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金色的烈焰像燎原野火,在九天之上翻滚。 忘首真人御剑而上,他看到了昙鸾佩剑的坠落,看到了掌门略胜一筹,只是金焰滔天,遮住了掌门的下场,他心中隐隐担忧,昙鸾修为深不可测,无人知晓,更何况他的经历…… 忘首真人心中凌然,随着仙剑飞驰而上,金焰渐薄,熊熊燃烧中,他看到了介悟真人的身影。 那苍瘦而遒劲的身姿挺拔,介悟真人握着碧血剑,睥睨着脚下的众生。 忘首眉头展开,一种欣慰和景仰的感情油然而生,九天之上的真人依旧是当年的英姿,依旧是自己追随他建立不世奇功的模样。 他御剑渐缓,慢慢的走上九天,仿佛在朝敬,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年修真的经历,面千年壁、结交天纵之才、拜访世外飞仙。他挥袖散去金焰,一如推开这世外飞仙的屋门,忘首怀着景仰,想要深作一揖。 只是,眼前的景象让他动作一滞。 天下名剑碧血剑上升起黑色烈焰,将剑身碧绿的颜色烧成浓黑,介悟长发凌乱,双手反握剑柄,怒眼通红,冷觑了忘首一眼,便转身离去。 忘首呆在高空,遥远处传来他景仰之人的空荡之音,产生阵阵回响。 “每一位流离之人都像是一只落魄野狗啊!” “”“”“”“”“”“”“” 忘首苦笑一声,嘴尖尝到一丝苦涩,月光漫天,他站在一座木屋前,踌躇不安,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着白日所见,他第一次对抉择产生如此迷惘,恰似流离漂泊之人不知何方。 “既然来了,何不直接做你想做之事,这可不像你刚烈的性格。”门内,介悟断喝,声音如鼎磬钟鸣。 “好,就做我想做之事!”忘首蓦然生气怒气,高声怒答。 他一脚踢去,把介悟的木门踢为齑粉。 门内月光暗淡,介悟抱着碧血剑,一头白发垂在剑梢,他正拿着最后一块青色碎片,往碧血剑上粘去,那剑身上露出的唯一一块黑色,此时也被遮盖。 忘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掌门,一时间不知所措。 “既然看了,何不直接问你想问之事?”介悟抬头,直视师弟,手中的碧血剑发出青光,将一块块裂痕粘连在一起,看起来天衣无缝。 “好!”忘首昂然踏进一步,盯着介悟真人,厉声问道:“你知道追逐阴鬼的代价是什么?” “知道!”介悟猛然站起,真气逐渐涌出,环绕着自己的身子,缠绕而上,他盯着忘首的双眼一紧,厉声回答:“丧、失、神、志!” 介悟身上真气袅袅,送他直上青云,消失在夜色中。 “”“”“”“”“”“”“” “怎么样?怎么样?”诸鸿子像一条败狗趴在木榻上,身前放着一个空碗,冲着回来的昙鸾兴奋的喊着,猪肝脸因为醉酒涨得通红。 “你不要装成一副被年龄击败不要形象的样子好吧!”昙鸾叹一声气,暗道这中年大叔的生活是不是过于无聊了,顺手将佩剑挂在门后。 只是这动作刹那间让他觉得自己如旅人归家,已不负当年浪迹天涯的英姿了,如今的生活不也是渐渐荒疏。他眼色低垂,坐在木几前,看着酒杯。 昙鸾给诸鸿子满上一碗,心中蓦然叹一口气。 诸鸿子兴奋的犬吠两声。 “当年排名第一的帅哥不也这么颓废吗?”诸鸿子举杯自饮,放生浪笑,良久,他看着昙鸾自斟自饮,幽幽地问道:“怎么样,资质如何?” “如此凡夫俗子,费的我大动干戈出山赐一剑,”昙鸾举起酒杯,将它一饮而尽,残缺的衣袖将空酒杯遮住,昙鸾淡淡说道:“他吓晕了。” “晕了?”诸鸿子喝醉了酒,意识朦胧,暗自沉吟道:“是吸收不稳吗?” “那他心性如何呢?”诸鸿子转过头来,双眼放光,盯着昙鸾。 “这般废材能入你的法眼,并且他这般资质,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我的私生子怎么会长成这么……咳,咳,你知道我从不看重天姿的。” “你看重的是外表好吧。” “胡说,我看中的明明是美貌。”诸鸿子前爪蹬起,愤愤不平。 “那你收个美貌的男弟子是什么意思。”昙鸾心惊。 “这不是崇拜你嘛!” “……” 三日后,皓月当空。 池浸月抱膝坐在悬崖边,小南山空无他人,剑鸣大会后,几乎所有弟子都外出云游,斩妖除魔去了,只剩一些修为低的弟子留山修炼。 当然还有她这位师姐,因为拖油瓶的存在,不得外出。 守着小真三天,连她都觉得这孩子似乎太好推到了,入山后不停的晕倒,虽是事出有因,但这种对抗逆境的方式,似乎太弱了一些,怕是难成大器。 躺在小南山的卧寝中,路小真呼声渐息,似乎能看出睡得并不安稳,身体呈现出抵抗之意,心胸郁结,呼吸急促,三日时间渐渐消耗,在这考核时间将要结束时,小真忽然间全身一舒,似化解了梦魇,清醒了过来。 小真一咕噜爬起来,看着窗外的月色,不知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了,三日考核还剩多久,他起身走到门前,屋外月光漫天,小南山的悬崖边上,师姐正枯坐在月下。 路小真沿着小路,轻轻走去,情绪低回,他心中觉得对师姐存有愧疚,他怕师姐白费了精力,而自己始终开不了天眼。 可是,池浸月全身一抖,警觉地一跃而起,小真顿感不妙,还没处理好心中的内疚,一个反勾手就被折弯在地,全身被师姐的手掌用力的拍打,只是手掌温暖,含久真正气。 师姐一声叹息,把小真放下,轻声道:“还是没开辟鸿蒙么?” 小真尚在地上旋转,稳住后挠了挠头,他看见师姐已经转身向背,便慢慢地挪过去,小心地坐在师姐身边。 星河灿烂,两人眼前的山林赤松瓮郁,浓烈的红色在夜风中平息,显得深邃动人。 小真看着月色,似鼓起勇气,轻声道:“师姐,你知道吗? 我在山下就是好好读书的好孩子,父母叫我好好读书,老师叫我以礼待人,我都认真听从,或者说是在山下我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小时候我也调皮,可是每当我贪玩,没有刻苦时,父母就会生气,那是真的生气,那种为我的前途担忧、恨铁不成钢的生气。 所以之后我就会选择听他们的话,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生气,我听老师的话,以礼待人,村里的叔叔阿姨见到我都笑眯眯的,因为我每次见到他们都尊敬的喊他们一声,我觉得这样大家都很高兴,很好。” 小真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有一天,老师叫我上台演讲,师姐你知道演讲吗?就是站在好多人前面说话,让大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让大家觉得你是老大。可是我一上去就紧张,看到那么多人等着你说话,紧张的不得了,吱吱呀呀的好久,被同学嘘了下去。
我父母知道了之后非常为我担忧,老师也是,他们认为我应该学会演讲,不然难以为官从业,于是一有机会就把我拎到台上说几句。 可是,我就是紧张啊! 一上台就结结巴巴的,并且之后我听到要演讲就害怕,还没准备就开始紧张的哆嗦了,那段时间我很自卑,见谁都害怕似的。 之后,父母就开始发现我真的不适合演讲,老师也放弃了,我回到努力学习、以礼待人的状态,我做着大家都觉得很好的事情,时间久了,大家都开心了起来,渐渐地,便把这件事忘了。” 小真看着前方,眼中竟含着泪光,说道:“师姐,我去读书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我很崇拜那些仙人,但我资质不好… 小真声音越说越低,低下头去,抿下两滴泪来。他也羡慕能在众人面前口若悬河之人,他也羡慕能把事情说的条条是道之人,可是,他不行啊! 人们会说他不适合做这件事啊! 小真强忍着眼中咸水,有着明显的不甘后的认命。 “你不行……” 池浸月眼中照耀出月色光芒,厉声喝道,“他们认为你不行!你就放弃了?还是因为你认为你不行,你就放弃了!” “你没有能成功演讲,父母老师忧伤,你会觉得对他们内疚,如今你对我说这么多话,也是对我觉得内疚,你想要安慰我,想要我对你说没关系,所以,你得到这句话,就要放弃?” 池浸月金言断石之势,她现在只想把这师弟骂的狗血淋头。 “说得好!” 一声清朗的男声传来,一柄白色仙剑,御风而来,其上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降落在小南山的悬崖上,夜风吹过,把他的白衣撩起,他伸手抚平。 “师兄?你不是斩魔去了吗?”池浸月问道,而来者,正是时南。 时南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着小真说道:“你学不会一样东西,有时并不是因为你资质不好,这是他们能力太低,没有能正确的引导你走向坦途。 今夜我带你去魔池,师姐扮成我的眷侣,你是我们两的干儿子,用妖魔之力助你开天眼,然后斩妖除魔助你上大道!” 他转头问向池浸月,摆出一副正经起来迷不死人的样子,道:“师妹,你愿意帮我么?” 月下时南的俊脸加上他的言辞,让人立刻理解为什么他能领袖久真绛珠团,因为,没有人会拒绝他吧! 池浸月沉吟一声,低头不语:“这事父亲他若知晓……” “并且办法听来是在占我便宜,你那绛珠团似也并不靠谱……” 但她眼眸一转,面若流光:“但是此事好玩,本姑娘从了!” 两人祭出仙剑,也没问小真意见,携着他一跃而起,乘风飞扬。 夜风迎面袭来,两人相视一笑,没有问小真的意见,因为这个含着泪说着故事的小师弟,含着泪说要放弃的男孩,真正的想法就在他此刻晶亮的眼中。 他是多么崇拜师姐描述的陆静修,他是多么想要走上他们那条道路。 若是说他不行,若是要放弃,那得咽下多大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