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陈柯带着醉音来恭贺,知道灵姬回来了,不免有些尴尬。而醉音也心中忐忑,毕竟灵师姐不是善与之辈,醉音很怕见到灵姬。然而,灵姬却并没有与宴。虽然端木凝蕊极力想拉着灵姬一道,但灵姬说什么也不肯来,因为嫌人多,会吵得她心烦。

    灵姬独自一人走进了暂设的祠堂,这里摆放着玉荷的灵位。文帅说兴建蕊城时会建一座庙宇,将玉荷的灵位移转供奉。

    灵姬站在玉荷的灵位前,良久的沉默。相比起玉宵门中死得无声无息的那些人,玉荷是幸运的,至少还有人念着她,供奉她。灵姬相信,终有一日,自己的灵位会摆在玉荷的旁边。

    灵姬对岳青说,让门主亲自来向文王要人,实则当时便决了死志!门主武功卓绝,秉性暴虐。既然已经敢对玉荷下手,只怕迟早会对文王下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文王人手再多,也总会有所疏漏。与其害了他,不如自己一死了事。全了与文王这份情义,至少还落得个有人思念。

    城门外来了一队人马,城门值守的十夫长上前寻问,惊闻是皇贵妃陪同太子驾临。十夫长不敢怠慢,一面放人马进城,另一面派人急报文王。

    堂上正喜气洋洋,军兵不敢惊扰,悄悄地走到程作身边,将皇贵妃陪同太子驾临一事说了。程作一惊,连忙放下酒杯,走到文帅身边,附耳转述。文帅失笑,灵姬打伤了太子,燕回的亲娘陪着太子来找燕回医治。皇帝在想什么?

    众人觉得情势有异,都看向文帅。文帅笑道:“孤之岳母,皇贵妃驾临。陪同当朝太子,来找王贤妃医治伤情。今日扫了诸位雅兴,改日孤再重设喜宴。”

    端木凝蕊起身便走,回后宅去告知俅燕回和灵姬。而慕容成也连忙起身,回房去了。陈柯吩咐人送醉音回去,准备陪文王出迎,却被文帅阻止道:“你不必去,有程将军陪孤便好。你亲送醉音回去,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端木凝蕊先到了俅燕回房中,说了此事后,俅燕回蹙眉不语。俅燕回与文帅的想法相同,太子是被灵姬打伤的,天子怎么会放心让太子来齐阳?俅燕回说道:“凝蕊,去找灵姑姑来,我有些事想不通,要问问灵姑姑。”

    端木凝蕊点了下头,踌躇了一下,返身出去。俅jiejie叫‘姑姑’,她叫‘灵jiejie’,感觉乱了辈分。不过,从俅jiejie那边算,灵姬是俅能的师妹,的确也应该叫姑姑……端木凝蕊摇了摇头,关系好乱呐……

    在祠堂找到灵姬,说了太子到来的事,灵姬微一蹙眉,拉着端木凝蕊向外走。端木凝蕊回眸看了一眼玉荷的灵位。

    到了俅燕回房里,俅燕回说道:“姑姑,我想不通天子为何如此安排,我也不知道当不当为太子治伤。”

    来的路上,灵姬心里已然有了计较,笑道:“这事你不用管,就以产后虚弱为由推托,我去给太子治伤。”

    俅燕回与端木凝蕊相视愕然,端木凝蕊问道:“你不怕吓死太子呀?”

    灵姬一笑,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我有那么吓人吗?”

    俅燕回蹙眉道:“姑姑,你打伤了太子,如今又去给他医治,恐怕……多有不妥吧?”

    灵姬笑道:“你不必在意天子因此而坐实我的身份。实则无论我是不是文王的人,天子都会将这笔帐算在文王头上。如我所料不错,天子恐怕命不久长了,而且有意易储。”

    俅燕回一愣,端木凝蕊问道:“此话怎讲?”

    灵姬笑道:“你想呀,天子在文王归途中安排金衣卫行刺,便是对文王动了征讨之心。随后又下旨,于隆冬时节命文王出兵,此为不宜之举。现下送太子来齐阳,不论是文王杀了太子,或是诬太子一个与文王私相授受的罪名,都可易储了。”

    端木凝蕊皱眉道:“天子怎会如此做?文哥哥是长平王的妹婿,与太子有何相干?”

    俅燕回感叹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端木凝蕊恍然道:“原来如此。灵jiejie,那你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灵姬点头微笑:“诚所谓,兵不厌诈。”

    俅燕回踌躇道:“那……长平王……”

    灵姬笑而不语,因为不好做准,俅燕回是担心长平王当上皇帝,会对文王不利。还是有感皇帝不仁,担心她自己的亲哥哥。

    端木凝蕊看两人脸色,说道:“世事无常,顺其自然便好。”

    文帅接了皇贵妃与太子,将行队安排在了驿馆。毕竟王府实在没空房了,况且太子是男人,不便居于后宅。

    当着文帅的面,太子不敢说话。等文帅离开后,却大发雷霆,怒道:“文玄德如此轻视本宫!本宫回朝后,定要奏禀父皇!”

    皇贵妃就怕他发脾气,所以文王刚一离开,便来看望,在门外听见他吵嚷,便不经通报就进了门,微笑着说道:“殿下息怒。文王素俭,所谓王府,也不过只是一座民宅而已。况且太子贵体欠安,王府自然不如驿馆肃静。”

    太子垂目不语,他发脾气,无非是因为心中惶恐。实则住不住王府,与他来讲,并无大碍,不住反倒更好。听闻文王一后三妃,娇妻美眷,相敬如宾。睹人思己,只怕更觉心愁。倒不如住在驿馆之内,眼不见为净。

    皇贵妃自也知道他之心绪,怕是惶恐多于愤慨,于是好言劝慰道:“太子不必与他计较,文王虽有不敬皇室之心,但毕竟是当朝驸马,礼数上不会怠慢多少的。太子旅途劳顿,早些安歇吧。”

    一言方罢,听门外有人拜道:“参见长公主。”

    太子微一皱眉,皇贵妃微笑道:“蕊儿来了,太子歇息吧,我去见她。”

    皇贵妃出到门外,见端木凝蕊带着两名年龄与其相仿的随从,已然走到近前,便张手搂住,笑道:“我儿怎不与文王同来接娘,反倒自己来了?”

    端木凝蕊笑答:“我本陪着燕回jiejie,是以来得迟了。娘一路劳顿,快回房歇歇。”

    皇贵妃微笑,拉着她回房,但心里却微觉有异。凝蕊总是称呼燕回为‘俅嫂嫂’,可这一次,却改口叫‘燕回jiejie’,不知是因了什么情势。

    到皇贵妃房中坐定,端木凝蕊说道:“燕回jiejie产后血崩,险些殒命。所幸灵姬及时返来,救了燕回jiejie。娘,燕回jiejie身子不便,不能来为太子诊治,不过灵姬可以代劳。”

    皇贵妃抿着嘴,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一来听闻燕回险些殒命,禁不住心慌意乱。二来凝蕊直陈灵姬是文王的人,竟无半点顾忌,更让皇贵妃心中惊诧。况且太子本就是被灵姬所伤,如今却要让灵姬来为太子诊治,难道文王起意要杀太子吗?

    皇贵妃抬手抚上她的小脸儿,问道:“你可知太子因何受伤?”

    端木凝蕊笑道:“始乱终弃,唯诺不敢担当。灵jiejie身处险境,他非但不念旧时之好,反倒移情旁人。惹得灵jiejie动怒,这才打伤了他。”

    皇贵妃收回手,暗自揣摩。凝蕊的话令她不解,听凝蕊所言,倒像是灵姬钟情于太子,因太子绝情,才出手伤了他。然而,灵姬不是文王的人吗?不是文王舍了美人欲争天下吗?如若不是,灵姬又为何反出宫来,回到文王身边?

    皇贵妃突然发觉,她自以为通晓了文王的心思,实则她对文王,依然是一无所知。文玄德其人,宛若浩渺烟海,飘忽不定,深不可测!

    端木凝蕊话已说尽,起身笑道:“蕊儿不吵娘歇息了。明日蕊儿来接娘去王府,燕回jiejie生的侄女煞是疼人,娘见了一定喜欢。蕊儿告退了。”

    皇贵妃心绪已乱,便也没有留她。命亭香取了糕饼,交与凝蕊的随从,便送她离开了。

    端木凝蕊走后,皇贵妃倚着凭几静静地思索,皇上能恩准太子来齐阳,她能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文王的意图,却是半点也猜不透。凝蕊虽然年纪小,但绝不是个口无遮拦的孩子。

    凝蕊能来直陈灵姬一事,文王必是知道,并且俯允了的。文王想做什么?打着什么样的心思?要不要与文王当面说清讲明,让他念着燕回,不要再与朝廷争竞。毕竟这天下,将要归入祈平之手。身为母亲,怎忍见骨rou相残……

    “娘娘。”亭香送走了端木凝蕊,回来后近前低声说道:“要不要先知会太子一声?”

    皇贵妃笑了一下,起身道:“是要先知会他一声,免得明日猛一见灵姬,再吓得失了体统、损了皇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