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名花倾国两相欢
“聆歌?” 聆歌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仓促的收了视线看向容渊:“嗯?” 容渊疑惑的向外望去,见楼下除了喧闹的人群没有特别之处:“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聆歌心有余悸再次向下看去,果然那个玄衣男子已经不见了,连同他身边的那三个蓝衣男子也都不见了踪影,刚才的那一眼像是幻觉般的不真实。聆歌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说不清的缘由:“没什么,刚才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想是眼花了。” “奇怪的人?”容渊凝目望去,外面均是一些布衣百姓,神色举止皆是平常,全然没有聆歌口中所谓奇怪的人。 “容渊……” “嗯?”容渊见聆歌怔怔的望着自己,心中一紧,他就怕聆歌生出这样的神情,眸子里像是拢了一团雾气让人看得不真切,她身上一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困扰着她不得安宁,连带着他也一同的心惊胆战“怎么了?” “没什么,天色已经暗了,我们出去吧?”聆歌复又展颜一笑,兴许只是自己多心,请山神于阳明镇来说便是仅次于新年的重要日子,出现奇怪的人也是难免,更何况她的身份连容渊都不知晓,这样的紧张实在是草木皆兵。 “好。” 容渊付了银子拉着聆歌走出了茶馆,街道上的百姓愈加的多了起来,人群涌动都朝着一个方向聚集着,容渊拉着聆歌漫无目的也随着人潮的方向缓步走去。 “姑娘买条五色带吗?系在手腕上可以保平安的!” 聆歌闻言停了下来,见摊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便一下子来了精神,刚才的担忧便也抛在了脑后。容渊护在她的身侧,也乐得同她一起赏玩,他从没这样自在过,只要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是好的。 那小贩先是一惊,他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一对璧人,传闻中的神仙眷侣八成就是他们这个样子,当真是男的俊、女的俏,瞧他们的装扮八成也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和夫人。 如今的阳明镇真是了不得,单单一个请山神便可以看见这样多的俊男美女。小贩向远处望了望,想起刚才经过的一位玄衣男子,那模样俊的也和眼前这位月白锦衣的男子有得一拼啊。 “这五色带有什么寓意吗?”聆歌挑出一条五色带拿在手里细细的看,手带由青、蓝、白、黄、红编成,手法不算精巧,勉强入眼罢了。 小贩听聆歌询问立马来了劲头:“姑娘您可问对了,小人家的五色带可同别的不一样,这些个全是由小的背上阳明山,经过七七四十九日的日月淬炼,又叩拜了山神祈求来的。这每一条五彩带都是经过山神的庇佑,可保佩戴者身体康健,心想事成的!” 聆歌掩唇而笑:“听小哥这样讲,还真是与众不同。” 美人一笑便如万物复苏、春暖花开,虽是隆冬,聆歌的笑颜一展还是让小贩如沐春风,心下慌了几慌:“姑娘喜欢就给您夫君戴一条,保他升官发大财!” 小贩话音未落,却是惊得两人愣在原地,这个词就像是三月的春雷,直将容渊的七魄都震散了,然后合着蜜糖再一点点的堆积起来,直甜到骨子里去。 容渊心中悸动,险些不能正常呼吸,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聆歌正握着那条五色带,脸颊上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煞是可爱,只听她小声道:“我只愿郎君一世安康。” 那小贩没听清楚聆歌说些什么,以为聆歌不喜欢五色带,连忙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支发簪:“这位公子,小的这里有一支发簪,您先瞧瞧。” 容渊从小贩手里接过那支发簪凝目打量起来,若说刚才那五色带是哄人的小玩意儿,而这支发簪才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簪身通体用墨玉打造,色泽通透幽亮,发簪顶端镶有两朵用彩玉铸雕的梅花,颜色由水粉到浅白过渡开来,每朵花瓣皆打磨成片,上下错落层次分明,花心用南海珍珠点缀,再由金线为蕊,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当真是栩栩如生。 不仅如此,顶端更是用银线为链坠下七八颗大小色泽相同的珍珠,随着簪身轻轻的晃动,发出灵韵之音。这样好的东西怕是连皇宫里都不多见,如今出现在这个小贩手里,更为怪异。 小贩自然看出容渊眼中一晃而过的惊艳,讨好道:“公子一定是个行家,这样好的东西小的平日都不敢随意拿出来的,即便是卖也要找个有缘人。小人看公子气度不凡,这才拿出来给公子过目的。” “这支墨玉梅花簪的由来呢?” “回这位公子,不瞒您说,这支墨玉梅花簪乃是百年前江湖上著名的风流客肖剑歌肖大侠用其毕生所学为他娘子打造的,他娘子是一代美人,看了这枚簪子甭提多喜爱了,终日的戴着它,他们夫妻俩也是当年最羡煞众人的神仙眷侣呐! 两人百年之后这枚簪子便传给了他们的儿子,儿子又给了媳妇,接着又是一段良人佳话,传到第三代不成想家道中落,为了生计便抵押给了当铺,一日有人看中了这枚玉簪,便花重金赎了出来。 嘿嘿,那人就是小人的爹,爹给了我娘,娘又给了我,本想着留给媳妇,只是现在都还没个着落,这不就准备卖给有缘人了嘛!传闻如有男子送此玉簪给心爱的女子便可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小贩说了一大车的话,聆歌却没心思细听,只是看着墨玉梅花簪止不住的惊叹,这等物件流落到这等商贩的手上不得不悲叹一句明珠蒙尘啊!容渊听完点了点头,这簪子本就是极品,且不说其中寓意,就是玉簪本身便是极难得见,更何况这墨玉簪的由头他也是极满意,长相厮守、永不分离,每一个字听着都讨喜。 “好,就买它吧。还有那条五色带,一齐包起来。” “得嘞!”小贩一听立马眉开眼笑,小心翼翼的将玉簪放回匣内,递给容渊。 容渊付了钱接过匣子取出玉簪,轻柔的别进聆歌的发里,之后又稍拉远了些距离细细的看着她,当真是名花倾国两相欢,他的聆歌是一等一的美人,这枚墨玉梅花簪别进她的发端映着她的玲珑粉颊有着说不出的美,看得他一颗心将要跳出腔子,这样周全的一个姑娘,让他真真的爱进骨子里。 聆歌眉眼弯弯笑得恬淡宜人,一只手微微的托了托玉簪坠着的珍珠问道:“好看吗?” “好看,我的聆歌怎样都好看。” 聆歌闻言心中微甜,拉起容渊的手将那条五色带系在容渊的手腕上:“不求君扬名,只愿君长健。” 容渊看她低头为自己系手带的模样,长睫如一把小扇子铺散开来,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遮住了眼中所有的神采。天色已是黑透,街道两旁的店家都点起了灯笼,昏黄的灯光漾在聆歌的脸上投下一片绵软的光晕,说不出的温婉动人。 容渊突然很想亲亲她,可周围这样多的人,他没法子做出这种孟浪的举动,也生怕唐突了佳人,强压住心头的热浪,就这样看着聆歌。是了,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每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勾起心中的无限绵软,你想同她好,想一辈子都同她在一起。 “好啦!你不许摘下它!” “好,我一辈子戴着它。” 容渊唇角荡起一抹笑意,他很少笑,更多的时候都是那样淡淡的,所以只是这样轻柔的笑意,便如春水化开了万年的冰封,直暖到人的骨子里去。 “走吧。” “好。” 华灯初上,街上的人不少反增,沿街商贩们叫卖的更加用力,希望可以吸引到更多的买主。 容渊同聆歌随着人群缓步的向前走着,虽已是天黑,可这两人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一对璧人般,依旧是太过醒目,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和指点,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惊叹的也有痴迷的,好在容渊视而不见只顾护着聆歌向前走去,后者则一门心思的东张西望,那些花灯和杂耍吸引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两个人不紧不慢的一路向着祭坛走去。 “快走快走!前面就要放烟火了!去的慢了,就没好位置看了!”身旁匆匆走过几名布衣百姓,嘴里嚷嚷着飞快的擦身而过,四周的百姓一听均是附和着往前挤去,人流攒动,本就是肩挨着肩的距离,这样突然的一挤场面立刻混乱了起来。 聆歌被挤得东倒西歪,还好有容渊护在一旁,她勉强的向后看看,当真是人山人海,一望没个尽头,眼下除了往前走也没有别的法子。 正在回望间,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叫,聆歌下意识的侧头,见是一名只有四五岁的总角幼童不小心跌倒,身后的人来不及停下,又有人不停地往前推挤,眼看幼童便要被后面的人踏在脚下,聆歌吓得大喊了一声:“容渊!” 容渊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只是他若是伸手去救幼童,便势必要松开聆歌,可眼下人命关天,容渊不得已松了开聆歌,低语了句:“小心,等我。”说完一个侧身挡住身后挤来的人群,一把提起幼童,几个飞身便跃出人群之外,将幼童平稳的放在一家店铺门口。
“你有哪里痛?你的家人呢?” 幼童早已吓得呆若木鸡,这会缓了神哪还顾得了旁的,咧嘴哇哇就开始大哭起来,容渊一阵头痛,又担心还在人群中的聆歌,抬目望去,心中猛地一惊,哪里还有聆歌的影子,人山人海的她又瘦弱,这会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容渊心下急得没法子,想离开,又担心幼童独自一个人留在这里有危险,可见不着聆歌的影子,他的三魂便已丢了两魂。心里慌的没了边儿,好在没过片刻,幼童的家人便寻了来,见了容渊又是谢恩又是磕头,待恩谢完了抬眼一看,那朗若清风的男子早就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聆歌本想停下等着容渊,可人群如潮挤着她不停地向前走去,七推八拥的早就远离了刚才分开的地方,聆歌这才有些心慌,这么多的人,上哪里去找他?正在担心时袖口被人轻轻一拉,聆歌心中一喜急忙回头看去,待看清身旁的人时那抹还未形成的笑意便僵在了颊上,心中猛地一颤,偏又被身后的人撞了一下,聆歌身子失去重心的向前跌去,拉她衣袖的那人急忙伸手去扶她:“姑娘小心。” 那人的唇边依旧挂着慵懒和散漫的笑意,声音如魅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法力般的低沉,令闻者微微晃神。 此人正是刚才在仙客来茶馆楼下与聆歌有过一眼之缘的玄衣男子,聆歌心中警钟大鸣,不晓得这是巧合还是特意为之,不着痕迹挡开玄衣男子扶住自己的手:“多谢公子。” “听姑娘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姑娘也是专门为‘请山神’而来?”玄衣男子不在意的收回手,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走在聆歌身侧,状似不经意的将她护在身前。 聆歌心中警惕不愿多说,只是淡淡答了句:“嗯。” “姑娘一个人?这里人多又拥挤,姑娘一个人怕是不稳妥,正好在下也要到前面的祭坛去凑个热闹,不如与在下相伴,我们也好——” “多谢公子好意,小女子与家人同来,他正在前面等我,恕不能相陪。” “家人……”男子凤目微眯,唇角的笑意更浓,却是看的聆歌心中直渗。 “刚才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失礼先行一步,望公子好走。” 聆歌刚想加快脚步便被玄衣男子突然伸出的手拉住衣袖,聆歌愕然万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如此大胆,玄衣男子笑意不减,看着聆歌惊慌的神情反而愈加的高兴:“刚才我见姑娘和一男子同伴,他呢?他把你自己扔在这了?” “公子请自重!”聆歌微恼,反手想挣开男子的束缚。 玄衣男子不为所动:“不知姑娘可否留下芳名,在下见你同一位故人相似,想来说不定是出自同门呢。” “小女子无亲无故,不明白公子在说些什么!请公子放开我!”聆歌微微提高了声音,怎奈人群嘈杂,她的声音置于人群里便如蚊蝇。 “刚才还同我说你与家人结伴出游,怎么这会子就成了无亲无故?家人……嗯,那个男子是你的家人?什么家人?兄长?还是……你夫君?” 听到这聆歌终于神色慌乱起来,拼命地扭动着手腕厉声道:“你放开我!” “好烈的女子,你这般的挣命,扭断了皓雪细腕岂不可惜?” 说到这里聆歌再听不出来玄衣男子语带轻薄就算是白活了这十五年:“你究竟是谁?我可同你认识?为何如此纠缠?” “你觉得我会是谁呢?也许只是路人,也许是熟人,毕竟女娲造人,咱们同是一个出处的,还是……姑娘本身不希望被谁认出呢?” 聆歌简直要疯了,这个男子根本就不正常,他那俊美的面容隐在光火的暗影里,显得越发的鬼魅冷凝,殷红的唇瓣依旧上挑着,聆歌的一颗心差点飞出了腔子,对上玄衣男子那双幽深的凤目便怔住再也无法动弹了。 玄衣男子满意的一笑:“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不——” 聆歌慌乱的摇头,下意识的便向后拼命缩去,玄衣男子叹了口气:“本不想这样对你,偏你的性子这般的烈。唉……只是怕要毁了在下怜香惜玉的好名声了。”修长白皙的手掌自聆歌的颈后举起,刚要落下,身后便传来一声夹杂雷霆震怒的惊惧叫声:“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