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分道扬镳
洛寒翎终究还是没管那些少年，只是对他们道：“路，是靠自己的脚走出来的。如果你们的脚不能走路，难道我要养着你们一辈子么？” 那些少年听后有好些听不明白，苦苦思索着这句话的真意；而那些听得懂的则惭愧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 说完这句话后，洛寒翎便带着羽丰和羽竹向南行去。 那些少年，一共三十二人。寒雪骑成员八名、熙凤阁的二十四名。以防人数过大引起注意，秦晔将所有人分成四队，每队有两个寒雪骑的成员带领。他和陈郁负责一队，方远和宋瑾负责二队，宋之秋和苏复负责三队，张申和殷勤负责四队。分好组后，八人便分别带着队员辞别薛承钧。 秦晔和方远，薛承钧是认识的，但寒雪骑的另六名成员他却没什么印象；然而只是微微一眼，他便看出那六人的与众不同。 第一次在碧城的倚红楼，秦晔是沉稳镇定，方远是激烈求死，其他人则只有对自己遭遇的绝望和对他人的痛恨。 第二次在曾经的将军府今日已化为废墟的侯府。那时方远虽不怎么突出，薛承钧却从他以及其他人身上看到了坚韧不屈的神光，但似乎沉浸在深深的矛盾和痛苦中；那时华囿正的眼线并未认出薛承钧，而薛承钧也没有仔细去看。 第三次便是那日侯府起火直到今日。华囿正的jian细在月秉舒带人围剿洛寒翎时，或者死于华囿正下的毒，或者被斩于秋水剑下。如今剩下的便是秦晔和方远的同乡和熙凤阁的那些少年。 碧城的那半年磨砺，似乎令这些人脱胎换骨了一般，个个目光炯炯，神色坚韧，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劲，令旁人不敢轻易靠近。也许他们的身手并不多么好，但眉宇间的那股子自信和自持，却是极其难得的。而将此六人加上自己和方远以实力强弱分配调度的秦晔则更显大将之风，将来必有大为。 “薛公子。”秦晔见薛承钧久未回应，不由再次喊了一声，抱拳道，“我们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薛承钧收回目光，笑意盈盈地道：“不急。秦晔，当时你们洛公子创立寒雪骑时是怎么说的？” 秦晔摇头道：“公子什么也没说。”他笑了笑，又道，“也许是希望我们拥有如寒冬之雪那般高洁纯净的灵魂吧。”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直盯着自己的薛承钧一眼，眼底说不清是敬佩还是仰慕，轻声道，“公子，不就是那样的人么？” 几步外的方远闻声走近，接道：“不，公子是希望我们能变得更强。数九寒冬天降大雪这种艰苦的环境喻示着困境和挫折。公子是要将我们锻炼成一支能够将所有的困难踩在脚下、所向披靡的雄师！”说话时神采飞扬，自信满满，整个人仿佛包围着一层奇特的光晕。 身后的那些少年很是倾慕，连秦晔也觉得方远此刻真真是慷慨激昂得非比寻常。 薛承钧触及方远眼中毫不掩饰的敬慕，对于洛寒翎的训练方式竟产生兴致，琢磨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问问。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牵起一抹平淡而悠远的笑，眨了眨眼，道：“也许，她只是喜欢寒雪，或者，只是喜欢‘寒’和‘雪’这两个字呢？” 对于方远来说，洛寒翎是高贵圣洁，不容任何人轻视的。他们视她为主，她的一言一行都要找个神圣而意义重大的理由。而如今，薛承钧竟用这般散漫的口气说着这样没有意义的话，他自然心生不快。脸当时就沉了下去。 薛承钧自然不会没有察觉他的怒意，只是微微笑道：“我也只是猜猜而已。你不必在意。” 秦晔若有所思地道：“你猜对了也不一定。”听其语气竟是赞同薛承钧的说法。 “你们打算前往何处？”薛承钧问。他明显地感觉到这群少年已经重拾昔日被埋葬的凌云壮志。既是如此，他们自然不会就此返乡。 秦晔看了看身后的同伴们，面带微笑地道：“目前尚不明确。我打算一路北行。”方远忽而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模样很是别扭。 他是有事情想找薛承钧打听，但却因为方才的事心里有了疙瘩而不想与其说话，便拜托秦晔。 秦晔看了看他，有些不自然地看向薛承钧，问：“薛公子，可知道接下来公子会去往何处？” 原来还是执着于此，想着跟她碰面啊。如若再次相见，她只怕也不好再拒绝了吧。薛承钧了然于心，却不答反问：“你们可曾怨她？” 这回秦晔还不及作答，方远已抢先道：“公子做事必有自己的理由。他不肯带我们上路，定然是要磨砺我们。我们岂能不识好歹！”待他说完，秦晔也摇了摇头。 薛承钧默然。即便这些人不知道翎儿即将做什么，却仍对她有如此坚定的执着与信任。不论如何，总将她往好处想，也许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他道：“如今照月绝不可久留。只怕西北边关很快便会再起战事，南方也不安全。你们北行也是考虑到这些吧。” 秦晔道：“正是。只是，公子他……” 薛承钧摆摆手，道：“这样吧。你们一路北行，若能成功抵达雪影，便在那儿等着。”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方远冷冰冰地道。 秦晔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诚挚地道谢道：“多谢薛公子！秦晔和方远必定带着一众兄弟等着两位公子的到来。” 说完与方远商议了片刻，便带着三十余人一路行去。很快便离开了薛承钧的视线。 半个时辰后，估摸着秦晔也该走出一大段，薛承钧这才慢悠悠地动身。一直备受冷落的甘橘立时跟上。在路上，两人买了一辆马车。 虽然这几天，为了逃避追捕、安全出城，甘橘贡献了不少的脑力和体力。但这也只能刚好抵消那些少年心中的怨恨而已。作为倚红楼这个青楼魔窟的老鸨，甘橘自然便是罪大恶极。所以出了城后，那些人一直不怎么理睬甘橘。 甘橘问薛承钧有何打算，他却开出条件：“你替我传话给你的陛下，要我承认身份，答应我三个条件。” 甘橘忙问：“哪三个？” 薛承钧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道：“第一，你们任我差遣。” 毕竟是领教过他整人的手段，也见识过他的狡猾，甘橘戒备地道：“万一你捉弄我们怎么办？” 薛承钧道：“那也只能怨你们自己笨。” 即便隐忍功力如甘橘之深，也有忍不住上前扇他一巴掌的冲动。然而她生生压下怒火，还笑容可掬地道：“以权凌人算什么本事？我们即便是任你差遣，也不过因为你是雪影的少主，而非，你自己。” “说得好。”薛承钧竟然夸奖起她来，“你们是任我差遣，不过，我又没说你们不可以拒绝。” 正想抬头看看今日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甘橘闻言诧异地转头望着薛承钧，然而很快那丝诧异便消失不见。只听她道：“这倒新鲜了。好，我答应你。”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试问，哪个做臣子可以对主子的命令有所质疑？更遑论拒绝了。 薛承钧这个提法却是很独特，也勾起了甘橘的兴致。 “第二条呢？”甘橘问。 薛承钧笑道：“别忙。先办好第一条。你先回雪影准备开设学堂，然后再告诉你们的陛下我的第二个要求。” 甘橘也笑了：“你这小子还真是奇怪，明明一点都不像做学问的样子，做什么开设学堂？不过，我既应了，自然替你办成。第二条呢？” “寻找翎儿的爹娘。”薛承钧道，温柔而怜爱的目光看向相反的方向，忽而猛地勒住马，调转马头。 甘橘奇道：“这时才想着去追，不会太迟吗？”话音未落便给薛承钧当肩一掌，猝不及防地便掉下马车。 “有了这个，定可以赶上。”薛承钧笑得很是jian诈，看得甘橘真想揍他一拳。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如今这小子竟然将她赶下来，她真正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