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误会
一名小将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也不管撞到人，对薛景迁道：“将军，沙将军回来了！” 本该午时抵达，却迟了整整四个时辰。若非薛承斌独身闯入敌营，若非洛寒翎率狼群解围，此刻照月怕不是死伤多少而是全军覆没。照月的大旗就要插在地府了。薛景迁语气微沉：“叫他即刻来见我！”军医还在给伤将治伤，而薛承斌和孟越等伤得最重，至今昏迷未醒。 “沙广海参见将军！”一名虬髯大汉单腿跪下，一脸自责。“属下贻误军机，甘愿领罪！” 洛寒翎无意再听，目光在那名撞到他的小兵身上扫了一眼，举步出营。刚走几步，那名小兵又风风火火地出来，若不是洛寒翎及时避开，又要给他撞到。这小兵一路行来似乎都未发现他的存在。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舒服。洛寒翎忽而伸手抓住那人的胳膊，道：“撞到人不会道歉么？”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忙不迭地道歉，注意到面色冰冷的洛寒翎，脸莫名一红，道：“小兄弟，我还有任务。真是对不起，回头再跟您赔不是啊。我叫陈适。”洛寒翎手一松，自称陈适的小兵便迫不及待地跑开了。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敢抓我，看我哥哥怎么收拾你！” 陈适办事的效率果然极高，洛寒翎还未离开大营，被捆成一个粽子样的羽丰便被带到薛景迁的帅营。他耳力过人，自然听到羽丰气急败坏的声音。 “说，是不是霜翌晨派你们拦截我的？不说？上刑！”还未进帐，沙广海粗暴的声音便传至耳中。 “啊……”羽丰痛苦的叫声紧随而至。 “住手！”人未至而剑气横扫而来。 羽丰抖落被剑锋割断的麻绳，一把抱住洛寒翎喊道：“哥！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洛寒翎收回剑护在羽丰身前，一言不发。羽丰忽而撒手又跑到裘壬光的尸体旁看了又看，猛地站起，叉着腰指着沙广海的鼻子骂道：“定然是你怕死，才找了这么一具尸体来蒙我，是不是？你这个胆小鬼，杀人放火的事做都做了，有什么不敢认的？有什么资格做将军？还不如让给我做呢。” 沙广海气得脸红脖子粗，脚下一动，就想将羽丰拎起来摔到一边。羽丰反应更快，立即退到洛寒翎身边，讥讽道：“怎么？被我说中了，要杀人灭口吗？来呀！” 沙广海火冒三丈，却也无计可施，转向洛寒翎，怒骂道：“你是怎么做兄长的？教出这么没教养的弟弟！”他从禹城星夜兼程，午时时分本要抵达。谁知半路被羽丰拦住，一路胡搅蛮缠。他本来就不熟悉狼头山的路径，被耍的昏头转向。在山上兜了好几个圈子，还跟回山的狼群一场恶战。贻误军机，罪可致死。他好歹也是堂堂照月的大将，竟然栽在一个毛小子手里。更离谱的是，还被误认是什么杀人凶手。 薛景迁和季博恒一直不置一词，作壁上观。 在羽丰的喋喋不休中，洛寒翎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原来他上山迷路，不知道狼王在哪里，东蹿西蹿地刚好碰到经过的沙广海。也不知为何，竟以为他就是裘壬光。把人耍得团团转不说，还打伤了好几人。洛寒翎自然知道，羽丰报仇心切，一心想亲手杀死裘壬光。如今却有人不止告诉他要杀的人死了，还将尸体放在他眼前。他当然无法接受，咄咄逼人只是想掩饰自己说不清楚是无法手刃仇人的失落还是不能杀人的失望情绪。方才那一声惨叫，也是因为看到了裘壬光的尸体。 “羽丰。”洛寒翎轻声唤道，眼里根本没有沙广海。 一丝惊慌浮上眼帘，羽丰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寒翎，生怕他最亲近的人说出肯定的答案。“那的确是裘壬光。”洛寒翎指着尸体，复看向怒发冲冠的沙广海，道：“你被带进来时，没有看到大旗么？这儿是照月大营。他是照月的将军。”平淡的述说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和怜惜。 不止被忽略还被直呼姓名，沙广海正要发作，却被薛景迁以眼神制止。 “哥！”羽丰崩溃一般哭道，触及洛寒翎瞬间变冷的眼色，立即将泪水咽回肚子里。他答应过翎哥哥，不再随便哭的。洛寒翎轻轻摩挲着他的头顶，神情淡淡。 就让他以为自己要杀的人是已经死了的裘壬光吧。这样他就不必心心念念只有报仇，心心念念只有杀戮。 原本是为羽丰好，却不知这一味的隐瞒早早在两人心里种下了祸根。 “喂，那个什么将军。一人做事一人当！”羽丰老气横秋地指着沙广海，道：“我有没有教养关我哥哥什么事？你才没有教养呢？说不过我，就欺负我哥。欺软怕硬！哼！” “你、你、你、”沙广海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景迁和季博恒闻言均觉好笑。这个孩子变脸是不是太快了？还有眼前的少年算软，照月的硬汉可真是屈指可数了。 洛寒翎的目光在沙广海身上瞟了一下，看向羽丰。后者立即识趣地往前一步，朝沙广海弯腰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见他一脸怒气，正儿八经地说：“我错了，对不起，沙将军。你大人有大量，应该不会跟我一个小孩计较吧。” 突然的礼貌让沙广海一时措手不及，但是羽丰如此说，他还要追究，不是要被一个孩子嘲笑么？他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 “你自去领一百军棍，其他的等回京交由圣上裁夺。”薛景迁道。“我会向圣上禀明原由。” “是。”沙广海领命而去，心中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