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制裁
众议院还在僵持着,每个人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不断衡量各方的势力。 只有塞尔特和布鲁斯两个人围在圆桌前,桌面上放着帝都的地图。这样的地图在市面上很常见,由于帝都建在山脉上,街道纵横交错,大量外来人员会在街头小贩那里花上一个银币买一份,防止走进死胡同。 布鲁斯指了指地图上的城门处,“我们只有坚守这里,一旦军队攻下城门,他们会把整个帝都踏平的。” 塞尔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同意布鲁斯的说法,“只是现在城门上的守卫都被换成军部的人,假如军部想要开城迎军,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一旦城门打开,我们只能退守,和敌人进行巷战,可就算是巷战,我们也没有能力和三万大军抗衡。” “如果和那些战士巷战,那就是兔子搏鹰,我可不想做碰巧踢死老鹰的白日梦,虽然现在是晚上。我是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从来不会把机会放在运气上,而是放在智慧上。”布鲁斯从塞尔特手中抢来佩刀,一把插进地图上的城门处,“无论如何城门也要守住,别忘了,在棋盘上,不是只有将军、女王才能左右棋局,有时候小卒子也能翻盘。” 布鲁斯的话还没落音,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特伦斯议员突然惊慌失措地冲向他。已经年近七十岁的特伦斯像受了惊吓的小孩子,嘴唇发紫,双手揪住布鲁斯,声音颤抖地说:“在三分钟前,你传出去一个什么命令!” 所有人都知道今晚不是平凡之夜,这段特殊时期,难免有人会失去一切,而有人会平步青云。大家都在猜测,八成是布鲁斯趁着混乱吞并了特伦斯家族的势力吧,对于布鲁斯这样野心十足的生意人来说,发战争财太正常不过了,不然特伦斯怎么会一副发狂地想要杀死布鲁斯的样子。 “我说,让布鲁斯家族想尽一切办法从军部夺回城门。”布鲁斯轻轻说道,还不忘掏出手帕,把特伦斯喷到他脸上的口水擦干净。 而这句很简单的话像在众议院投进了一个重磅炸弹,整个会议室都爆炸了。 “小布鲁斯,你会把我们都送上断头台的!” “军部夺取政权后会把我们都赶出帝都的,这些都将因为你一个人擅作主张和军部作对。” “别说以后了,就是现在,门外那些士兵冲进来就能把我们送去见上帝。” …… 他们把布鲁斯围在中间,每个人怒目而视。他们认为布鲁斯打破了他们所有计划,和新政权公然为敌,意味着他们将失去在帝都拥有的一切,包括权力和女人。 唯独塞尔特坐在一旁,旁边侍者端上刚煮好的咖啡。很难想象,布鲁斯那边剑拔弩张,而在几步之外,塞尔特正优雅地喝着咖啡。 “没人逼着你们和新政权做对,现在就可以出门去舔军部的鞋尖,或许他们一时心情好还能不杀你们呢。”塞尔特轻吹着咖啡杯上的热气,冲着旁边的侍者打个响指,“再来一块方糖,我喜欢比较甜的。” 特伦斯瞪着一旁正看笑话的塞尔特,气急败坏道:“乐芙兰或许早就跑路了,现在她的黑色玫瑰马车很有可能已经疾驰在离开帝都的路上,而我们还被困在这个破众议院……” “不知道是你的左眼看到我的马车了,还是——右眼?” 特伦斯话没说完,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中庭回荡,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突兀地出现在房间里。 那人摘下巨大的兜帽,露出头顶金色的王冠,手中拿着暗金权杖,上面镶着巨大的红宝石。 “乐芙兰殿下!”塞尔特急忙放下手中的咖啡,单膝下跪行礼。 “乐……乐芙兰……殿下。”特伦斯语无伦次地说,最后两个字生硬加上去。 “怎么这次加上了殿下两个字?”乐芙兰把象征着王权的权杖指向特伦斯,“听说你看到我的马车已经疾驰在离开帝都的路上,不知道是你的左眼还是右眼?” “殿下……”特伦斯后退着,他用力摇摇头,枯朽的身体颤抖着。 “左眼?右眼?”乐芙兰步步紧逼。 特伦斯退到中庭门口,他没想到乐芙兰是怎么穿过层层士兵来到众议院的,门外那一千多士兵都是瞎子? “不说,那就是两只眼都看到了?”乐芙兰亲吻了一下手中的权杖,“艾伦,我看这位议员的的两只眼睛都已经瞎了。” “艾伦?”塞尔特只看到乐芙兰殿下一个人走进来,她身后并没有跟着第二个人,艾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我……”特伦斯刚张开嘴,两柄短刀已经刺进了他的眼睛里了。 所有人都看到特伦斯退到门口的角落里,他旁边没有任何一个人,但是那两把短刀突兀的插在他的眼睛里,与此同时,一只苍白的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整个中庭只听得到特伦斯老议员痛苦的呻吟声,嘴里发出的呜呜声像被堵死的风口。 白色衣角从特伦斯的身后露出来,金线锁边的缎锦,浅紫色的花纹缀在上面。 艾伦棱角分明的脸庞从特伦斯的背后探出来,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到特伦斯身后的,甚至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乐芙兰身上,艾伦竟然如鬼魅一样出现在特伦斯身后,将短刀插进了他的眼睛。将近两英尺长的短刀被艾伦一点点推进去,刀刃会把特伦斯整个脑袋贯穿的。 特伦斯挣扎了两下,而后双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一直温文尔雅的艾伦,骤然间,化身杀神。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望着艾伦,不知道下一刻,那两柄短刀会夺取谁的性命。 艾伦将死去的特伦斯放在地面上,手中的短刀在他指尖旋转,灵活如手指的延伸。 “特伦斯先生,我愿为您唱首安魂曲,如果您不介意我双手的鲜血……”艾伦从怀中掏出手帕遮盖住特伦斯痛苦狰狞的脸颊,“每一个死去的灵魂都应该被尊重,无论他生前如何。” 前一瞬还如恶魔般可怕; 可是,下一瞬,却优雅的如同教堂的牧师。 乐芙兰重新戴上黑色斗篷,巨大的兜帽将她的王冠遮盖住。 艾伦为乐芙兰打开中庭的橡木门,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众人透过门口能看到外面重甲兵身上铁甲泛的冷光。 乐芙兰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倚在木门上的艾伦,“明天下午,黑色玫瑰军团会踏平城外那三万人,如果你们能坚持到的话。”
所有人都盯着敞开的橡木门,他们都在怀疑刚才出现的是不是幻觉。没人相信,乐芙兰会在这样的夜晚,越过重重的巡逻兵和门外的重甲兵,出现在这里,并且只是为了制裁一个口出狂言的议员。 可是特伦斯的尸体就在他们十五码之外,他们甚至还能看清因为挣扎而出现皱褶的礼服。那种黑色的礼服是议员特有的,只有在参加重要会议的时候才会穿。可现在却更像是参加葬礼的礼服,压抑而沉重。 没有人去关门,甚至没人去查看特伦斯的尸体。 中庭陷入了一片沉寂中,所有人脸上都是僵硬的表情。 “嗨,老先生们!”艾伦再次出现在橡木门口,“如果我告诉你们,城外那三万军队是不受军部掌控的,你们信不信?” 艾伦看着所有人都愣愣地盯着他不说话,尴尬地咳了两声,“简单地说呢,如果三万军队进入帝都,他们会踏平你们的家门口。因为有人想重新洗牌,他们需要把所有的势力全部除掉,建立属于他们的王朝,这样说你们……懂……吧?” 艾伦长叹了一口气,嘴里低声叽里咕噜的暗骂了一大堆蠢猪之类的话,最后无奈道:“你们啊,慢慢想去吧!” 所有人都像看话剧一样盯着门口的艾伦消失在黑暗中。 艾伦的离开打破了沉默,整个中庭像被丢进火山口一样。 “或许我们真的是太老了,老的都开始畏手畏脚了。想死的出门右转,想舔军部鞋尖的也请出门右转,如果想把那群混蛋赶出帝都的,就别在这里装绅士!”布鲁斯把佩刀举起,怒道。 此时,在众议院前往军部的路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穿过重重的巡逻兵,而马车里面坐着两个人。 艾伦把身体贴在车厢上,尽可能的和乐芙兰拉开距离。而眼前的乐芙兰亲昵地用手指摆弄着他的头发,要是让别人看到这样的画面,肯定会在诺克萨斯引发爆炸信新闻的。 “殿下,请您……” “请我再靠近点?”乐芙兰几乎把嘴唇贴到艾伦的鼻尖了。 艾伦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额头的汗水浸出来。 “你说你呐,能温文尔雅地像绅士一样应对政场上的老狐狸,又能握刀像魔鬼一样杀人,这么完美无瑕的人,怎么会怕我呢?”乐芙兰娇嗔道,纤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 “关键这个车厢太小了,有点热。” “车厢要多大?我们是去拜访敌人,可不是约会呢。” “我怕这张十年前的军部通行证只能骗骗这些小卒子,要是进入军部,恐怕会被人吊到竹竿上打吧。我倒不介意被吊着打,只是……”艾伦把那张已经皱的快要烂掉的纸片在乐芙兰面前扬了扬,然后把眼光放在乐芙兰下身的裙子上。 随后他感觉一只温暖的小手按在他脸上,连带着那张破通行证,“虽然说你在两年前已经参加了成人礼,但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小屁孩儿不要瞎看,会长针眼的。” 艾伦并没有推开乐芙兰的手,感受着柔软的小手贴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