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待产

    不知道是孟山带来的福气，还是老天对他们夫妻积年累月行善积德的回报，居然格外开恩赏赐。在收了孟山为徒的三个月后，林四娘晨起时突然头晕倒地。原本姜峰以为，林四娘一定是生病了，而且是大病。后来，姜峰细细的诊了脉，感到脉有异相，不像是生病，发现居然是喜脉。姜峰又惊又喜。一切都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一时之间，他实实的不敢相信。为了慎重起见，他们夫妻第二天到了山外，请了几位大夫诊脉，都说是喜脉，而且已经四个月大了，确认无疑。夫妻两个这才喜极而泣。

    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姜峰和林四娘非常重视，事事小心，细致如发，唯恐稍有闪失，与孩子失之交臂。

    自从知道林四娘有孕的那天起，姜峰便不再让林四娘做任何家事，自己则事必躬亲的日日殷勤服侍。饮食自不必说，山里有的，山里没有的，只要能弄来，姜峰必然不怕费钱的买回来，做好了送到林四娘的手上。出门，姜峰也不许林四娘一个人，自己可以陪着的时候，便自己陪着，自己不能陪的时候，就让孟山陪着。山上，姜峰也不让林四娘去了，最远就是到山下的村里走走。

    林四娘也是难得到那里走动，以前去的少，现在有了身孕，身上懒懒的，更加的不想走动，最多是站在桃林里看一看风景。整天无事可做，时间长了，有时候林四娘也觉得无聊的很，闷的心里发慌。偶尔，她也会瞒着姜峰，偷偷的到山上练一会儿剑。那也只是舞一舞剑招，算不得真正的修炼。这个孩子得到的不易，林四娘自己也小心的很。

    孟山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知道林四娘一个人无聊，便常常过来探望，逗林四娘开心。林四娘自己不能练剑，孟山便舞剑给她看，才将将三个月的本事，也只能是比划、比划，取乐儿罢了。

    漫漫冬日，禽兽灭迹，山静溪断，天地一色，山里的日子更寂寞了。好在有孟山陪着，熬着，熬着，就这样过来了。林四娘眼望纯雪，只待春来，瓜熟蒂落。

    可是，那一年的春居然来的那么迟。太阳升起老高，就是没有春天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好像在等着什么似的。风，也没有暖意。有时，它会裹着几滴雨，润一润山上的翠竹。竹子都绿了，天还没有暖。眼巴巴的等着，盼着，竟比往年的时间晚了半个月有余。桃园的桃花，到了三月将尽的时候，还没有要开的意思。“天还是这么的冷。你晚些生产也是好事。”姜峰坐在床边准备着孩子的衣服，扭头温存的对林四娘说。林四娘微笑点头。

    林四娘不懂女红。这些衣服都是姜峰在山外买了布，请村里的妇女们帮着给做的。给自己的孩子做一件衣裳，是所有做娘的都会做的事。林四娘自然极爱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想亲手给自己的孩子做一件衣服。然而，她不会。可是，她不甘心，便去向孟山的娘学。几乎拼尽了全力，她才勉强的跟着孟山的娘学做了一套女娃娃穿的裙袄。

    拿着还算成形的衣服，林四娘对姜峰笑道，“没想到，做这个真比我学剑还要难。”“早就说不要你做了，那你还硬要做。”姜峰有些心疼的说。为了这身衣服，林四娘的手都快扎出了窟窿。“要做。当然要做。这可是我亲生的孩子，当娘的如何能不给她做衣服。现在，做的只是普通的袄子，我将来学会了，学好了，还要在上面绣花呢。”林四娘一本正经的说。说时，满面笑容，眉眼俱开，无比幸福的扬起自己亲手做的衣服，看个不休。

    关于孩子的降生，他们夫妻俩也已经商量好了。再过几天，将近生产的日子时，他们就下山，住到县城里去。那里，稳婆和大夫，姜峰也已经请好了。等孩子生下来，他们在那里住到满月再回来。县城里的物产比山里丰富，需要的东西采买起来非常方便。这样林四娘的身体可以得到及时的调养、恢复。满月了，孩子也大一些，身体强壮一些，不怕路上的颠簸，更稳妥些。

    细算起来，林四娘也是三十有余的人，早已经过了女子最佳的生产年龄。可谓是高龄产子，风险比平常的孕妇格外的大一些。山下，有好的稳婆和大夫，万一不顺利，请医问药，也比山上方便的多。虽然，姜峰自己也懂医术，这些年磨炼的也近乎纯熟。可是，真是到了事关自身的时候，姜峰也难免会有当断不断，关心则乱的忧虑。所以，他最终决定带林四娘到山外生产，毕竟身边还是多些高人，做起事来，心宽一些，稳妥一些。母子平安最重要。

    一切姜峰都已经打点妥当，静静的放着，只等来日下山。

    然而，事事难料，天并不会随人心所盼，想要怎样就怎样。

    本来是万里睛空，不想，天近傍晚时，忽然无端的打起雷来。姜峰的心里隐隐有所感应，觉得将有大事要发生，但是始终猜不出感应到的究竟是什么，越想知道，心越是纠结的难受。在廊下徘徊许久，他心绪不宁的抬头望了望天，天边霞光绯红一片，艳若桃花。突然，他又感到似乎有些安慰。这个大事也许是一件极好的事。“霞光明艳，应该是个好兆头。春雷滚滚，是预示今年有个好收成吧。”姜峰喃喃自语。

    林四娘可不管什么好不好的收成，也不关心现在打雷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兆头。她的心思全在孩子的身上，一心只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平安生产。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她就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