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艾伦的狂怒
诺克萨斯,帝都城内。 安德烈看着艾伦把落在地面的手信捡起来,上面赫然写着——杀无赦。 所有人都记得十几年前,在宏伟的众议院中庭,伟大的神父——亚当斯亲自为乐芙兰女王殿下戴上王冠。加冕当日,整个诺克萨斯挂满黑色玫瑰的旗帜,就连乐芙兰殿下加冕时穿的礼服上也绣满了黑色玫瑰。 “杀无赦?”艾伦嘴角翘起,纤长的手指把“手信”撕成碎片扔到空中,“还没人敢在乐芙兰殿下面前说‘杀无赦’这三个字。如果想要拦下黑色玫瑰的马车,那就让他亲自来,你们是拦不住的!” 安德烈颤抖地站起身来,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上百名士兵同时抽刀声像是盛夏刺耳的蝉鸣。 “军令如此,作为士兵不能有违抗。”安德烈挺起胸膛,眼睛望向天空,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不知道没做过军人的艾伦先生听过这句话没有,穿上这身重甲,我就不能违抗军令,即使前面是万丈深渊。” “安德烈少尉,士兵就该把佩刀按在手心里,像条狼盯着猎物,而不是像你随便就把佩刀放在别人手中。虽然我看上去有点柔弱,但也是会杀人的。”艾伦把佩刀扔给安德烈,寒风将他巨大的白色兜帽吹落,露出精致的面容。 安德烈身后的士兵握着弯刀,左手举起暗金色的盾牌,没有一个人说话,如同暴风雨前的寂静。 拦下黑色玫瑰的马车虽是死罪,但若真的拦下,根本用不着数百人,他们足可以把一个小城镇屠杀干净。 而此时,面前只不过是一个柔弱的书生,纤长的手指恐怕连菜刀都握不住。 “夫人,帮我打开车厢边的暗箱。”艾伦撩开车帘对阿莫琳说。 阿莫琳摸了一下暗紫色的车厢,发现里面是中空的,她用力把里面的东西拖出来。那是一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隐约间还散发着幽香,上面雕刻着黑色玫瑰的花纹。阿莫琳用力把这个重达数十公斤的箱子拖到艾伦面前,却被他轻松地托在手中。 艾伦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巨剑,两指厚的剑脊,三十公分宽的剑身,看上去更像巨大的铁块,而不是能给敌人造成致命伤口的利剑。 谁都无法相信那双纤细的手指能握起这把重剑。而下一刻,那人挥动重剑在人群中飞舞起落。 重剑砸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身白色的风衣在黑色的重甲间快速移动,数百人怒吼着冲上去却没有丝毫作用,因为没人能扛得住那把巨剑的冲击力。 这是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艾伦先生吗? 没有人能确定,他们看到的仿佛是一个狂暴的恶魔。不断有人被巨剑砸中,手腕被震得无法握住盾牌,阵型都散成一片。 更多的人选择把藏在袖口的暗箭射出去,这种暗箭平时只防身用,在正面战场上根本用不上,射到盔甲上像挠痒痒。 可现在却很有用,虽然巨剑足可以把一个人砸飞,却不能挡着这些从暗处射出的冷箭,他的肩膀中了两箭,还有一箭射中了小腿。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拦下乐芙兰的马车,而艾伦挥着巨剑硬是在数百人中间砍出一条路,暗影三狼被艾伦激起血性,嘶嚎着紧跟在艾伦身后向黑色玫瑰府邸跑去。 谁都不敢挡在艾伦面前,能做的只是在两侧牵制他奔跑的速度。 数百名士兵就这样看艾伦从人群中穿过,辘辘的马车声像压在所有人身上。几百人挡不住一个人,传出去会被当成笑话的。 在正面战场上,他们从来不会直面这样的情况,躲在百步之外,弓箭手会把敌人射成刺猬。 弓箭手摸着背后的长弓,强大的穿透力能射穿一头小牛犊。只要安德烈少尉下一个指令,数十名弓箭手就能把艾伦,还有那辆马车射成筛子。 一名弓箭手愤怒的把身后的长弓拿在手里,前面越来越多的人被砸成重伤。他只需要把长箭射进艾伦的身体,一切都就结束了。 但是安德烈没有下命令,他们接到的指令只是拦下马车,因为只有安德烈和那名骑兵知道那封手信中写的是最新指令。 安德烈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固定住被震骨折的右手腕,刚才他在正面迎了艾伦的一击,仿佛撞在一座山上。他完全没想到,那纤瘦的身躯里面隐藏着那么大的力量。 艾伦已经离他们已百步之外了,后面紧跟着的是零零散散的士兵。暗影三狼奔跑起来的速度是步兵追不上的。
前面就是乐芙兰的黑色玫瑰府邸,以前是皇家花园,自从乐芙兰加冕后,就变成了她的私人府邸。 刚才送手信的那个骑兵捂着自己嘴,里面掉了三颗嚼牙,但比起断掉的左腿,他宁愿多掉两颗牙。牙掉了还能打仗,可是腿断了就失去了价值。他刚才就在艾伦的身旁,被那一剑砸中,横飞出去,直接昏死过去。 骑兵叫痛着睁开眼睛,看到马车快要离开他们的视野,发疯般拖着断掉的左腿扯过一名弓箭手,怒吼着:“你们在干嘛,射杀他!杀无赦啊!杀无赦啊!杀无……” 弓箭手惊慌失措的抬起长弓,他不知道为什么骑兵这么紧张,可是弦还没拉紧,一只大脚落在他的脸上。 安德烈一脚把那名举起长弓的弓箭手踹翻,左手挥刀砍向信使的脖子。鲜血从骑兵脖子里的动脉喷射出来,鲜血洒满弓箭手的脸,血腥味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把刀在骑兵的尸体上擦了擦:“刚才将军送来的手信是拦下黑色玫瑰的马车,而不是阻杀黑色玫瑰的马车,任何违抗军令的人,立斩!” 马车已经驶出百步之外,士兵止住追赶的脚步,再往前面就是黑色玫瑰的禁军区。在那里,任何轻举妄动的人都会受到雷霆之击。虽然只是个传说,但在诺克萨斯,还没人敢轻易冒犯乐芙兰。 安德烈看着艾伦一瘸一拐地跳上马车,虽然只是中了几支袖箭,但强撑这么久,任谁都会筋疲力尽的。 他闭上眼睛,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眼前浮现出乐芙兰为他授予爵位的情景。那天,所有人都在欢呼,镌镂着红色宝石的权杖轻轻点落在他的头顶。 “真怀念当年那个真正的暗黑王朝,黑色玫瑰盛开在瓦罗兰大陆,那时候,就是高高在上的神也会忍不住俯下身看一眼吧。” 没有人知道这个平时五大三粗的少尉怎么突然像有了心事,一直都是暗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