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福地沣峪品山赏雪

    上一周去海拔2500米的高山草甸，赏了今冬秦岭的第一场雪。这一周西安城区又下了几天雨，特别是周五还下了一天大雨，气温也非常低。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山上是一定下大雪了。我和喜悦小伙伴决定周六自己去沣峪山里看雪，那里是浅山，进山口在山外公路边，非常安全。可以说一年四季都是全天候爬山的好去处。

    一大早出发时就眺望到秦岭上雪山泛银光。虽是意料之中，但是望见了就很兴奋，急得只嫌车慢。不过车也真的开不快，西安已经号称“古堵”了，到了周末车不限号，像是都开出来在马路上晾晒一样。

    我们的车如老牛拉车般，晃悠到九点才到山边。原想着到山跟前就应该看到雪了，可到了入山口的沣德寺，看到这面阳坡山上并没有雪，山谷另一边的山顶上则满目银白。这情景让我俩非常高兴，表明稍往山里走就会有雪了。我们决定从山里面的净业寺上山。

    这两公里多的进山公路上没有一点雪，直到净业寺山门口，要上的这面山上都没有雪。进山门后遇到一位出家师傅，他说“昨天也下大雪了，只是没有落住，大殿上面雪厚。”我们仰视净业寺方向山顶，果然是森林披上雪袍了。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半小时后我们就置身雪景之中了。

    本来二十多分钟就可以爬完一千一百多级台阶，上到半山腰上的净业寺，今天却用了近双倍的时间。因为同伴一向对山中的小猫和小狗充满感情，每次爬山都带大把火腿肠，还把巧克力也给它们吃。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我的同伴们都说我，每次自己都舍不得吃，全给它们吃了。”今天也一样，开始上石阶就遇到了四只黄猫，她就一路地喂，一路地拍照。猫猫们一路跟着上到了半山腰上净业寺院门外的小广场。那阵势看上去也很壮观，像是四个护卫一样夹道随行，虎虎生威。

    迈进寺院门我就开始笑了起来，兴冲冲地领着同伴向厕所方向走。我要让她去看寺院里新改建的洗手间，那里真是太有创意了。上次来时发现女洗手间扩建成了很大一间，依墙三面而舍蹲位。当时好像有什么指引一样，我好奇地走向最里面一排，结果看到的让我哑然失笑，惊叹又惊喜。第一反应就是方丈太有才了，此处简直就是禅意满满，身临既得佛佑加持之喜。同时，也感念本寺方丈的善心善意。

    这间洗手间位于寺院一角，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山头上，面向前方全是玻璃墙，一览无余山谷对面山上风景。而对面的山顶上，则是一尊体态天成的自然睡佛。为观本尊睡佛，寺院还在山坡上建了一座“品山亭”。而这尊睡佛，在沣峪的凤凰山上，只有两处能最有效地一饱眼福。一处是大殿上方的禅堂里面，那里不对外开放。六年前，本寺的天长法师带我上去说“你看对面山上有睡佛。”我疑惑地向对面望去，一尊睡佛赫然在目，顿时我就惊呆了。当时我在此已爬了四年山，在山梁上无数次看对面山上风景，也曾经听到路遇的游人说对面山上有尊睡佛，我也顺着方向寻觅过，啥也没看到。没有想到，那日竟然放眼望去皆见佛。但是离开禅堂，当我再走在禅堂上的山顶大梁上时，再怎么寻也觅不到睡佛了。

    另一观睡佛的最佳位置，就是后院的“品山亭”，那里同样不对游人开放。现在，在洗手间里就可以一览尊佛。洗手间与“品山亭”相望而居，不过三十米，也成了观佛的最佳位置。

    更重要的是只有这一排三间便池是敞开没有门的，只要你看向面前的玻璃墙，卧佛就在眼前了。更奇妙的是只有在蹲下时观佛的角度最佳，意境超然。站立或移动位置均逊色不少。我两周前来，偶然看到后先是一愣，而后欢喜地笑了。

    同时，也想到洗手间正门上有一幅对联（本寺有门的位置均有对联），下联（上联没记住）是“得大解脱”，这十一年中，我多次看到这对联，觉得现在才是真达其义了。

    今天在寺院里注定是祥和美好的时光。

    我们在洗手间里“加持”后来到正殿前。自从去年大殿修缮一新后就不让游客进殿内了。这时恰好看到一位男士在法师同意后，移开挡在大殿门前的横木进殿拜佛。见此，我俩也跟进去参拜。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进殿了，现在能走近拜佛，仰望向我微笑的佛，心里充满鼓乐的笑着跪拜。

    我十年前第一次爬山经过净业寺，进院子后同伴说“朵儿，中间的那尊佛对着你笑呢，没有给我笑。”我听后觉得有些好笑，认为他是虔诚的佛弟子，此言是为了让没有宗教信仰的我理解他的行为。不过，说来也巧，从那时起一进院门我就心生喜悦。因为，每次都看到佛在对我笑。

    其时我也清楚，佛像的神态是镜相原理，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一样。但是，我宁愿相信真是只对我笑。因此，过去每一次进殿，我都是欢喜的样子。为此，还和天长法师争论过。他说“你在殿里不能嬉皮笑脸参拜，要庄严虔诚。”我带着调侃的回答他说：佛给我笑，我为什么要愁眉苦脸。我不装模作样就是真正的虔诚。再者，你们总是有求于佛。求神求人时当然笑不出来了。而我，每次都是感谢上苍的眷顾。

    天长法师听后看我一眼说：“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幼稚。”过去，想到这些话我就会笑，今天却笑不出来了。往事如烟。天长法师离开净业寺也过六年了。当初，在大殿前他说五年后就回来，看来也如烟散了。

    拜完佛后，离开寺院就开始正式上山了。

    二

    今天说是阴天却并不冷，山上暖洋洋的，太阳偶尔出现时天空就很蓝。我们在前面用时太长，等走到在山下看到全是银白色的森林时，只见山坡上有积雪，树上并没有。我有些失望地说：我们来晚了，这里树上雪都化了。

    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森林里树上还有雪，像开着白色花朵一样很漂亮。于是，我们加快步伐。等十多分钟后，走进森林时没有看到树上有雪，却听到清脆急促地噼啪声在森林里响声嘹亮。同伴说“下大雨了么？”我抬头一看，太阳光芒耀眼，并没有下雨，便明白是雪在树上待不住了，滑落砸在树枝和枯叶上的声音。这声音太美妙了，透着欢快，仿佛是积雪在树上调皮地相互调侃说：待不住啦，下去啦，下去啦。

    这真是难得一遇的美妙时刻。我们高兴地录着视频，想要留住森林里最欢快的打击乐。同伴则兴奋地说：你还说来晚了。刚刚好，这样的场景可遇不可求呀。

    当我们兴高采烈地爬上山坡，来到了山顶梁上垭口。没有休息，继续向前走。刚走了两步，我突然回眸，发现身后梁上的山坡上，向阳的一面，积雪像花“荫凉”一样在厚厚的枯叶上，背阴的一边则厚厚的白雪将枯叶严实地覆盖着。垭口通向山坡的小路，弯弯曲曲地从枯叶中向山顶延伸，把阴阳两边清晰的分开，像八卦图一样漂亮，令我脱口轻唤：太漂亮啦！

    同伴忙止步转身也说道：真是太美啦！快，我给你拍照！

    我欢快地向山坡上跑了几步，刚站着摆拍，突然巨大的咔喳声吸引我抬头，只见离同伴后面十来步远，山路旁的大树上，一个沿路斜伸，比成人胳膊还粗的树枝，它在脱离树干和在空中断成两节时的断裂声，与砸在山上的轰然声，在山林里很是吓人。我恰好正面目睹了极快的全过程，我惊叫的声音吓着了背对着的同伴。

    照完相后我们走到断木前，那粗大断开的木头吸满水分，每一段都异常沉重。它们落在路上的位置，正是我们必经之处。如果不是突然回眸，被身后的风景打动停下来拍照。那么，在时间点上我们则刚好走到这里，无法躲闪，将百分百的被当头砸中。

    为此，我俩深感万幸……

    上到山顶梁上后越往上爬雪越厚，气温随着海拔升高也低了，雪花待在树上秀了起来。这时候山林洁白。森林间那些低矮的四季长青叶子上，都像顶着“绵白糖”一样，造型迥异，如百花齐放。那些原本叶落后光秃秃的大树上，树枝也成了雪条条和雪棒棒，像满树雪白的鹿角一样漂亮。

    由此可见，我们今天要沿山梁再爬升到五公里外，到更高更远的秦岭腹地土地梁上，那途中一定会更美的。果不其然，等我们爬到更高海拔的卧佛寺后面山顶上，在高大的古松林里，看到青翠的松针上裹上了皎洁的外套，松针成了洁白的银针，如盛开的菊花瓣一样，满树雪菊，花团紧簇，晶莹闪烁，把松林开成了雪菊林一样，美不胜收。

    过去，每当看到松林中的每一根松针都密实地缀满雪粒时，我就惊叹大自然的神奇。起初不明白从天而降的雪花，是怎么附着在树冠下面的松针上。后来细细地观察后，发现松针上并不是雪花，而是结晶的雪状颗粒，也就是雾气的结晶体，学名叫雾淞。它们是在一定低温下，凝结水分充沛的浓雾成雪粒。这时候弥漫的雾气，就神奇地把所有的植被披上了雪白的纱裙，漂亮无比，是难得的奇观。如果再正好遇到大雪，那就是雪山之上盛开着玉树琼花，美成了童话王国。

    今天，我们就幸遇了。

    现在的卧佛寺山顶上就是雪山开琼花。可又与单一的雾淞树挂不同。因为近几天的大雪，铺天盖地般地压在了松树顶。这时候枝繁松针密的树冠上，被厚厚的雪被子压弯了一树的琼花雪菊，下面的松枝上缀满雾淞后重得自然下垂，使本是树高参天的白皮松，现在的树枝是斜依横生交错，搭成了漂亮的花顶棚。

    在松林下的雪山上，所有枯草乱枝穿上厚厚的雾淞后，到处是毛茸茸的枝叶，如海底珊瑚一样，美妙逼真，美轮美奂。那些迎风而居的植物上就更奇特了，它们对着风口的一面，从头到根部雾淞挂不住，就是光溜溜的一层薄冰，像是冰封一样。另一面被洁白的雾淞挂得有指宽。那些细一点的幼树苗被压弯了，头尾在雪山中，毛茸茸的一面向上，成了优美的雪弧线。有些强壮的幼树，都半身雪毛刺，在雪山上齐刷刷地向着一个方向，透着不屈的刚毅，令人为之点赞。也让雪山之上的“珊瑚”世界里种类更加丰富，争奇斗艳。仿佛这才是珊瑚本应存在的洁白圣洁世界。

    此刻，我们置身在雪白圣洁的童话王国中，奇异的花草相伴，跋雪穿行在碰了就花枝乱颤的雪菊花顶棚下，耳畔林间鸟儿欢唱。此情此景，真是让人醉了，把我们变成了童话世界中的孩童了。除了赞不绝口，就是会时不时的忍不住，用登山杖撞一下或摇一下头顶的松枝，让白雪从头顶舞蹈般地倾泄下来，弥漫般地笼罩全身，人便是隐隐约约的了，呈现的画面好极了。

    然后捧起雪抛上去，将自己一次次地也满头“雾淞”就是最最开心的了，再在雪中打个滚，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最美了。惹得鸟儿们在林间叽叽喳喳，像是在笑话我们一样说：傻样哟，飞不起来就打滚呀！

    我爬在雪地上，瞄见几只羽毛鲜艳的锦鸡在不远处的雪地上交头接耳，赶紧抓起一把雪，“嗖”地飞了过去，鸟儿们扑棱一声在森林里低空飞了起来。哎哟，多彩羽毛的锦鸡鸟们飞翔起来好漂亮哟！如同在舞动着华丽的绸缎一样，太美了。

    在森林里狂欢后，来到了我最喜欢的土地梁上，也是今天的目的地。

    土地梁已处在秦岭腹地了。这条山梁位置很奇特，四周全是山脉。名为土地梁的这座山脊，如同没有画到头的直径一样，独居其中，也像是天路一样被群山捧着。现在，雪山大梁上的“天路”是洁白的，如圣洁的哈达一样飘向远山的云海，望着便心潮澎湃了。

    梁上全是低矮的植物，视野无限开阔。环视秦岭雪山连绵，白雪皑皑使层峦叠嶂更加漂亮迷人。森林在雪与雾淞的银装素裹后，无论近看远眺，全是一种细细碎碎的叶片状，层层叠叠，恰似雪山上盛开的雪莲一样，其境妙不可言，令人怦然心动，如处仙境一样。

    我俩按捺不住了，在山梁上的最高点，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一遍遍的跳啊，笑啊。在同伴高超的拍摄技术下，照片中的我如自由的大鸟，腾空飞在雪山上的雪莲之间……

    2018/11/17