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外之变
湖岸边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心法乃是一派传承的根本，若不是当年蜀山面临万年难遇的大劫，蜀山心法几乎不可能流落到九州之上，不过尽管心法秘籍被带出蜀山但也并不是能随便打开的。书玉之中刻有共生阵法，即同生共灭，示警玉书就属于共生阵法的简单应用，而载有蜀山心法的书玉中共生阵法远要复杂的多，一旦有谁破坏书玉中的封印阵法那么在蜀山上的共生石就会破碎！ 如果蜀山道当年没有撑过那场劫难，那他们打开自然无事，但蜀山道已经渡过了那场劫难，那么他们就不能打开而必须把心法送回蜀山，哪怕后来他们在落霞剑派的鼓动下建立了游虚宗并得到了落霞剑派的全力支持也不敢修炼，宁愿把心法藏于秘密之地！ 或许眼前三个年迈僧人之所以选择保护也正是这个原因，一旦书玉被骨灵无意中破坏，那么这个空间所在的位置就会被蜀山道发现。 “不知三位大师有何吩咐，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楚瑜小心翼翼的收起书玉，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在此刻亲手收回遗失在外的心法对他、对蜀山而言都意义重大，所以楚瑜知道无论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自己都无法拒绝！ “六百年前我们把渊厌封印在此湖中，却也破坏了此地的秩序导致这个空间陷入混乱，所以一切因果皆应由我们承担，施主没有责怪已是我等奢求，又何敢有所吩咐。” “大师大德！”楚瑜露出意外之色，敬佩道。 “不过我和两位师弟确有一个心愿一直未能完成，还要麻烦施主一二。” “大师请讲。” “当年恩师因降服渊厌而圆寂，我们后来追至此处虽然在湖中封印渊厌了却恩师遗愿，却也因此被困于此处不得脱身，恩师舍利一直不能送回佛寺，不知施主能否把此盒送往佛寺，了却我们一桩心愿。”年迈僧人说完，手中多出一个木盒，木盒古朴无奇，但在木盒表面却有一种奇异的纹理，似乎有一种漩涡在纹理间流动。 “晚辈一定会把木盒送往佛寺。”楚瑜双手接过木盒，郑重道。 “有劳施主了。”心愿已了，三个年迈僧人同时面向东方万佛寺的方向道了一声佛号，虔诚的跪拜低颂，那里是他们的梦归之地，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方才重新站起，其中一个年迈僧人走出，目光在楚瑜身上停留了片刻，道：“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师请讲。”楚瑜在年迈僧人的注视下心头微禀，凝声道。 “我还记得世间有果树，果树开花结出果实，果实倘若腐烂就会留下不能食用的果核而被弃之一旁，但若把果核埋于地下却又能使它获得崭新的生命！”年迈僧人缓缓道，深邃的目光让楚瑜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晴不定，滕煜惊讶的看向楚瑜，他从来没有在大师兄身上看到过这种犹豫，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年迈的僧人似乎是有意而指，但滕煜一时还想不到所指何事，而在他们身后的柳毅不知为何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多谢大师好意。”楚瑜深吸一口气，婉拒道，三个年迈僧人互望一眼，脸上露出遗憾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如果大师再无吩咐，晚辈就先告辞了。”楚瑜做了一揖，这在这时，柳毅忽然冲到年迈僧人面前一跪到底，颤声道，“大师，我愿意！”说罢便一动不动的跪拜在三个年迈僧人面前，但身体却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三个年迈僧人意外的相视一眼，而在一旁滕煜也惊讶的看向柳毅，又下意识的看向楚瑜，似乎他们都明白了唯独自己还没有明白。 “你可知道你的选择将会让你失去人类所有的欲望，无论是美好的还是丑陋的。”年迈僧人看着柳毅，缓缓道，“你闻不到空气的味道，尝不到食物的美味，看不到颜色的缤纷，你的世界将会变成黑与白，你将会忍受孤独所带来的刺骨寒冷，即便是阳光也无法化解你心中的悔意！” “不，我不会后悔！”柳毅坚定道。 “如果坚持你的选择，那么去湖中洗去你身上的尘缘吧。”年迈僧人点点头，说道。柳毅闻言大喜，又拜了两拜，然后走到楚瑜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小稚拜托仙长了。” “既然我答应你大哥收他为徒，那么我会带他回蜀山的。”楚瑜道。 “多谢仙长。”柳毅心头最后一丝牵挂也已经放下，脸上露出解脱之色，转身走到湖边，湖水清澈，波光涟漪，站在湖边似乎还能闻到湖水的芬芳，若不是亲眼见过湖水的诡异，他又如何相信湖中的凶险。 柳毅怔怔的看着自己在湖面的倒影，摇曳不定，支离破碎，他几乎能从倒影里看到自己从湖中出来后的模样，“就要变成鬼了吗？”柳毅忽然恐惧起来，可是还有什么能够选择，回去吗，又该回去哪里？柳毅眼中露出迷茫之色，良久，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楚瑜怀中的柳稚，最后闭上眼睛纵身跳进湖中！ 平静的湖面刹那间沸腾起来，没过多久，清澈的湖水开始变得血红，飞溅而起的水花在湖面上欢愉的跳动，发出近似于“嘶嘶”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沸腾的湖面重新变得平静清澈，与此同时，一个瘦弱的骷髅从湖中艰难的爬了出来，滕煜见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年迈僧人话中的含义。 瘦弱的骷髅步履维艰的走到年迈僧人跟前坐下，三个年迈僧人同时道了声佛号，其中一人捻起一抹金光印入骷髅身体中，瘦弱的骷髅轻微动了一下而后再也没有了声息。楚瑜神色复杂的看着静坐中的骷髅，轻叹一声收起思绪，恭敬道，“晚辈告辞。” “我们送你们离开吧。”三个年迈僧人对望一眼，同时挥起大袖，滕煜只觉眼前的空间突然扭曲起来，刺目的光华让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当睁开眼睛之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黄沙，明亮的阳光让这片黄沙世界显得格外澄净透明，在沙漠地底深处所经历的一切忽然变得不真切起来，似乎是偶然，又仿佛是必然，滕煜看向楚瑜，心头升起一丝阴霾，不论如何，现在已经平安回到地面，而之后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已经不再是他所能想到和决定的了。 半个时辰后，二人在传烽山上停下休息，这里是滇山山系的最东端，距蜀山还有千里之遥。此时柳稚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似乎还没有从巨大的惊吓中恢复，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既不哭也不说话，滕煜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忍不住担忧起来，楚瑜从地上拔出一根青草编织成环戴到他的小手上，柳稚木然的看向手腕上的草环，草环尖尖叶上忽然冒出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左右晃动，柳稚一下子小心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透明的露珠，生怕自己的晃动会让这颗露珠洒落，还没过多久，露珠突然自己晃动起来，一对透明的翅膀从露珠中展开！ “哇！”柳稚惊呼一声，就在他惊讶的目光中一只透明的蜻蜓从露珠中飞了出来在他眼前盘旋，轻盈的翅膀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脸颊带起那若有若无的痒意让他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木然的双眸里焕发出奕奕的神采，柳稚欢呼一声，四处追逐着蜻蜓嬉戏，楚瑜见状松了口气，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整整半个时辰柳稚方才停下脚步，他玩的太累了，倒在楚瑜怀里就睡了过去，苍白的小脸上此时已是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苹果。 “大师兄，他该怎么办？”滕煜看着睡在楚瑜怀里的柳稚，问道。 “吴老回中山郡后这几年来小凡一直都是一个人，就让他和小凡做个伴吧，先教他基础心法，即使不能通过仙道七试也能有三百年寿命。”楚瑜道。 “这样最好不过了。”滕煜点头道，蜀山上各种各样的心法无以计数，柳稚即使最后不能通过仙道七试，也可以让他修炼其他门派的心法秘籍。 “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楚瑜道。 回到洗剑峰已经是傍晚，暮日夕阳把雪峰染成了金黄，楚瑜留在静虚殿向厉岚风回禀此行经过，而滕煜则回到半山竹林，还未到竹园就见楚天昭急冲冲的迎了出来。 “滕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楚师弟怎么了？”滕煜见楚天昭神色焦急，奇怪道。 “昕瑶meimei随三叔前往乾州赫天城相亲去了！”楚天昭急道，他口中的三叔指的就是楚昕瑶的父亲楚昭南。滕煜闻言一下子呆立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月前，就在滕师兄你和大师兄离开蜀山后不久。”楚瑜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道，“这是昕瑶meimei留给你的。” 原来当年楚昭南逃离灵山后在乾州和赫天炎相识，两人都被彼此的气度折服引以为知己，正是由于得到赫天氏的帮助楚昭南才能成为神之境高手并重返灵山，而且楚昭南的妻子也是赫天炎介绍的，后来赫天炎提议双方孩子若是一男一女长大后则结为夫妻，也就是所谓的指腹为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连楚昕瑶自己也不知道，当年她母亲生下她之后不久就因病去逝，所以楚昭南一直没有提及。如今楚昕瑶到了当嫁之龄，楚昭南这才想到当年和赫天炎的约定，而赫天炎又恰巧生的是儿子，所以半个月前楚昭南就带着楚昕瑶前往乾州履行当年的约定。 楚天昭和楚天琪对滕煜和楚昕瑶之间的感情当然是知道的，甚至连他们大哥楚天麟对此事都略有耳闻，唯独楚昭南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世间往往都是如此，父母虽然非常了解自己的孩子，但对孩子的感情往往都是最后一个知道。 “他们现在会不会已经到乾州了？”滕煜想到最有可能的结果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应该不会，既然昕瑶小妹传来书信，以昕瑶小妹的性格一定会在路上拖延时间等待滕师兄的！”楚天昭安慰道。 “我该怎么办？”滕煜此时已经完全失了方寸，要知道对方可是赫天氏，先不提时间能不能赶得上，就算赶上了又该怎么办？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一切告诉师父，由师父做主尚能有一线希望！”楚天昭在滕煜回山前已经仔细考虑过无数种可能，这是现在唯一一个可行的办法，只要厉岚风出面，赫天氏势必有所顾忌，滕煜才会有一线希望！ “我现在就去！”滕煜说罢便心急如焚的向静虚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